懸疑《他們說，那是意外》 - 第十七章｜緘默之下

第十七章｜緘默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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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昏將至，深水埗街道被暮光籠罩，光線在棚架與唐樓之間斜斜投落，將街角的影子拉長。周浩然站在鐵閘前，手中握著那部已經播放過無數遍的舊手機，屏幕上暫停的畫面早已不再鮮明。林映雪留給他的，不只是訊息，更是一扇他尚未能完全看清的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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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日前他曾冒險走訪觀塘開源道，K單位工廈那層鐵門緊閉、窗內昏暗，僅有一絲絲老舊燈光透出。他沒能闖入，也不敢多留。雖說什麼都沒發現，卻在空氣裡感覺到某種悄然逼近的壓迫。那股氣息與林映雪影片中所傳遞出的訊號隱隱呼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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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沒有立刻回店。這幾日情緒拉扯，讓他難以全神專注於工作，於是他選擇沿著鴨寮街慢慢走，讓步伐與腦中思緒同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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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知道，陳志恆與黃詠珊那邊，也在同步調查。但他尚未將觀塘的事對他們全盤托出——不信任，也不是隱瞞，只是他知道這條路可能並不適合用警方的方式走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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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時，母親正在廚房燒水，米粥的香氣淡淡浮動。這是他熟悉的日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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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他輕聲說道，「我有些事想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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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母轉過身，眼神不再像前些日子那般閃躲，反倒帶著一種疲倦後的沉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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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關於爸爸的事？」她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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浩然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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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的動作停頓了一下，然後關了火，慢慢坐到餐桌旁。她沒有立刻開口，而是靜靜望著桌上的水漬，彷彿在那其中尋找過去的片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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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小時候，他總說自己只是做點物流生意，跑跑單，收收貨。」她終於開口，「但我知道，那些年他接觸的，不止是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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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浩然的神情一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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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候他常常三更半夜回來，手上帶著些擦不掉的油污，說是機油。但你知道的，他根本不會修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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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語氣平靜，卻藏著多年壓抑的無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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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問過幾次，他都說：‘你照顧好浩然就行，其他的別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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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您為什麼不問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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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母輕輕笑了一下，神情似是無奈，也似是自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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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我知道問了也沒用。你爸是那種，決定了就不會回頭的人。若他做的事真那麼見不得光，他更不會讓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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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您一直沒告訴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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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走得早，那些話，我本想帶進棺材。但現在……若有什麼人、什麼事，與你爸當年有關，浩然，你必須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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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望著兒子，眼神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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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犯他當年的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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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浩然心中泛起千層波瀾。那個總是帶著沉默與背影離家的男人，原來不只是他記憶中的父親，也許曾踏進過這城市更深的陰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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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沒有再追問。母親給出的話語，已足以成為線索的一部分。他必須用自己的方式，將這些拼圖重新組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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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晚，他重啟那部舊手機。林映雪的影像依舊留在記憶中，但此刻，他的視線更在意背景角落出現的某張舊報紙——那上頭的標題，赫然是十多年前某宗未破的走私案。而發生地點，正是觀塘開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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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他的父親——周志遠——也曾在那附近工作過一段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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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終於明白，這一切，從來都不只是她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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