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魚的夥伴們（多重人格BLx精神科醫生） - 16-01—The NEW ENDING of Mermaid

多重人格病患者跟他的小女兒的悲劇已告一段落。

即使這故事還在延續、發展，有更多更多的劇情，在他人心中卻早已標上END。

47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ljp6nx5tl

而我的，我的悲劇還未落幕──

它正要開始。

47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BYRUDByaj

＊＊＊

47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1AjeMYMP7d

She knew this was the last evening she should ever see the prince, for whom she had forsaken her kindred and her home; she had given up her beautiful voice, and suffered unheard-of pain daily for him, while he knew nothing of it.

47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jqF9M7fXk

我倚在走廊牆上，看著男人的背影。

男人跪在客廳，面前是拉開的圓桶袋，他把東西一件又一件放進去……

他仍穿著那件紅藍相間的運動外套，袖子推到手肘。

47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YQb0k8Uph

我看他柔軟的頭髮、髮尾緊貼著脖子的部分、頸背的線條、纖細的肩膀、半截手臂跟骨感分明的手，看著他每次張大掌心、收攏手指，看他被牛仔褲緊裹的大腿線條，因蹲下而拉直的小腿……我看他，直到不能把他看得更清楚。

47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4yzDSxzuvz

我希望他永遠收拾不完，那麼，我就可以永遠看著他。

即使我沒勇氣繞去前面或從後擁抱他，至少，我的眼睛擁有他。

但他的東西是那麼少、那麼少，即使他將我買給艾莉兒的故事書都帶走，即使他將我買給阿密的顏料們都帶走，在我漫長的凝望中，卻彷彿只花了數秒。

47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Me4L5Baks

嘶啦一聲，他拉上拉鍊。

那已經變成我熟悉的聲音了，我轉身，進廚房拿了兩罐汽水。

我走出去，把兩罐都打開了，將其中一罐遞給他。

這樣一來他不能拒絕，我至少再擁有他一罐汽水的時間。

47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rA6WJMZD5

他的嘴角牽了個孤度，點頭，接過去。

我坐在沙發上，發覺他也只喝了一小口，汽水罐在他的兩掌間搓來轉去。

鋁罐很冰涼，水珠濕濕地印在掌心上，但我們都沒有意慾去喝。

47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GakT0HsqV

「……東西都收拾好了嗎？」

47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6P6BEmYB8g

他下意識地看了看拉上的運動袋，點一點頭。

即使他已經可以說話，大部分時間更像遺忘了己重拾這種能力。兩秒後，他才發覺了般補上，「嗯。」

47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yMvqPIgOc

然後我低頭，盯著水滴形開口跟裡頭的黑色泡沫。

我跟他相處的時間已經一點一滴地溜走了，像急速消萎的泡沬。

但我卻挖不出任何的話題，再聽聽他的、阿密的、艾莉兒的聲音。

47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UebNstOUF

說什麼都不對。

經歷過如此多的事情，好的、壞的、可怕的，我跟他之間生出一道空氣牆。

真空的沉默將我們隔開兩邊，那流動的尷尬那麼明顯。

我跟他曾經親密得肌膚緊貼在床上翻滾，曾經在夜深時肩並肩、蹲在客廳只為了擦走地板上的顏料乾漬，那種『累斃了，都是阿密不好』的微妙感想不用說話只用眼神就能交流，他曾累得看著看著電視就睡下了，頭顱挨在我肩膀上，睡得那麼安心、沉甜得像小孩子。

現在卻連遞罐汽水給他，也換來他禮貌的微笑致意。

47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DTQO04Gg8

他完全融合了，與我的關係也止於此了。

所有我熟悉到心痛的部分，全部組合起來竟變成了陌生人，怎麼可能？

47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sgMaTLapJ

Larine死了之後，他失去小喬之後，說什麼都不對了。

我沒辦法再跟他閒話家常，說生活中最瑣碎的小話題，說今天上班如何如何，星期六日要帶艾莉兒去什麼地方玩。發生過如此悲愴的、巨大得令人忽略不能的悲劇，彷彿一座倒塌的摩天大樓立於面前，明顯到不能視而不見。我不知道多久之後，這悲劇的殘骸、痛苦的碎片才會被風沙給掩蓋、被時間風化，直到看不見了、你得將雙手按在沙上才能感覺點點突起。

我只知道不會是現在、也不是明天。

47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nisrV8in6

沒人想碰那光看就能被割傷的碎片，但說些不關痛癢的事太沒神經了。

我們失去了話題，然後失去了言語。

47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Cl7yznQ6D

Larine跟小喬徘徊在我們之間，於是我們不再親蜜、貼近如昔。

她們是股燒焦的味道，無處不在地提醒我們曾發生的災難。

我還能跟他說什麼？說這不是他的錯，無論他決定打官司與否？這一切會發生全因為Chris那瘋子，與你一點關係都沒有？我叫他別自責，因為他毫無責任，他也是一個無辜的受害者？

……我怎可能說得出口？我怎可能若無其事地再挑起他的瘡疤，碰他的傷口？

47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YrCuVm6Hh

當我與他擁有同一個傷口、在同一個位置的時候，當我也絕不希望別人去碰、去提起、甚至努力要自己不再去想的時侯，當我也在等待一個誰來告訴我「這並不是你的錯，你無需自責」的時候。

47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jm9Df0A7c

但這真的不是我們的錯嗎？慘得不能再慘的悲劇終結，參與其中的人沒可能全做對了，我是說，如果所有角色都沒錯、在每個分歧口都選對了路，那麼結局不會是這樣。

或多或少，每個人都做錯了一些、行錯了一步、錯過了某些關鍵時刻，才會引發最後錯得離譜、完全歪曲的結局。

47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y3k9D4xrt

有個人死了，就在我們的面前。

數秒之間就奪走了一個小女孩相依為命的母親。

誰能真的大聲說自己沒錯、誰能確定自己全都做對了？

我都快要找易嵐當我的醫生了。

47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10K7LmDcy9

突然，嗡嗡的聲音響起。

擱在茶几上的手機震動，我們輕輕一震，被拉回現實。

螢幕上的藍光襯出「易嵐」兩字，我拿起夾在二人中間的手機，按了切斷鍵。

47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5F1HE0u2o

在我沉思的那段時間裡，三月好像在看我身後牆壁的句子：你可以蓋著變暗，我不能變亮

阿密留下的句子。

47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6mpzPKySYS

手機的震動讓他終於找到了切入點，不用勉強裝出依依難捨的樣子。

三月的眼神移開，精準地找到客廳的時鐘，「……我應該走了。」

也許我們也在等待這一句、也許我們都鬆了一口氣。

47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4yJMFtQUA

他拉起袋子的肩帶站起來，我也站起來。

汽水只啜飲了小小一口，其他原封未動。

我在Ｔ恤上擦了擦濕手心，與他一起走到門口。

他來到跟離開時都是同一套衣服，沒有留下什麼、也沒有多帶什麼。

47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oILFvZQVE

我拉開門，他走出去。

因為傳媒的大力煽動，這宗官司引起社會高度關注，說不要歧視多重人格病患者，應給予額外支援的人很多；說他害死了前妻、害慘了自己女兒的人也大有人在。但他們都不懂三月，他們沒一個人了解三月，他們只是隨風起舞，樂於高談闊論而已。

47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HyP9t5g5d

法庭要給社會一個交代、滿足他們對連續劇結局的期待，在安排好小喬暫時的生活後，他們便擅自改寫三月的結局，報紙雜誌譴責社會福利不夠完善，涵括範圍不夠廣泛才會出現像三月的漏網之魚，衍生出這樣的悲劇。

47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FkDIPIufE

於是法庭「建議」三月接受社會福利署的「援助」，暫住進福利機構，為了社會安全跟他以後的生活，承諾會給他妥善的醫療以確保他順利重歸社會。

47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QvicMKqac

政府因為輿論壓力太大，必須作出交代。

但讓三月去暫住是必須的，不然我們每天一睜眼就要應付圍在下頭的記者，不知何時才回復正常生活。我不能讓三月完全融合了，卻在享受正常生活前就被剝奪了。

47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rA8R5hcdC

三月知道他得乖乖聽政府的說話，現在小喬的教養權在法定監護人手上，他得表現出乖巧無害的樣子，好讓他們准許他接觸女兒。

47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mpJ3NSC7P

而且他……現在有了阿密的力量，他會生氣、必要時出拳也不會猶豫，能保護自己了。

47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hZunapq69

即使如此，我知道自己還是會擔心他。

無論如何都擔心他。

47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1DNkSBOqv

他今天要搬出去了。

47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9GpAm6z0Py

This was the last evening that she would breathe the same air with him, or gaze on the starry sky and the deep sea; an eternal night, without a thought or a dream, awaited her: she had no soul and now she could never win one.

47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4JAOGhzSq

「我一有時間就會去探看小喬，你也很快會被安排跟小喬見面的，不用太擔心她。」

47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qPQdGrRtC

「……好。」他說，站在走廊，將運動袋的肩帶揹緊了些，「謝謝你。」

47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wQxNOGwsg

「你有什麼事都可以打電話給我，如果想回來住也可以的，你知道。」

47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XBrOclMpE

他點了點頭，略長的瀏海震落在眼皮上，眼睫毛的陰影細長。

我真想將嘴唇壓在他眼皮上，親吻他冰涼的眼睛。

我真捨不得他。

47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dNgYVqyRB

越過他的肩膀，我看見有部車停泊在樓下，窗紗後有人在探頭探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