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中行—墨染江湖》 - 第四章：鏢門問影-其四

四、香隱池畔・影落無聲

醉花樓後院，晨光微弱，霧氣未散。

查驗進入下一階段。樓後封鎖尚在，私院深處已有鏢師前往。路旁落葉未掃，泥地微濕，一行行腳印雜亂交錯，證明夜裡確曾有多人來往。

黑雁立在廊前，目光掃過水石與泥地，一言不發。紫雁將名冊收起，略作調整行裝。

他們僅有二人，查驗一事難以同時進行。

宇文逸看在眼裡，走上前來拱手道：

「鏢局兩位若不介意，武當幾人可隨行協助查驗。也好為調查盡點心力。」

紫雁挑眉，看了黑雁一眼。後者點頭。

「行。隨意。但別亂碰。」

宇文逸一笑，轉頭喚來兩名師弟，對夕說：

「一起去看看吧，別離我太遠。」

夕愣了一下，點了點頭。

她知道自己本該待在偏廂，當個被監視的畫師，但此刻沒人擋她。她也知道，這種機會，不會多。

後院小道濕滑，踏進池邊那刻，空氣裡的氣味變了。

墨染夕腳步一頓。

視線前方，是兩具覆布的屍體，一在左石邊，一在右池畔，皆以油布蓋覆，只露出鞋尖與一角衣襬。遠處僕人低聲言語，搬來幾根細竹、長板與封匣，應是做記錄所用。

夕站在最外圈，沒有靠近。但她的視線，已經離不開那兩具遺體。

她腦中第一時間冒出的，居然是遊戲畫面。那種熟悉的「倒地模型」感——旁邊可能還該有個掉落物圖標。

她覺得自己應該不怕，畢竟玩過無數恐怖、推理遊戲，看過數不清的破案場景。

可這次不一樣。

這裡沒有特效，沒有背景音樂，只有泥地、水聲、與微微晃動的油布角。

這是現實。

是人死在現場、氣味沒散的現實。

她下意識深呼吸一口——

然後聞到了。

那不是沉香，也不是霧氣中的潮濕。

是一種微微冷涼的香氣，像某種花、又像某種藥。

她立刻分辨出來——不是醉花樓的香料，也不是一般會在此出現的味道。

「……這附近有奇怪的香味。」她低聲說。

紫雁回頭，目光銳利：

「什麼？」

「不是這裡原有的香味。」夕語氣平靜，「樓裡用沉香，這邊的感覺…冷冷的、像某種花或藥。」

黑雁聞言蹲下，重新勘查石邊水氣。紫雁從腰間取出封包布，開始順風向搜尋。

宇文逸看了她一眼，小聲問：

「妳怎麼聞出來的？」

「學畫的，鼻子比較靈。」夕語速很慢，「顏料、墨、膠、香料都常混著用，不準一點不行。」

「……這理由還挺有說服力。」

「而且這味道不該在這裡。」

她望著池邊，語氣不高，卻很確定。

紫雁在水石交界處撿起一小段斷布，舉至鼻前輕嗅，眉心微蹙。

「冰蘭香，為藥香類。此物非樓內原有。」

黑雁起身：

「記錄，異香來源物確認。」

他筆記極簡，封布收好，轉頭對夕道：

「墨染夕，供香線索，記一筆。」

那句話說得輕描淡寫，卻讓夕莫名有種「被寫進帳冊裡」的感覺。

她第一次直視了命案現場。

而她不知道，自己也已經走入了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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