惡貫滿盈的月亮 - 月亮的背面之三

李常我被孔悅帶來了審訊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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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悅覺得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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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明明是個非常有辨識度的人，甚至可以說，是那種第一眼就會被標記為「英俊」的類型。

看起來是標準的亞洲人，卻有著接近高加索的面部結構，那種看不出根源的異樣感，反而讓他顯得更不尋常。

更難忽略的，是他身上那股陰鬱而沈靜的氣質。不是頹唐，而是一種像霧一樣的靜謐，讓他的深邃有了更深的層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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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奇怪的是，她總是記不住他的臉。

她不是沒看過他的照片。前陣子還特地找出來確認過。但當她手上沒有照片的時候，腦中卻只剩下一個模糊的輪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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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悅第一次有這種感覺，像是記憶被悄悄改寫成了不屬於自己的版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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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察覺到了這種異樣，並為此感到深深的不安。

她清了清喉嚨，試圖沈穩的開口「你可以選任辯護人，也可以保持緘默，但你說的一切都會成為呈堂證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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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常我抬起頭來看著她，面無表情，卻像是看進孔悅靈魂一樣的看著她「哦？你想問些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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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直視她的雙眼，完全沒有挪移半分，明明禮貌卻充滿侵略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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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常我笑了一下，笑容非常輕微，卻不含半點情緒：「我以為你們不會來找我。這兩年都沒有人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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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悅的手指在桌面輕敲：「你知道，有些人……比如你妹妹的同學、系上助教，甚至一個跟你妹沒見過面的網友，都死了？死因跟你弟一模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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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我有在網路上看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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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覺得奇怪嗎？你不想知道是誰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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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常我盯著她看，久久不語。他的嘴唇終於動了一下：「妳真心覺得，那種殺法，是人類做得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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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悅皺起眉：「你在暗示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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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有暗示。」他語氣冷淡，「我只是在回答妳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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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弟弟，李后羽死的時候，你人在什麼地方？」悅子以細不可查的幅度稍微往後坐了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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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只是一般的審問，但孔悅在李常我面前，頭一次感覺自己是「悅子」。李常我並不是以面對警察，也不是以面對女性的姿態在看待她，更像是......注視著她的靈魂，但卻完全不以為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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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回答讓孔悅更不安。這個人身上有一種超脫現實的感覺，他不像是在逃避問題，也不像在閃躲，而是他根本不屬於這一場審訊，他是以旁觀者的姿態，坐在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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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瞧見李常我嘴角稍微顫動了一下。或許，她是被鄙視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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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常我一定看出了自己的退縮。

「我沒有不在場證明」李常我回答

「不過，我在家裡工作，當時我正在和客戶傳訊息，這樣算嗎？」李常我請一旁警員拿了自己的手機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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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邊。」悅子拿過了李常我的手機，上面的確是在討論公事，在案發期間，他跟客戶的聊天記錄上每條對話的間隔最多沒有超過一分鐘。

那樣的傷口，的確怎麼想都沒有辦法在一分鐘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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悅子看著李常我，試圖想從他身上得到一些直覺的靈感，沒想到卻跟李常我雙目再次對上。

為了消弭那股想後退逃跑的不舒服感，她試圖以更抽離的方式去看待這個男人，但看著李常我，就像是看著一個全然無光的黑，無法反射出任何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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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知道，這次她是問不出任何東西了，那張臉無波無瀾，彷彿從未真正存在過。

她低下頭，靜默無聲，這是一場真正徹底的敗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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