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光之下 - 第二十二章：她心中的春

Maximilian從未想過，自己的內心也能有春天。

她一直以為，生命就是一條用恐懼與逃避築成的小徑，只能低頭走過、靜靜忍耐。即使遇見陽光，她也會下意識地尋找陰影藏身。

但這段時間，她開始發現自己變了。

她的腳步不再總是緊貼牆根，聲音不再總是被喉嚨卡住，甚至她看著鏡中自己時，不再只是看見一個膽怯的影子。

她不確定自己從什麼時候開始改變。

或許是那日，在藏書室看到他留的那句話時。

又或許，是他在藥圃中站在她身前時。

她不知道。

但她記得他說過的話——“我不是為了與妳相處，而是讓妳不再害怕。”

這句話在她腦海裡生了根。

——

她開始回想過去。

在那個冷硬的宅邸裡，她學會如何讓自己變小，如何不讓任何人注意她的存在，如何在父親的目光落下前先沉默不語。

她也學會了：所謂的愛，是交換，是規則，是“只要你夠聽話，你就可以少受點罵”。

所以當Riftan出現時，她害怕。

他太強大、太熱烈、太決絕。

他用整個人要將她帶離那座牢籠，卻從未問過她是否準備好承接這份救贖。

她不是不感激。

她只是，還沒有學會走進光裡。

直到現在，她才終於慢慢理解：Kuahel的靠近之所以讓她不怕，是因為他從未強迫她向前。

他一直站在她的後方或側旁。

當她退，他從不逼近。

當她停，他等著。

當她終於決定踏出一步，他才抬手，接住她即將不穩的重心。

那不是轟烈的情感。

但卻讓她第一次學會相信——自己也可以選擇，也可以站立，也可以不再只是被保護的角色。

——

她開始重新審視自己。

每日晨課後，她不再躲著人群，而是主動去照護室幫忙，清點藥材、抄錄病例。

她的筆劃比過去穩定許多。

她的話語中開始有了思考與觀察，而不只是膽怯與道歉。

她不再總是期待被接納。

因為她終於明白，自己本就值得存在。

——

某日午後，她從神殿外庭經過，聽見有一位低階修士悄聲對侍女說：「那位……妳知道吧？克洛伊家的那位……沒想到她這麼有耐性。」

侍女笑笑地回答：「我倒覺得她挺溫柔，至少對人很輕聲細語。」

「我還以為她是被送來避風頭的。現在倒像個真正的神職女徒了。」

她站在角落聽著，並未現身。

但那一刻，她的手指緊了緊，胸口竟升起一股陌生的情緒——像是驕傲，又像是一點不敢承認的希望。

原來她真的，與從前不同了。

——

夜晚，她坐在房間裡，看著手中那冊寫了滿滿註解的經書。

她將那張他寫的紙條夾在最後一頁。

然後，輕聲對自己說了一句話。

「我想……我想不只是信你了。」

她沒再說下去。

但她知道，某種未曾說出口的感情，也在她心中悄悄萌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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