虛琴之聲 - 番外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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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列商人駕駛著負載重物的馬車，行駛在罕有人煙的森林之中，四周迴盪著悠婉的鳥唱聲，輪軸在崎嶇的林間小路上發出了吭隆吭隆的聲響，沉重的馬蹄凌亂地落在地上，漫起了陣陣飛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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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們頭上戴著插有鮮亮羽毛的禮帽，一身華服便能代表整座大陸，從北方的絲綢到南方的刺繡，東邊盛產的獸石與美玉也全都鑲在了衣服的各處，像是一株結滿了不同果實的大樹，看上去既瑰麗又奇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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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長長的隊伍熱鬧地穿過了占地百里的無人森林，在森林的深處等待著眾人的，依然是那一座傍水而居的小村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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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馬匹的前腳方踏出森林，領頭的紅帽商人便等不及地隔著那條泥巴小徑朝著村里的人揮手大喊：「呦──蘆揚村！願大地祝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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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一片歡騰的氣氛當中，村人們忙裡忙外地準備迎接即將到來的蘆揚慶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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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斜頂屋的門口皆被擺放了佳釀與美食，調皮的孩子們禁不住香氣的誘惑，徘徊在周圍等待著可以見縫插針的時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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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善良又心軟的婦人故意轉過身去，然而眼角卻又不時地瞥向身後，那些像是野鼠的身影便會趁機將手伸向佈滿佳餚的長桌上，或許是一顆飽滿的蘋果，或許是一塊被烤得恰到好處的肋排，窸窸窣窣地聲音只維持了片刻，當女人再次回首時桌上總會少去一點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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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不容易從大人手上拿到了一點食物的孩子們，踩著歡快地步伐朝著遠處拔腿狂奔，跑沒幾步掖在懷裡的得意便化作銀鈴般的笑聲被風吹響，他們心滿意足地找到一處樹蔭，席地而坐交換著彼此得來的戰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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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母親，您不能縱容那些孩子。」黑髮的少年從婦人身後的屋裡走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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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年有著一對如老鷹利爪般微微勾起的雙眸，犀利而有神。方才的一切他站在窗前都看得一清二楚，之所以沒有出聲制止，那也是出於他對自己母親的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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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實，你剛剛都看見了呀？」此時美麗的婦人反而露出了像是孩子調皮搗蛋後被大人逮個正著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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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當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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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可以說喔。」媽媽從桌上隨手摘了兩顆散發著甜膩香氣的漿果，直接了當地塞進了真實的嘴裡：「這樣你就是我們的共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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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唔……不是……」真實本來還想把話繼續說下去，但看見媽媽又朝桌上的瓜果下手，他趕緊先用手摀住了自己的嘴，遮遮掩掩地說著：「雖然今天是一年一度的慶典，但也不能夠破壞平日建立起來的規矩，更何況偷竊是不好的行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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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實說的很有道理，不過蘆揚慶典並不只是人們的慶典，也是大地的慶典。」母親捏了捏真實的臉頰，少年的臉蛋已不如兒時澎潤，如今更是多了幾筆剛毅的線條，「如果沒有大地的滋養，生活在這片土地上的人們即使再努力也無法豐衣足食，河裡抓的魚、山裡的野菜或是我們種植的小麥，你所擁有的全部都是大地的餽贈，真實你想想，人類不告而取不也是一種偷盜的行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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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實撥開了母親，蹙眉回應：「是，您的意思我明白了。但如果父親知道一定還是會責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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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啊，所以你也擦擦嘴趕快去別處玩吧，別讓他發現你了。」母親從容地用腰前的衣料擦手，假裝滿不在乎地瞥開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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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實抬起手臂一陣亂抹，果然從嘴角卸下了一道淡藍色的污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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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一刻，他覺得自己真的是多想了。父親假使真要怪罪，也絕對不會責備母親的，最後遭殃的果然還是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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