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殞落後 - 冷

看着方澤陽在廚房那道清瘦的身影，比起十年前真的是差太遠太遠了。

　　坐在沙發上的刑默心思不在電視機播放的節目上，而是放在只專注於洗碗的方澤陽身上。

　　或許是對自己身材感到自卑，不論天氣有多熱他也堅持穿長袖，死活都不肯露出一寸的肌膚出來。

　　可殊不知穿着寬鬆的衣服反而令到他的身材看上去更加單薄。原本與刑默相仿的身高也因為時常駝背看上去總比自己矮一截。

　　真的、跟以前比真的差太遠了。

　　另一邊，避免沾濕袖子，方澤陽乾脆把衣袖往上拉，露出了比刑默手掌還細的手腕。

　　在進公寓監視的第一天夜裡，刑默撫摸過方澤陽手腕上的疤。那是一條很淺的疤痕。白色的划痕幾乎要融入他蒼白的皮膚裡。

　　過去的方澤陽已經死了……嗎？

　　吃過晚餐後，血糖開始上升，陣陣倦意向刑默襲來。他用力的眨了眨眼，試圖讓自己清醒點。

　　可心理上越逼使自己，身體卻越要反抗。

　　每眨一下眼睛都感覺到眼皮沉重幾分。連視線也變得模糊不清……

　　潺潺的流水聲傳入刑默耳中。

　　刑默睜開眼睛，看到方澤陽坐在滿是水的浴缸裡，穿上了終於符合他身形的寬大衣服。

　　“……哥？” 看着雙目緊閉的方澤陽，刑默大步向前，伸出手輕拍着他的臉頰。

　　“好暖……” 就像是剛睡醒一樣，方澤陽睡眼惺忪，他無意識的往刑默掌心蹭蹭，說話也是有氣無力的。

　　“坐在這裡會感冒的，我們回去吧？好不好？” 刑默說罷想要拉方澤陽起來。

　　但眼前的男人卻沒有要動身的意思，反而扯着刑默的手腕，語氣十分緩慢：

　　“你的手好暖……我好冷啊……全身都在痛……過來。過來我這邊……好冷……”

　　方澤陽的意識早已變得混亂，混濁的雙眼貌似是在看着刑默，但又似是在盯着門口，嘴裡還不斷說着自己冷。

　　刑默再也看不下去，他跳入水中，將方澤陽擁入懷中。而感覺到暖意的方澤陽也抱回了刑默，身體逼使他要獲取更多的熱能。

　　“好暖……”

　　“我、我不是故意要說那種話的……對不起……出來後我們再一起看海吧？好嗎？哥……”

　　刑默耐心的等着方澤陽的回應，但直到水流聲戛然而止、男人的身體變得冰冷而僵硬，停止了呼吸，他也始終沒有回應刑默最後一句說話。

　　“不想嗎？那我們再找天去看海好嗎？這次我請你吃冰棒……”

　　刑默依舊緊抱着對方，企圖將自身最後的體溫傳遞給不會說話的人身上。

　　────

　　“刑默？刑默──快醒醒！”

　　“呃！” 就在方澤陽的手指碰觸到刑默的臉頰時，他就像觸電般的彈了一下。

　　“終於醒了嗎？剛剛怎麼叫都沒反應，你可成功的把我嚇到了。小鬼。” 見刑默終於肯睜開眼睛，方澤陽便立馬收回了手。

　　“呃嗯…那個方先生……我剛剛是睡著了嗎？” 刑默疑惑的撓着耳朵，明明只是想合一下眼皮，怎麼就直接睡著了呢？

　　“你今晚在這過夜吧。” 看着刑默紅彤彤的臉，方澤陽想了想還是叫他留下來。

　　“咦？不用不用！要你煮晚餐給我已經夠麻煩了，接下來我就不打擾方先生你休息……”

　　刑默說罷準備動身離開，但走了沒幾步便覺得頭昏腦脹，險些跌倒在地上。

　　“你沒有點自覺嗎？燒得這麼厲害，恐怕你連發動引擎都做不到吧？這裡又不是我家，你留在這裡又有甚麼關系？”

　　方澤陽扶起刑默，其實在洗碗的時候他就發現縮在沙發上的刑默一副想睡但又不敢的樣子。

　　實在是不明白這小子的腦袋在想甚麼，覺得不舒服為甚麼不早點說？如果自己沒有攔住他的話，估計刑默就真的打算拖着疲倦的身體回去。

　　這人可真是固執。

　　……不過方澤陽可不想在第二天的新聞看到刑默的名字，所以還是決定叫他留下。

　　“方先生……” 刑默幾乎整個身體都靠在方澤陽身上。

　　“嗯？” “可以抱一下我嗎？我好冷……” 刑默將臉埋在方澤陽的肩膀上，說話帶點有氣無力的感覺。

　　“冷？現在可是夏天啊？喂你沒事吧？要不要去醫院？”

　　刑默的鼻息離自己很近，這令方澤陽有點不自在。但又不能推開這個因為生病而顯得可憐兮兮的男人。

　　“不用……讓我靠一下就好……拜託……”

　　刑默吸了吸鼻子，語氣聽上去就更加可憐了。

　　“……隨你喜歡吧。” 方澤陽嘆了一口氣，摸着刑默那頂亂糟糟的頭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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