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殞落後 - 瘋子與偽君子

一直繃緊的神經在與方澤陽冰釋前嫌後終於得以放鬆，渾身無力的刑默只能任由方澤陽扶着他到臥室。

　　“咳咳...不好意思方先生麻煩到你......” 刑默又咳了幾聲，明明只是小睡片刻，他喉嚨卻感到異常乾涸。

　　“你聲音都啞了就別說話了吧。” 方澤陽遞來了一杯水和退燒藥給刑默。

　　“謝謝……但真的沒關係嗎？我睡沙發也可以的……” “就說了這裡不是我家，你不必客氣……再說了你一直這樣不累嗎？”

　　方澤陽順道拉了張椅子坐下。

　　“嗯？” 刑默歪頭，明顯是不明白方澤陽的意思。

　　“沒事。”

　　方澤陽也懶得細說，拿起桌上的蘋果削皮。這顆蘋果並不是要給刑默吃的，只是方澤陽自己單純想吃罷了。

　　“……今天的事真的很謝謝你，但是你真的沒必要把時間浪費在我這種人身上。”

　　方澤陽低頭專心削果皮，語氣平靜。

　　“為甚麼？我不明白……難道方先生你還在氣我昨晚說的話嗎？” 刑默眨了眨眼睛，看上去有點委屈。

　　“我沒有生氣。早就不氣了。你啊……是真的不明白我話裡的意思？” 方澤陽抬頭看了一眼刑默。

　　刑默搖搖頭。

　　“沒有人會在乎一個脾氣暴躁的酗酒……嘖。” 話說到一半，方澤陽的手一滑，刀鋒划破了皮膚，點點血珠從他的指頭冒出。

　　“方先生。” 就在方澤陽想要拿紙巾時，一雙大手抓住了他的手腕。

　　“請不要用「這種人」來形容自己。你又不是十惡不赦的壞人……更何況，我也不是個完美的人。”

　　刑默看着方澤陽消瘦的臉龐，繼續說道：“你也知道，我愛裝好人，費盡心思和他人打好關係就是想讓別人對我的印象是正面的。”

　　“我很在乎其他人對我的看法……方先生你也覺得我很虛偽吧？如果你說你自己是個瘋子，那麼我也是個偽君子，大家都是不完美的人，不是嗎？”

　　“哪有人會說自己是偽君子啊……你真的是……” 方澤陽被刑默這句話弄得哭笑不得。

　　不過瘋子和偽君子嗎？這個組合好像也不賴。

　　“好吧好吧……你不介意我的壞脾氣的話就隨你喜歡吧。”

　　“真的嗎？那我閑時可以找你嗎？” 一聽到方澤陽妥協，刑默便一臉難以置信。

　　“找我幹嘛？我可不會和你們年輕人玩。“ 方澤陽眉頭一皺，他自認自己是個不太喜歡社交的人。

　　或許以前的自己會喜歡，但現在不一樣了。

　　“我想了解你多一點。在黑街的時候我因為怯懦而一直不敢向你搭話，但現在我們又能重逢……所以，可以給我一個了解你的機會嗎？”

　　“……”

　　沒想到刑默對自己是如此的執着。

　　或者他只是單純好奇自己過往的臥底生涯，又或者他只是因為無法拯救到至親的人而把這種情緒投射在自己身上……

　　“我不介意你的壞脾氣，也不在乎你的酗酒習慣……但只求你別把我拒之門外。身為過來人我是非常明白也了解這個病。這不是你的錯，我會幫助你脫離夢魘……咳咳…”

　　一口氣說這麼多話的刑默氣有點喘，長長的睫毛伴隨着他的呼吸一顫一顫的。但即使如此他還是不願放開方澤陽的手。

　　”請相信我吧，方先生。我一定會治好你的病。畢竟我不想再看到有人因為這個病而離去……”

　　刑默抓住方澤陽的手又用力了幾分。

　　“好了好了……我明白你的意思，你你先把手放開……”

　　一直被人抓着手數分鐘已經是方澤陽的極限，向來不喜歡被人觸碰的方澤陽現在渾身起雞皮疙瘩，手也不自主的顫抖着。

　　“抱歉！” 刑默見狀連忙鬆開手。

　　方澤陽也幾乎是同一時間收回了手，他心有餘悸的觸摸着自己的手腕，上面還殘留着男人那溫熱的觸感。

　　“真的很抱歉，我不知道你不喜歡被人摸手摸腳……啊不是！換做是任何人都會反感吧……對不起。”

　　現在刑默尷尬得想要鑽進披窩裡。

　　刑默對自己的態度總是小心翼翼的。

　　只要方澤陽一露出稍有不悅的神情便會第一時間道歉。雖然這小子說話是有點自目，但字詞間卻有着滿滿的真誠之意。

　　方澤陽從不相信天命之說，但到目前為止發生的所有事都令方澤陽不得不承認──

　　或許他和刑默之間真的有着一種特別的緣分。

　　“……你剛剛說的話我會考慮一下。”

　　方澤陽看了刑默一眼又低頭處理着自己手指頭的傷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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