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山誌 - 第六百四十章──蕭笑笑．四

第六百四十章──蕭笑笑．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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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何問天境，總會與「悟道」二字拉上關係，便是因為想要破境入問天，先要悟道。若是要踏入問天境，必需領悟屬於自己的天道，借天道為契機，一舉破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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悟道悟道，悟在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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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家常言「一夕頓悟，無上佛法便即了然於心」。但這句話的反向說法便是──若是悟不了，就是悟不了。這當中沒有捷徑、沒有取巧，只能靠自己。

蕭笑笑在開始修煉藏息經以後的前五十年，便已經將體內金丹從虛丹凝結至實丹。那顆小小的金丹安然在體內，只等待著蕭笑笑領悟天道以後，便脫去丹胎，化成長生橋，一舉問天得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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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過去了兩百五十年後，他體內的金丹仍然苦苦等待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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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站在門前，幻想著門後無限風光、但偏偏卻不得推門進內，化成無窮無盡的煎熬，日日夜夜地折磨著他。他開始反思，自己到底還應該不應該修行。但這種反思，對於他毫無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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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現在，他只有修行一事可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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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林是個不大不小的地方，不是甚麼宗派寶地、也不是甚麼禁地界境。哪怕蕭笑笑想要把握「青春」，去狠狠地偷它一把，享受行盜那刺激的過程也辦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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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奶的……騙我當個門房、守著那甚麼狗屁山壁，等個不知甚麼人……一旦那個人出現，老子第一時間就殺了他……」蕭笑笑轉過身來，看著那座佛像臉色猙獰，喃喃自語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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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年唐三笑給了蕭笑笑兩個逃脫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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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是他破境問天，二是等待那個不知道甚麼時候會來的人。至於那個人長甚麼樣子、甚麼時候來，來到的時候他又怎麼得知……他一概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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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像個被困於無盡長夜裡的老人，只能痛苦地期盼著不知何時而至的黎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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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他開始後悔當年的那個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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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像前，和尚對著象徵神聖莊嚴的佛像破口大罵，其話語裡的狠毒，駭人聽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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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般而言，金丹修士壽元在三百左右，便將踏入晚年。但蕭笑笑憑著藏息經，硬生生活了四百多歲。要知道，哪怕問天境也只有四百左右的壽元。但現在，蕭笑笑已經開始聽見歲月的叩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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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士修行，便是逆天而行。從踏入築基開始，修士的容顏變化便會大幅度減緩、堪稱青春常駐。但當修士開始步入晚年，那變化便會重新開始顯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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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行那麼多年，仍然原地踏步。蕭笑笑已經徹底放棄破境，轉而開始思想逃困的方法。他的想法很簡單──哪怕死，老子也不要死在這破廟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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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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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笑笑首先打主意的，正是唐三笑讓他照看、守護的岩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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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很敏感地捕捉到唐三笑當年的那句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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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崑崙的事，你沒必要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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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笑笑與所有人聽說過崑崙傳說的人一樣，知道崑崙曾經為天下第一宗，卻在一夕沒落。哪怕很多人在崑崙獲得了曾經一座座山峰裡的通神劍法，但卻從來沒有人能夠找到那些失落的名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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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經幾近雄霸仙劍榜的那些仙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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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蕭笑笑便即猜測，難道這岩壁裡，便是藏著那些崑崙神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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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不論蕭笑笑怎麼催動仙術、用盡九牛二虎之力，卻也無法撼動岩壁半分──一想也是合理，這可是通神境修士親自下的禁制。若是以金丹境界能破之，那也太兒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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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過了幾年無果，蕭笑笑又想到──哪怕被自己破開岩壁、讓自己獲得仙劍，那又如何？在唐三笑的禁制之中，可沒有「岩壁破開便解除封印」的說法。於是又在對著佛像無盡咒罵的數天之後，蕭笑笑在雲林化緣，並收養了兩個孩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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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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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笑笑將二人命名，以蕭為姓，一者為別、一者為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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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字是指「不」，是蕭笑笑回憶當年自己面對那抉擇，最應該說的那個字。至於「離」字，便證明蕭笑笑想要離開這裡的決心。兩個孤兒在望山寺裡，被蕭笑笑撫養成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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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跟著蕭笑笑踏上修途，學習佛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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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這情同兄弟的二人，卻不知道蕭笑笑收養他們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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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們眼中，「渡厄」主持便是大聖人，改變他們命運的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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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歲月過去，二人長大成人，在修行裡的天賦也都展現出來。二人的修行天賦同樣出眾，但蕭別在修行蕭笑笑的遁術身法更加得心應手，至於蕭離卻在其他用以正面攻殺的仙術卻更擅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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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蕭笑笑作出了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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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蕭笑笑躺在床上。他已經不復當年那肥胖健壯的身軀，風燭殘年的他，只能躺在床上等死。在床前，蕭別與蕭離均是緊張地看著他。前者看上去略顯輕浮，但還是難掩眸底焦急之色。後者卻直接握著蕭笑笑的手，嘴巴不斷喃喃自語，唸著佛經，想要佛祖保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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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笑笑見狀想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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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間哪有這麼多神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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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真有神……他想起當年那位踏劍而行、如天神般的仙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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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情、空性。我大概是不行了。」蕭笑笑語重心長的道：「事而至此，我也不瞞你們。其實，此寺大有來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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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苦苦守候多年、不願讓崑崙大能失望的故事，就這樣被蕭笑笑說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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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笑笑推開蕭離的手，而是握著在那邊臉露輕浮、似乎對甚麼守在古廟的使命渾不在意的蕭別，露出認真之色：「你要答應我，繼續守候於此。」空情，又或者說是蕭別臉露難色，卻緊抿嘴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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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應我！」蕭笑笑的眼睛閃過詭異的神光，緊緊地盯著蕭別。後者內心天人交戰，但在蕭笑笑那充滿堅毅的眼神、以及回想起蕭笑笑與他們情同父子：「我……我願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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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笑笑眸底那詭異的光芒緩緩消淡，看著蕭別露出發自內心的笑容：「這……這就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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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手緩緩滑落，眼眸裡的神色如潮水般消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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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笑笑就在兩名養子的悲呼之下，斷了最後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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