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擊｜利艾】You're Mine - 第三章　生死與共的唯一請求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頸間感受到刺痛時，意識與身體再次連在一起。儘管視線仍然被鮮紅所佔據，但所有事物都在瞬間回復清晰，不再模糊不清。紅色的眸子如今已經消失，眼前剩下的就只有那道高掛於天空上的月牙及將要遮蔽它的樹影，一切看起來依然陰森恐怖，不過對比起剛才那僅餘輪廓的世界，這個畫面讓人安心得多了。

然而，這種安心並不長久，半晌後就被從頸間傳來的「咕嚕」聲打斷了。

有人正咬著我的脖子以獲得我體內的某些東西。

是喪屍？這是第一個冒出來的念頭，亦是最快被否定的念頭，只因抱著我的他既柔軟又溫暖，與喪屍那種粗暴和冰冷完全不同。

但是，為什麼……

「沙啦……」對方忽然更用力地抱緊我，衣服因為相擁而磨擦起來的微小聲音傳入耳裡。他的力度大得令我感到痛，不過我完全不討厭，因為這個擁抱似乎包含了一種無法以言語形容的感情。

只不過，依然想不明白。

他到底在做什麼？

「怎麼……」嘴巴終於能輕吐出話來，對方卻沒有理會，只咬緊我不放，那溫暖的手甚至用力抓住我的頭部，使我必須仰頭看往陰森的天空。我滿腦疑惑，頸間似是被火燒般灼熱，體內有某些東西不斷流失，導致我昏昏沉沉，想要睡覺。誰知，一股濃烈的血腥味在此時湧入鼻中，使我驚覺事實：

這個人在吸取我的血！

但是……但是我的血液中含有喪屍病毒，他吸入我的血，那他也會變成——

「喂。」他突然說話，我這時才意識到他的嘴巴已經放開了我，頸間的熱力稍稍下降。我瞥向他，發現對方是一名長有黑色短髮的陌生男人。他的瀏海在額前清晰地分成兩邊，而在那之下的是一雙比平常人更細小卻兇狠的眼睛。那泛著紅光盯緊我，再加上他的嘴邊沾滿了我的血，使他看來……

很帥氣。

他眉頭緊鎖地朝我低吼道，聲音沉穩卻帶點憤怒：「你很吵啊，艾倫。」

我呆住，以為自己聽錯了。他說了我的名字？他認識我？但我跟他應該素未謀面……

然而，我心中的疑問仍未能得到解答，他就向我提出了另一個挑戰了。他道：

「接下來，如果你接受不了的話，你就會死。」

單單從他的語氣和字裡行間中，就聽得出他是一名天生的領導者：他散發出如同王者般的威嚴，極貝氣勢的同時亦穩重不誇張，讓人會情不自禁地相信他所說的一切：

「但若然你接受了，你就能以『我的人』的身份生存下去。」

聽到這裡，我的大腦瞬然一片空白，理解能力費盡氣力地運作，我卻依然不太懂他的意思。他說什麼？「我的人」？他的人？我能以他的人的身份生存下去……此時，我終於稍微明白到他的意思，卻嚇得我頓時激動起來：「等……等一下！什麼你的人？你到底在說什──」貧血在這時帶來頭昏腦脹，讓我差點暈過去了。

「艾倫，」對方再次呼叫，使我看往他，發現他依然瞪眼看我，其視線完全暴露了他的怒氣和不耐煩：「你現在只要選擇繼續，還是不繼續，不要說其他廢話了。」

「嗄？」我禁不住吐出了疑問，一頭霧水。什麼繼續不繼續？繼續什麼？這個男人到底是……我希望能讓混亂的思緒冷靜下來於是扶起額頭，卻因為這個動作突然發現自己已經完全重獲了四肢的控制權及對氣溫的感知。這一切的回歸都在他咬了我後開始，彷彿是他令我能夠再次獲得「人類」的身份──

不。不對。有些不妥。

我的體溫……不太對勁。

汗水在臉上劃出一就痕跡並掉落到我的手上時，我理解到自己的體溫正不斷上升了。我的身體就像一個空無一物的金屬鍋，有人把我放在沒有安全系統的煮食爐上，然後點起爐灶，卻在之後速速離開，只留下我一個，任由熱力把我燒焦。

我會死。

「怎麼了？艾倫。」意會到即將面對的問題是什麼後，男人在這時的催促叫醒我了：「快點回答啊。你想要就此死去還是試著活下去？」

試著……活下去。

自我被喪屍咬到的那刻起，我的選擇就只剩下「死去」或「試著活下去」，第三個選擇從來都沒有出現過。事實上，我在此時此刻仍能這樣自由地思考和活動已經是奇蹟，如果不是這個男人突然出現在我的身邊，那我早就成為了喪屍，連思考這些事情的時間都不會有。既然如此，若然我能夠把這個奇跡持續下去，那還有什麼是需要我遲疑的？

一個都沒有。

「趕快說話啊，你這個遲鈍的小鬼！」

「繼續。」就在對方再次低吼時，我終於注視他，肯定地回答道：

「不管有什麼代價，只要能夠活下去就足夠了。」

他聽後不明所以地愣了一愣，接著嘴角便上揚，伴隨高興說出了一句短話：

「啊，還不賴。」

話音剛落，他張開嘴巴，伸出了一雙鋒利的獠牙，嚇得我想要退後，為男人的真正身份感到驚懼。他剛才就是用這雙牙齒咬我……

誰知，就在我仍然不知所措之際，他突然用獠牙咬破自己的唇瓣，使鮮血瞬間流淌一地。我無法反應過來，這一連串的動作都為我帶來太多的資訊，根本無法全部過濾。這樣咬傷自己一定很痛的吧？但他看來一點都不覺得痛──

無法思考。

「嗯……嗯！？」唇上忽然傳來的溫熱是投在我腦海裡的一顆核彈，其威力過於強大，使我立刻頓住，睜大了眼睛。我努力嘗試去理解、思考，可惜視野裡在此刻就只剩下他那合上的眸子，無助我釐清思緒。

他在……幹什麼？

一道濕熱、柔軟的感覺在此時滑入我的嘴巴之內，那不但讓我幾乎窒息，還清清楚楚地令我明白到發生什麼事了。

這是接吻？他在……吻我？

反抗不了。他的力氣比想像中要大，無論我怎樣費力都推不開他。他擅自地給予我一個激烈的吻，那裡面卻除了熱情之外還有濃烈的血腥味。他的血液藉著我和他之間的吻流入我的口中，並迫使我將他的血一飲而盡。

血腥味——這是什麼？為……什麼要這樣做？

他未曾停止吻我，那瘋狂且令人著迷，就像要給我留下難以遺忘的印記。我覺得自己好像曾經擁有過這樣的吻，莫名的熟悉感不斷在我心中翻騰，可是理性卻一而再、再而三地提醒我這是自己的初吻。

但是，為什麼這種感覺令我相當懷念？

忽然間他放開了我，驚訝和失落頓時冒起，使我渾身不適：完結了？

沒想到，就在我以為所有事都要結束時，一道劇痛猛然在胸口處爆發開來，我馬上明白到「好戲」現在才正式上演。

「啊……啊！」我捏住自己的喉嚨，首先覺得那如同被火燒般熾熱、疼痛，接著便輪到胃部。就像要被活生生地燒死一樣，皮膚發疼發熱，喉嚨乾涸得像是要爆裂般，內臟更有如被人用手抓住了，痛得叫我難以呼吸。我感受到他的血液滲入我的血管之中，繼而走到肺部、肝臟、心臟、腦袋……

我會被這道熱力吞噬掉嗎？我會……再次死去嗎？現在，它已經捏住了痛覺神經，踐踏思想及理智，令我疼得再次失去身體的控制權，只能無力地倒下。吻我的男人隨即接住了我，將我抱進他的懷裡，並在我耳邊以有力的聲線說道：

「這力量是我送你的，所以給我接受它。」

力量……這是力量？這是他送我的？那這是一份禮物嗎？一份能讓我延續奇跡的禮物……

如果它擁有這種力量，那它鐵定可以回山倒海吧？可惜天下間沒有免費的午餐，若然我就如他所說般能夠接受它的話，它將會為我所有，但在之前它會先試圖以橫蠻無理的方法把我破壞得體無完膚。

好痛。

我努力地去理解，可是這份力量比想像中更為任性且自滿，猶如惡魔般不受控制，在腦中胡作非為。我不喜歡它，甚至討厭它。而它應該也跟我一樣，因為它正打算把我完全吞沒，接著消除我曾存活過的所有痕跡。我幾乎可以看到它的實體，可是它實在過於變幻莫測，猶如清水，猶如空氣，我根本握不住它……

而握不住它的我，將會死去。

要怎樣接受這麼胡鬧的力量？要怎樣接受正在破壞我的它？

我伸手揪緊男人的衣服，好讓自己能冷靜下來，好好思考，可惜那股力量根本不允許我作中途休息，因為只要我稍為放鬆，身體便會變得更熱更痛。它就像個瘋子般一味地在胡鬧，就像洪水泛濫般勢要把我掩沒，就像那群只會吃人的喪屍般根本毫無理智──

喪屍？

「艾倫，感受它。」男人溫柔地在我耳邊道：「不要誤會它。」

對，不要誤會它。它與喪屍是不同的。因為喪屍是冰冷的怪物，是無聲無息的恐怖殺手，會在不知不覺奪去人們的一切。相比之下，這份力量卻如同火焰般無比熾熱，是激進的狂熱派。它根本不懂得隱藏自己，也認為自己無需隱藏，因此它會毫無保留地到處放肆，就像任性妄為的小朋友一樣。

就像我一樣。

「艾倫，這次是你的錯吧？」媽媽的說話突然在耳邊冒起，提醒我要怎樣解決問題：「誤會了別人的意思後你有跟對方道歉嗎？要好好道歉別人才會原諒你啊。」

道歉……嗎？「對不……起……」面對自己最初的誤解，我決定向這股力量道歉。我咬緊牙關地吐出字句，可是劇痛卻不斷阻撓我，讓我的話斷斷續續：「誤會了……你……」

「沒錯。」男人鼓勵著我：「繼續說下去，艾倫。」

「對不起……」我向著那在眼裡不斷變化的力量，誠心誠意地說道：「請……請原諒我……」身體比剛才快要變成喪屍時更加辛苦，它就像在利用痛楚來表達它不願意原諒我的過失。但是，這對我和它來說都沒有好處，因為我們必須互相接受才能生存下去。

必須清清楚楚地告訴它。

「請……請原諒我的過失……以及在未來……」

只要向它提出來的話，它一定會理解的。

「……在未來與我……」

只要把自己的請求說出來的話，它一定會聆聽的！

「……與我一起……啊……啊……」

就只差那麼一點兒……

「……啊……」

不！為什麼我說不出任何話來？為什麼聲帶就像消失了般？為什麼我又一次……

不要！不要這樣……我不要死去！

「艾倫，繼續說下去！我不允許你放棄！」男人緊張的聲線在耳邊響起，撞入了我的心房，叫喚我的意志，可是我只能發出「啊啊」的聲音來回應他。

我知道自己必需繼續說下去，可是我……

「喂……給我生存下去！」他在此時抱緊我，語氣如同命令，但字裡行間卻滿載了關心及悲傷，能夠稍微安撫我的痛楚。

他到底是誰？我認識他……嗎？我好像在哪裡見過這個人——

「不要讓我再多等半個世紀了，艾倫！」

他突然吼出了這樣的一句話，使我頓時呆住，思路上沒有了半點想法，彷彿都被他的話一掃而空了。

半個……世紀？這個人在說什麼？

「滴答……」發燙的肩膀上在此時感覺到一點點的冰冷，半晌後我終於意識到那些是水點。然而，現在並沒有下雨，那麼這些水點是……

淚水？

這個男人因為我而哭了？他為了我的存活而哭起來？就像那個一度為我的死亡而流淚的男人……

「艾倫，你的下輩子由我來保護。」

是誰？

「就像這輩子的你保護了大家一樣，保護你。」

我跟誰……有過約定？

「然後，我們一起在和平時代裡繼續生活吧。」

這些畫面、記憶，到底是什麼？如果我想要知道的話，那我就必須生存下去。

「啊……」

因為不生存下去的話，這個謎底就永遠解不開！

「啊──！」

如果低頭無法得到原諒，那不如理直氣壯地上前理論吧！

「艾倫！」

你這力量明明已經在我體內了就不要那麼囂張！

我費盡力氣注視不斷擴散的它，克服那將近要把我徹底熔化的熱力，忍受那要把我撕碎的痛楚，在內心咆哮起來：

如果你把我吞噬了的話，那你和我都會死，因為你根本沒有形態，這世上沒有能讓他立足的地方！所以，若果你想要活下去的話……若果你也想要在這世界立足的話，你就必須與我……

「……與我一起……」

永遠地……

「……活下去！」

聲音在森林裡迴響的剎那，一直與我糾纏的力量乍然從我身上爆發開來。它化成強風，吹拂四周，同時亦把那些遮掩了視線的血紅色全部掃走。世界在下一秒鐘回復了平靜，那千變萬化的力量在眼前消失得無影無蹤，至於我那灼熱的體溫亦隨之驟降，體內的疼痛完全消逝，身上的詭異回到平了常之中。

終於……完結了嗎？

「艾倫……」

聽見男人的呼叫後，我想要抬起頭來回應，卻沒想到這原來是我最後一口的氣力。一股濃厚的睡意在我開口之前猛然湧上，眼前隨即陷入黑暗之中。29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slSJL1RR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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