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回紅線斷 - （29）裝傻很累吧

沐府的春日宴上，賓客如雲。 5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FfK0tzDc1

魏襄獨自躲在偏廳，指尖捏著塊桂花糕細細品嚐。窗外傳來陣陣笑語，蕭家少爺正在庭院裡與眾人吟詩作對。 5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6fn0xowgc6

避開第三十七次了。

她滿意地在心裡記下一筆，順手將糕屑撣進帕子。從前當月老時，她總把食物碎渣弄得到處都是，如今竟能吃得這般優雅。

「二小姐，夫人讓您去前廳見客……」丫鬟怯生生地通報。

「就說我頭疼。」她頭也不抬，繼續翻著手中的《黃帝內經》。

她將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一件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上。只要是她能親手做到的，她都會滿心歡喜。

像是貼窗簾。

前世她替任珩貼「囍」字時，那雙手總是黏不好喜帖，還常常從椅子上摔下來。

如今呢？她居然能把一張春聯貼得整整齊齊，還沒黏歪。

魏襄突然跳下椅子，躡手躡腳地摸向書架最高層。八歲的身軀還不夠高，她熟練地踮腳踩上矮凳—— 5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W0o8cr3My

穩穩噹噹！

小手準確地抽出《司天監密錄》，連半本書都沒碰倒。她忍不住捂嘴偷笑，眼睛彎成月牙。

今天的我又沒摔跤！

她不再是那個總是笨手笨腳、連自己都嫌棄的自己了。她終於能親手完成那些曾經做不來的小事了——

這種成就感，對旁人而言不值一提，對她卻像是重獲新生。

旁人見狀，只當她忽然開竅了，沐家上下都笑說二小姐變得勤奮又懂事。

可每當她回過神，那張原本明亮開心的臉，便又迅速收斂。眼神冷漠，語氣寡淡，一派事不關己。

她故意營造出一種「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感覺，彷彿只要夠討人厭，就能讓某個人——再也不想靠近她。5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ZU6ugUjMg

——————

暮色漸沉時，她躲在廚房後門，小心翼翼地熬製藥茶。前世連灶火都點不著的她，如今竟能控制火候，讓藥湯咕嘟咕嘟冒著恰到好處的泡泡。 5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8OiqJtRgGJ

「……在煮什麼？」

清冷的嗓音從頭頂傳來，驚得她差點打翻藥罐。蕭凜不知何時立在門邊，十三歲的少年身形修長，逆著光的輪廓已初現未來司命的鋒芒。

魏襄迅速垮下臉，故意用袖子抹了把灰撲撲的面頰：「關你什麼事。」

蕭凜卻蹲下身，指尖點在藥罐邊緣：「白朮三錢，黃芪過量了。」

少年忽然湊近，松墨香混著藥草氣撲面而來。他伸手摘去她髮間的草葉：

「裝傻很累吧？」 5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mFFieyU3M

「……沐、容、音。」

最後三個字咬得極重，彷彿在喚另一個名字。

魏襄沒理他，頭也不回地離開廚房，手中的藥茶穩得沒有一絲晃動。她挺直背脊，每一步都走得端莊優雅，彷彿身後那個被她晾在原地的蕭凜根本不存在。

不能回頭……

她腦海中浮現的，是那個在司命殿冷眼看著她，要將她打入誅仙台的任珩。那雙眼睛裡的厭惡與恨意，至今想起來，心口仍隱隱作痛。

她深吸一口氣，將藥茶端回房，一滴都沒灑出來。

幾日後，書院傳來消息——蕭凜告假了。

魏襄聽到時，正坐在窗邊翻閱《山海經》。她指尖微微一頓，隨即若無其事地繼續翻頁。

終於可以安心去聽書了。

她換上素雅的衣裙，獨自前往城中最負盛名的書齋。今日講的是星象占卜，正是她最需要的知識。

書齋內，她選了個不起眼的角落坐下，專注地聽著夫子講解紫微斗數。當講到「七殺星臨宮」時，她不自覺地輕聲喃喃：「蒼梧關的劫數……」

完全沒注意到，身後何時多了一道月白色的身影。

蕭凜靜靜地坐在她後方，目光越過她的肩膀，落在她手中的筆記上。那上面密密麻麻記滿了星宿運行與劫數推算，甚至還畫了精細的星圖——這絕不是一個八歲孩童能理解的內容。

更讓他在意的是，當她磨墨時，竟沒有一滴飛濺出來。

以前的沐容音，連筆都拿不穩……

魏襄渾然不覺，專心致志地記錄著。當夫子講到關鍵處，她嘴角不自覺地揚起一抹淺笑，眼睛亮得像盛滿星光。

蕭凜怔住了。

那樣的笑容，他從未在「沐容音」臉上見過——純粹、專注，甚至帶著幾分孩子氣的喜悅。

這真的是那個只會纏著他的傻丫頭嗎？

她不過是個八歲的孩子……

可心底有個聲音在反駁：

不，她不一樣。

魏襄終於察覺到異樣，回頭的瞬間，蕭凜已迅速起身離去，只留下一陣松墨香氣。

她望著那道匆匆消失的背影，眉頭微蹙。

錯覺嗎？

總覺得有人在看我……

搖搖頭，她繼續埋首書卷。卻沒發現，自己方才的笑容，已深深烙在某人腦海，揮之不去。

夜幕低垂，蕭凜獨自在書房踱步。

他眼前不斷浮現那雙閃著星光的眼睛，還有她磨墨時，指尖那抹靈巧的弧度。

窗外，一顆流星劃過天際。

同時刻，魏襄正在閨房推演命盤。當看到「七殺星」與「紅鸞星」相會的卦象時，她手中的筆突然掉落。

墨汁濺在紙上，暈開成一片陰影。

怎麼會……

他的紅鸞星，竟指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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