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聲》 - 《第四十章。糯米糍的錯》

聖誕歌輕快的旋律在麥子晴一百多呎的劏房內迴盪。麥子晴穿著她毛絨絨的睡衣，在廚房裏邊煎雞蛋香腸，邊隨著音樂輕聲哼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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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將熱騰騰的香腸、雞蛋、番茄和牛油果多士放到最漂亮的瓷器碟上，又給自己熱了一杯燕麥奶，高高興興地捧著她的早餐出去，小心翼翼地放在桌上，拿著刀叉準備開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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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現在已經改了邊吃飯邊工作的習慣，可以專心地享受食物，消化不良的情況也改善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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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早餐，麥子晴打開了手提電腦裏的小說檔案，修改完昨天寫的部分，按下了儲存鍵後才開始收拾杯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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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窗邊，眼角驟然瞄到一個黑漆漆的東西在動，好奇地將視線投了過去，剛好看見程昊穿著一件恤衫和一條窄身的黑色西褲，正在繫領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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麥子晴不知不覺一隻腳跪在了沙發上，兩隻手仍然端著她的杯盤，頭越探越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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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昊正蹙著眉，專注地跟著網上的影片打呔，眼尾瞥見一個東西在詭異地移動，他順著那個方向看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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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見目不轉睛地盯著自己換衣服的麥子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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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邁了兩大步到窗邊，那領帶還在頸上晃動。程昊一手攥緊了窗簾，對一臉懵的麥子晴憤怒地嚷道：「你到底有沒有廉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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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唰的一聲拉上了窗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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麥子晴保持著她可笑的姿勢，呆了兩秒後突然噗的一聲笑了出來，哈哈的笑聲一絲不漏都傳到隔壁屋。笑到差不多，她又覺得良心有點痛，於是將頭伸出窗外，朝程昊的窗喊道：「你不會打呔嗎？要幫忙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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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面灰藍色窗簾後傳來一聲吼叫：「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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麥子晴毫不在意地一聳肩，哼著她的聖誕歌，將杯盤都拿到廚房裏去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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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昊被麥子晴一打岔，領帶不小心就打成了死結。方若男悠閒地攤在沙發上，頭還倒掛在扶手的位置，好在鬼不怕腦充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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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昊一臉惱羞成怒，十隻纖細的長指和那個死結糾纏不清，垂眸盯著領帶的兩顆眼珠越靠越近。從方若男的視角看去，程昊完全變成了鬥雞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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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若男想笑又不能笑，忍了個半死，於是撂下了一句「我去探子晴」後，飛也似地飄到隔壁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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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見麥子晴的窗簾大開，知道她一定不是在換衣服，於是很放心地直接飄進屋内，聽著歡樂的聖誕歌扭動四肢跳起了奇怪的舞蹈，還八卦地到處張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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麥子晴洗完碗後走出來，看到已經坐在沙發上翹起二郎腿的方若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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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啊子晴！」他對麥子晴露齒一笑，「今天平安夜呢，你有什麼慶祝活動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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麥子晴也習慣了方若男的「突發性到訪」，半點意外都沒有，心情似乎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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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我今天打算將這裏收拾打掃一下，然後弄點聖誕裝飾。」她伸手在紙巾盒裏抽出一張紙巾捂鼻，一臉期待地感嘆，「啊，聖誕真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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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笑瞇瞇地擤鼻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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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若男立刻皺起了臉，「天啊，你是不是又在外面撿東西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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麥子晴捏著鼻搖頭，「沒有，天氣冷就這樣。」然後又白了方若男一眼道，「你為什麼將我說得跟拾荒阿婆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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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若男臉疼了一下，心道：你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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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他學乖了，只是想沒有說，頓了頓後又問：「所以你今晚是自己一個人過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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麥子晴點了點頭，「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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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巧，我和我們家昊昊也是呢！」方若男可憐兮兮地看了麥子晴一眼，雙手緊抱著自己的胳膊，垂眸噘嘴嘆道，「孤單、寂寞、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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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滿臉委屈地抬眸瞥了麥子晴一眼，然後幽幽地看向了別處，好像在自説自話一般，「唉呀……以前我們兩個在家舍的時候呢，還有聖誕派對。唉啊，成了亡魂之後就沒有這種東西了，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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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著說著，居然還抽抽搭搭吸起鼻子來，明明是一個連鼻涕都流不出來的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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麥子晴被方若男萌倒了，滿臉的笑容，坐在地毯上倚著沙發，抬頭看著方若男道：「那不如我們三個今晚在這裏開聖誕派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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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若男的表情倏地變了，興奮地一合掌道：「就這樣愉快地決定吧！我告訴你哦，昊昊小時候帶聖誕帽的樣子超級搞笑，那頂帽將他半張臉都給遮住了哈哈哈！子晴，要不你今晚也給他弄一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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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好。」麥子晴看著方若男手舞足蹈的高興模樣，一臉哭笑不得，然後又認真地思考起來，「這樣的話，一會兒去超市要多買些東西，今晚要多煮一些食物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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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晴！」方若男煞有其事地打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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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麥子晴好奇地盯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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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爲了大家的幸福快樂——」方若男一臉正經地道，「還是叫外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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麥子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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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然這樣明目張膽地嫌棄她的廚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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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了，麥子晴想道，也沒什麽好辯解的……況且，她有一件事對不住程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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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長州回來那次，她因爲不舒服沒能將糯米糍拿給爸媽，於是掛在程昊門柄上請他吃。但不知道是不是太長時間沒有放進雪櫃的原因，糯米糍變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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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昊當晚幾乎都是在廁板上度過的。聽方若男繪形繪聲的描述，當晚凌晨程昊癱軟在床上的時候，還堅定地用他最後一絲剩餘的力氣痛罵麥子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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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兩天，程昊滿血回歸之後挑了兩個深夜用無聲練琴，打算讓麥子晴也感受一下徹夜無眠的滋味，以賠償自己的精神損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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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知道麥子晴聽了他的琴聲後，不但睡得很熟，還罕有地做了幾個好夢。程昊從方若男那裏知道後，煞氣衝天地瞪了麥子晴兩天，就自我痊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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麥子晴覺得好笑，轉瞬就妥協了，「好吧，外賣就外賣，那就派你去告訴程昊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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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若男舉起雙手歡呼了幾聲，又穿牆飄回了自己家。麥子晴則打開了電腦裏的搜索引擎，輸入了幾個字——「容許自備餐盒的餐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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