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完】我們曾經在這個世界上竭盡全力地生存下去！ - 狩影４８迴：狩獵的終歌 ③｜克利爾

TIMELES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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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外面的「東西」貌似不在了。

　　石牆上已經沒有那奇怪的陰影，克利爾也沒嗅出顏料的刺味。未久從石窟路走到黃沙東街，風勢比起方才更猛了。

　　地上的小氣旋揚起沙塵。

　　風的呼聲伴隨耳邊，口鼻全是風沙的味道，乾燥。路上沒什麼行人，卻有一些攤販，擺著木桌，鋪上桌布，放一些小東西用作販賣。

　　經過此處時，克利爾仍感覺到視線，他把披肩拉高到下巴處，迅步竄進巷道，抬眼卻見磷光流動的軌跡，他追上，轉出石巷，返到黃沙街上。

　　蝴蝶在一處攤檔中停留，輕輕拍動著翅膀。

　　隨著磷光擴展，少年的模樣再次映現，他垂頭，拿著白花指環，看得入神。

　　『想必⋯⋯她會喜歡這東西⋯⋯』

　　少年流露出複雜的表情，似是微笑，卻充滿苦澀的味道。

　　『小哥，你又來了嗎？』

　　湛藍光映出攤主的身影，他戴著布帽子，穿著沙漠布服，外貌顯然有點年紀。

　　『這靈針草指環可是和髮飾是配對呢！對了，今天怎麼不見那位神官小姐？』

　　『她不在這裡。』

　　少年回應道。

　　他轉眼便從身上拿出數枚銀幣給予攤主。

　　『小哥是買給神官小姐對吧？她還真是幸運呢！』

　　『是嗎？這能算是幸運嗎？』

　　『怎麼不算？像你這麼疼另一半的傢伙可不多了。』

　　攤主閉上雙眼，挺直胸膛，語氣卻相當的自豪。

　　『你可知道，我每天擺攤看過那麼多的客人，唯獨神官小姐的笑容最燦爛。』

　　攤主忽然豎起手指，似是要指示什麼的樣子。

　　『真正幸福的笑容，可偽裝不了。你啊！可是要好好珍惜神官小姐。』

　　『珍惜嗎？』

　　少年的雙眼瞟去一邊，他的嘴角淺勾，卻毫無任何笑意。

　　『不過，這花是叫作靈針草嗎？』

　　『是啊！雖然是路上隨處可見的白花⋯⋯』

　　攤主拿著手帕，把白花指環仔細地包裹。

　　『卻是帝國血衛隊長在死戰中守護的花，據聞那是神官瑪莉亞最愛的花。』

　　他接著便把包裹遞給少年。

　　『也正因如此，這花有對命定的人，誓死相隨的寓意。』

　　『想必你也是這樣，經常哄騙客人去買你的東西。』

　　少年調侃道。

　　在接過東西後，他轉身離去，獨自走在這黃沙街道。

　　『但是，獲得幸福嗎？像我這種人，有這個資格嗎？』

　　少年把包裹護在胸前，他微垂雙眼，像是在祈求什麼一樣。

　　『黛亞大人，我該如何是好？』

　　隨著少年說後，湛藍的光影逐漸消散，就像幻覺一樣。

　　「嗚！」

　　克利爾側按著頭顱。

　　很痛，頭痛得快要炸開了！

　　如同被電流竄過，刺麻，疼痛迴響，喪失知覺，像出竅了，又或是少年的意識流入，閃過數個畫面。

　　一名婦女躺在某宅地上。

　　水果刀刺入她的肚子，血滲進地氈裡，蔓延，如盛開的血玫瑰。

　　畫面忽然出現了雜訊，顫抖，閃爍一陣白光，接然一片漆黑。

　　眼睛眨了一眨，視野再次浮現一些顏色，逐漸聚焦，變得清晰，那是一位穿著馬球服的傢伙，他的嘴巴張合，似在訴說些什麼⋯⋯

　　『兄弟⋯⋯放輕鬆點。我和梅莉什麼事情也沒發生。』

　　那聲音似是戴著假音器一樣，尖銳、沙啞，充斥著怪異。

　　『你還不知道嗎？她有了你的孩子，我想應該是由她親口跟你說才對。』

　　忽然，他張開了嘴巴，額頭冒出冷汗，好像很驚訝的樣子。

　　『喂！你幹嘛這個表情？難不成梅莉有什麼事嗎？！』

　　過了片刻，那傢伙恢復了平靜。

　　『是嗎？她可是孕婦，你千萬要好好保護她，別讓她受到什麼傷害⋯⋯

　　『你是梅莉的丈夫，現在也是一名父親，不是嗎？』

　　雜訊再次映現，模糊，像染上醬油一般，直到畫面完全暗下來。

　　滴答、滴答、滴答——

　　耳邊隱約聽見打轉向燈的聲音。看見周遭的東西，方向盤、儀表板、換檔桿，車內冷氣帶著皮革及塑料的味道，還有一絲血腥味。

　　望向窗外，車子停泊在山坡路的邊緣，遠看能看見海洋。另一邊則是樹林交間，有一條能讓車子駛進去的小徑。

　　殘陽燃燒著雲朵群，紅霞灑在公路林間，映出細長的樹林影子。

　　在後視鏡的餘光中，有一位女子身影。

　　她側躺在後座上，褐紅油彩濺上了她身上的白花髮飾、長裙、高跟鞋；她的肚子鼓起，卻滲滿了血色；她的手指細長、蒼白，無名指上戴著白花指環。

　　男人的手撩撥著女子的髮絲，動作輕柔、細緻，視線貼近在女子的額頭上，然後又再拉遠，女子依然閉著雙眼，平靜，一動不動。

　　忽然聽到抽搭的窸窣聲，男子的手貼在畫面前，似在擦拭些什麼。

　　他的雙手抓住了方向盤，他的腳放在油門踏板上。隨著一陣深沉、厚重的呼吸聲，車子霎時加速，衝破山坡護欄，奔向岸邊，沉入海裡。

　　深海寂靜，只有咕嚕咕嚕的聲音，回音空曠就像神秘的水怪在低吼一樣。

　　透過車窗，能看見海中夕陽的微光。

　　海水灌滿了車廂，水泡飄散。

　　呼吸開始變得困難，肺部像被撕裂一般，又像被燒烤般難受，逐漸，內心變得異常平靜，如石頭一樣，聽不見，聞不見，看不見，沒有任何感知。

　　「呼呼呼⋯⋯唔！」

　　克利爾猛然驚醒，右眼睜開時，卻看見有幾個傢伙，他們穿著破衣破褲，一胖一瘦，還有一個中等身型的流氓。

　　「老哥，那婊子醒來了！」

　　胖傢伙說道。

　　這裡很窄，像是某處石巷，能瞧見外面迷紅的燈景。克利爾想要掙扎，挪移身體，但四肢卻被壓住，完全動不了。

　　「醒來便好。」

　　壓著克利爾雙手的老哥說。

　　只見那傢伙蹲著的身影，貼近在眼前，他的褲子襠部突出，藏在裡面的怪物似在跳動，很臭，氣味夾雜著尿液的酸騷和腥臭。

　　「我還擔心他醒不來，這樣便能聽見這可愛傢伙被我們折磨時的悲鳴！沒有他的聲音，倒是失去很多樂趣呢！」

　　「老哥，能不能讓我先嘗一下他？我快要得不及了！」

　　壓著克利爾雙腳的瘦子說。

　　沒多久，克利爾便感到身上的腰帶被解開，伴隨一些金屬聲。

　　「唔！放開我！」

　　克利爾向那瘦子的臉上踢了一腳。

　　「你們知道我是誰嗎？劍聖不會放過你們的！」

　　「誰不知道你是劍聖身邊的婊子？但是像你這樣低賤的傢伙，唯一的價值就只有那塊臉蛋，不是嗎？被糟蹋過後，誰又會惦記著你的存在？」

　　「畢竟他可是那個自私自利的劍聖，嘻嘻嘻嘻！」

　　胖子附和那流氓老哥的話，在一旁嘰笑。

　　克利爾瞟了一眼，那胖傢伙的褲子褪落，他的手在動，似乎在玩弄什麼東西。

　　「啊！那緊緻的小腹，真是極品啊！」

　　那瘦子伸出長舌頭，興奮地說。

　　腹部忽然傳來磨蹭，濕潤、溫熱、癢，令克利爾起雞皮疙瘩。

　　「你是變態嗎？快停下來！」

　　克利爾眼角泛淚，身體哆嗦。那些傢伙是魔鬼！雙眼發紅，露出獠牙，獰笑，而他則是盤中羔羊，任憑那些魔鬼欺辱、宰割。

　　耳邊還伴隨著他們的辱罵，鼻子也快被那腥臭給熏爛了。

　　害怕，很害怕，直到褲子被扯下來後，彷彿到達臨界點，充斥全身的恐懼立刻化成絕望，他閉上了右眼，流下一行眼淚。

　　⋯⋯趕快完結吧。

　　「看來，還是有些不知所謂的歹徒在我的地盤鬧事。」

　　忽然傳來一把凜冽的女聲。

　　「⋯⋯艾⋯⋯艾艾蘭大人！？」

　　「敬騰，你該知道怎麼處理他們吧！」

　　「慢、慢著！我們並無意，何況那小子也不是衣服⋯⋯」

　　陸續還有一些聲音。

　　流氓老哥的語氣變得慌張，似乎在害怕什麼人。

　　克利爾睜開右眼，卻見巷外站著一位少女，她黑髮貼肩，戴著金髮飾，穿著黑衣裙，披上黑斗篷，那衣著打扮華貴，不像是一般人。

　　數個半身赤裸的傢伙把那些流氓拉開。

　　當手腳恢復自由時，克利爾立即穿回褲子，綁上腰帶。他低頭，抿嘴，臉上泛紅，這讓他有點難為情，儘管他興幸被拯救了。

　　「你是⋯⋯你沒事嗎？」

　　少女走近來，伸出了手。

　　她似乎有點愕然，睜大了那雙綠瞳，卻很快恢復平靜。

　　「嗯。」

　　克利爾接過她的手，站起來。

　　少女只比他高一點，但是她的氣場很強大，足以震懾比她高大的傢伙們。

　　這裡回蕩棍棒揮打的聲音，還有那三個流氓的慘叫聲。

　　克里爾瞧向巷裡，只見他們畏縮在漆黑的角落，被亂棍擊打，石牆濺上鮮血。

　　「那個⋯⋯」

　　「你是想說差不多可以停手，對吧！」

　　少女回道。

　　她直視著前方，那綠色雙眼充斥著陰影，目光裡只有冷淡，以及無情。

　　霎時間，那些半身赤裸的男子們停止手上的動作。他們紛紛凝望而來，似乎在等待少女的指示。

　　「我說過的，不是嗎？」

　　少女挑起一邊眉毛，疑惑、不屑？不，那是充滿憎惡的眼神。

　　「鬧事之人，亂棍打死。」

　　「不！求求你——艾蘭大人——」

　　「不！不應該是這樣⋯⋯少年⋯⋯救救⋯⋯」

　　棍聲再次揮響，擊打在那些傢伙的肉；他們在哭喊，哀求少女的仁慈和寬恕。那些種種聲音如暴虐的箭矢，刺穿克利爾的心臟。

　　「再這樣下去，他們會死的！」

　　克利爾拉住了少女的衣袖，目視著這殘酷的私刑，他無法置信，顫慄，彷彿顛覆他曾經所認知的一切，抑或這個世界便是如此⋯⋯黑暗。

　　「那邊的眼睛應該很痛，對吧。」

　　「欸？」

　　克利爾感到愕然，他摸了一下眼罩，濕潤、粘稠，指尖上全是血。

　　「兄長的話，從來都是道理。」

　　黑髮少女淡然道。

　　「你能確保他們不會再傷害你嗎？人的劣根性永遠都不會改變。」

　　忽然她轉身瞧過來。

　　少女的雙眼綠如翡翠，卻透著一點黑，像枯井，很深，看不見盡頭。

　　「你的善良可能會讓自己步入深淵裡，那麼你還能相信任何人嗎？」

　　遠處角落的傢伙們沒再發出聲音，但棍棒還在揮打，一直地揮打。

　　這種事情，怎樣說⋯⋯也太奇怪了！

　　克利爾搖頭，倒退數步，掉頭便走。

　　他無法認同那位少女的話，卻無法反駁任何隻言片語；他深知這種惡，像千年樹的根，深深扎在這個世界上，沒有拔除的方法。

　　走在紅燈街上，能嗅出詭異的迷香，像龍涎香，卻有一種紅豆的甜味。克利爾掩著鼻子，低頭，步伐絲毫沒有減緩。

　　方才密集的事情，複雜的情緒，如海潮一般，此起彼落。待平靜過後，他才逐漸感到疼痛，那是神經的痛，在左眼，悶悶的，隱隱的，持續的痛。

　　在被挖去眼睛後，每每哭泣時都會很痛！

　　『嗚⋯⋯小克，這很痛對吧？我能用魔法幫你治療的。』

　　腦海裡隱約聽見伊路利斯擔心的說話。

　　『路斯你是笨蛋嗎？小克的瑪納可不夠供你使用治療魔法，何況你該知道，小克剛才遇到什麼事情，這太危險了！還是該用我的破壞魔法！』

　　「伊芙，我沒事的。」

　　克利爾搖頭，他知道這種痛很快便會散去，就像曾經面對的不幸一樣，只要慢慢熬過去，等待著時間的流逝，傷口結疤了，也不會再痛了。

　　『⋯⋯小克，你還記得答應我們的事情嗎？』

　　腦裡再次回蕩那把高傲又可愛的女聲。

　　克利爾點頭。在來到這個世界上時，他便承諾了那兩個笨蛋精靈，或許是打賭？當時的他並不相信世界有什麼是美好。

　　——無論是這個世界，還是以前世界。

　　但自從在這鎮內鐘樓上看見的景色時，他便徹底敗了，敗給那兩個精靈。

　　『這是承諾！精靈最重視便是契約！你說過要生存下去的！克利爾，你不能言而無信，所以面對危險時，請不要顧慮召喚我。』

　　「伊芙⋯⋯你真是個卑鄙的傢伙。」

　　克利爾皺眉，尷尬地微笑。

　　他抬眼時，只見遠方的湛藍磷光，粒子閃爍、流動、消逝。他立刻追趕上去，轉彎，直走，直到沙漠的暗巷裡。

　　這裡很暗，巷的盡頭像擺著巨大的電風扇一樣，勁風一直撲面而來，瞧著地上被卷起的沙丘，還有數副白骨，是人類，又或是其他種族的骨頭。

　　克利爾揚手遮臉，走了數步，低頭卻見遠處的湛藍光，那是蝴蝶，折翼沾上血的蝴蝶，而那裡卻有一具沒有頭顱的屍體。

　　屍體穿著輕服及護肩，腰上還有配劍。

　　「這⋯⋯不是真的對吧？」

　　那裝束，和蝴蝶所映現的少年幻象一模一樣，克利爾走近去，蹲在屍體側邊，卻看見屍體的右手緊抓住什麼東西，被白布包裹嚴謹。

　　克利爾掰開屍體的手，拆開白布，卻見白花的指環，瞧去屍體指尖上的蝴蝶，已經一動不動，沒多久便化成粒子消逝在空中。

　　「告訴我⋯⋯」

　　『小克⋯⋯』

　　伊路利斯擔心道。

　　「告訴我，這不是真的！」

　　明明剛剛才看到那個少年的記憶，那種感覺，就像是自己被殺死一樣。

　　『他已經死了。』

　　「那麼，是誰殺了他？是誰殺了他！？」

　　克利爾瞪大右眼，瞳孔收縮、抖動，他很激動，更是無法原諒殺死少年的那個傢伙。這不能是那位少年的結局，絕對不能！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3AnD7sGP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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