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光之下 - 第二十一章：細語無聲

神殿的暮春總是多風，雲影在長廊與花圃之間緩慢移動，像是在無聲地講述誰也無法聽清的故事。

Maximilian近來習慣在黃昏時前往塔樓的高層藏書室，那裡少有人至，視野極佳，可見遠山與夕光，是她難得的寧靜角落。

她開始帶著筆記與經文注解獨自閱讀。有時，她會將其中難解的詞句抄寫下來，夾在書頁中。

隔日回到藏書室時，她會發現那些頁面被人翻閱過，字句旁用一模一樣的筆跡寫下簡短的補註。

她從未看見他來過，但她知道是他。

因為只有他，會用這樣的方式，默默陪她閱讀一冊書。

——

某日傍晚，她回到藏書室時，陽光正透過高窗照進，金塵浮動。書頁間那枚她前一日留的紙箋不見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封字跡端正的短箋：

「若妳願意，明日黃昏，我在西側園亭。願當面答妳所問。」

無落款。

她的指尖顫了一下，紙條有些暖，像是方才才被放下。

她握緊信箋，久久無法移開視線。

——

隔日，天氣和煦。

她猶豫了許久，終於提著經卷，慢步走向西側園亭。

那裡幽靜，竹影婆娑，一張石桌與兩張木椅。

Kuahel已在等她。

他仍是一身深袍，披風如常，神情淡然，只在她走近時微微點頭。

「妳來了。」

她垂眸，輕聲回應：「你……真的願意……與我說話嗎？」

他點頭。

「不是命令，不是審問，只是……想讓妳知道，我在聽。」

她坐下，將經書放在桌上，雙手緊握膝頭。

「我……我不是很擅長問問題……但……」她深吸口氣，「你為什麼……從沒問過我過去的事？」

他看著她，聲音平穩而溫和：「因為我知道，妳會說的時候，就會說。不是我的時候，我不能奪。」

她眼眶一熱，低下頭。

「那……你為什麼對.....我這麼……溫柔？」

他沉默了很久。

「因為我知道那不應該。」他終於說，「可我仍做了。」

她抬起頭，看進他眼裡。

那眼神如深湖，靜謐卻澄澈。

「我不能說妳是我所愛，因為我不該愛。」他低聲道，「可我承認，當妳受傷，我會痛。當妳退縮，我會自問自己是否站得不夠近。」

她的心跳一頓。

他語氣依舊平靜，卻像每個字都從心上剝落。

「如果有一日妳選擇離開，我會放妳走。但若妳仍留在這裡，我想讓妳知道，妳不是孤單。」

她終於淚水滑落。

「我……從沒想過……有人會這樣對我……」

他伸手，遲疑片刻，終於輕輕握住她的指尖。

那力道幾乎不可察，卻讓她整個人像被擁進一層無形的溫暖中。

他沒有再說話。

他只是坐著，與她相對。

夕陽逐漸西沉，光影鋪在他們中間的石桌上，將兩人靜靜相握的手指映成一雙交纏的剪影。

她沒有抽開。

他也沒有放開。

那一刻，無需語言。

只是靜靜地，在彼此之側，無聲地靠近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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