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回紅線斷 - （30）完美的虛假

「真搞笑……」

魏襄盯著命盤上糾纏的星軌，指尖掐進掌心。她都這般避著了，紅鸞星竟還敢往她這兒指？燭火將她冷笑的側臉投在窗紙上，驚得守夜的丫鬟都不敢靠近。

算算時間——他也該準備進朝為官了。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8piIk8mH4

「十五歲……被流放……」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A4e5ZYPl3

她低聲喃喃。前世蕭家藐視皇帝，一紙流放令下，她跟著他一路南下，風餐露宿，險象環生。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rsBJlqIyF

可這一世，他會孤身一人，無人作伴。

她心中一緊，有些不忍——

她怎麼可能真的放他一個人去走那條路？

魏襄抿唇，眼神逐漸堅定。既不該相認，也不能袖手旁觀。

她暗自盤算著流放的路線，推演他可能經過的每一處驛站與城鎮，開始調動沐家商隊與人脈，密密鋪設援手。

只要他能平安抵南境，哪怕孤身，也不必太苦。她會讓那段流放歲月，少一點苦楚，多一點寬容。

只是不必讓他知道——這一路的庇護與安排，都是她親手所織。

「沐家的商隊該動一動了。」

春去秋來，沐二小姐突然對經商起了興致。

「容音要學管帳？」沐老爺驚得茶盞都拿不穩。

「嗯。」八歲的小女娃踮腳趴在帳本上，珠算打得噼啪響，「南境缺藥材，咱們的商隊該多運些黃耆。」

她沒說的是，那條商路正好與流放之路重合。

每夜閨房的燈都亮到三更。魏襄對著地圖細細標註：哪個驛站該打點獄卒，哪段山路需備暖爐，甚至連蕭凜愛吃的都安排進貨箱。

——————

沐容音九歲生辰這日，沐府張燈結綵，賓客盈門。

她獨自坐在閨房窗邊，「還有一年……」硃砂筆在「大和初年四年臘月初三」上反覆描紅。

窗外傳來喧鬧聲，侍女們正忙著懸掛琉璃燈。那些燈籠每盞都價值連城，是沐老爺特意從西域購來討愛女歡心的——就像前世任珩為她搜羅的星圖，奢侈得毫無必要。

「妹妹怎麼不開心呀？」

沐容霏突然推門而入，金絲雀羽的裙擺掃過門檻。這位沐家大小姐髮間的金步搖晃得叮噹響，伸手就要捏妹妹的臉頰——

「沒有，容音很開心。」

魏襄偏頭避開，面無表情地端起茶盞。茶湯倒映著她刻意勾起的嘴角，假得連自己都嫌棄。

沐容霏的手僵在半空。

從前總跟她一起欺負下人的妹妹，如今竟連撒嬌都不會了？她柳眉倒豎：「妹妹最近愁眉苦臉的，可有哪個下人惹妳？」

下人？

我愁的是妳們的蕭哥哥明年就要流放南境——

魏襄垂眸藏住眼底波瀾，指尖在袖中掐算蕭凜的命數：「嗯…沒有，容音覺得很好……」

她抬頭，扯出個標準的沐家二小姐式傻笑。這個笑容她練習了很久——嘴角上揚三分，眼睛微眯，還要露出右頰那個淺淺的梨渦。 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ji4tIHr5a

完美得虛假。

——————

朝堂之上，少年軍師的身影已成傳奇。

蕭凜立在沙盤前，指尖輕點邊關地形，三言兩語便讓滿朝文武噤聲。那雙本該執筆作畫的手，如今推演起兵陣卻狠戾得令人心驚——

「東南谷地設伏，西北隘口火攻。」

他隨手擲下令旗，旗尖正正插在敵軍糧道上。十四歲的少年嗓音尚帶青澀，可那雙沉靜如淵的眼，卻讓老將們背脊發涼。

魏襄躲在沐府的高閣上，透過父親帶回的軍報窺見這一切。她指尖摩挲著「蕭凜」二字，彷彿觸到前世任珩批命時染墨的指尖。

「小姐又在看軍報？」丫鬟好奇地探頭。 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j3zjVV54D

「噓——」她將紙頁按在胸口，「我在學算數呢。」 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1kMdJ9bSHL

謊言。 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xgNl92gh8

她真正在算的，是這份盛名背後的殺機。

秋獵宴上，蕭凜一箭貫穿雙雕。

帝王撫掌大笑時，宰相的臉色陰沉如墨。魏襄隔著人群看得分明——那老狐狸袖中露出的密摺一角，赫然寫著「蕭家擁兵自重」。 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jHB5TOYEn

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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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殿之上，蕭家老將一腳踹翻紫檀案几。

「陛下當真信那些文臣的屁話？」蕭大將軍鬚髮皆張，鎧甲鏗鏘作響，「我蕭家世代鎮守邊關，如今竟落個通敵嫌疑？」 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Uoy32UcO1

龍椅上的帝王面沉如水。蕭凜冷眼看著伯父狂妄的姿態，心底已推演出最壞的結局—— 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K2wemOXoG

完了。

果然，宰相袖中密摺「啪」地落地。

「蕭將軍這是要造反嗎？」

一句話點燃朝堂。蕭家眾將拍案怒罵，甚至有人拔劍指向言官。蕭凜閉了閉眼，耳邊彷彿已聽見枷鎖錚響。

聖旨到府那日，正值蕭凜十五歲生辰後的第九十八天。

「蕭府上下，即刻流放南境！」 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m709oAFgB

宣旨太監尖細的嗓音刺破晨曦。蕭凜安靜地跪在祠堂，看著侍衛將「精忠報國」的御賜匾額砸成碎片。 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psdv5ReV5

精忠報國？

不過是兔死狗烹。

「少爺，該啟程了。」 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no6Np5pAs

蕭凜攏了攏單薄的囚衣，流放的隊伍行至蒼梧關時，暴雪封山。

押解官罵咧咧地躲進驛站，留囚犯們在雪地裡發抖。蕭凜唇色青白，卻突然低笑出聲——

前方山道上，赫然出現沐家商隊的旗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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