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香歲月 - 第十七章：黑暗中的餘燼

冬天的夜晚特別冷，寒風吹過巷弄，帶著刺骨的寒意。林伯的家門緊閉，窗戶破碎了一半，黑暗的屋內沒有燈光，只有夜風呼嘯。自從那場批鬥後，林雲便再也沒有出現在街上，整條巷子都被沉默壟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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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青趴在窗邊，望向對面那戶昏暗的房子，心裡一陣說不出的難受。他想過去看看林雲，可母親嚴厲地阻止了他：「別去，現在誰都幫不了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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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晚，父親麥至的咳嗽特別厲害。母親連忙給他倒了碗熱水，扶著他躺下。松青站在門口，聽著父親斷斷續續的喘息聲，胸口一陣發悶。他知道，父親的病一直沒有好轉，但最近似乎越來越嚴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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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我們是不是也會像林伯家一樣？」松青低聲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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麥至沉默了片刻，然後緩緩道：「總有一天，會輪到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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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句話讓松青渾身一震，他抬頭看著父親，眼裡滿是驚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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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青，這場風暴不會輕易停下來。」麥至咳嗽了一聲，聲音沙啞，「我們要做好準備……如果有一天，你母親帶著你離開這裡，你一定要聽話，知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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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松青愣住，「我們要去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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麥至沒有回答，只是望向窗外，眼神深邃：「天快亮了，這夜晚……還有多久才會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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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松青被一陣騷動聲驚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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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趕緊跑到門口，看見街上圍滿了人，林伯家門口站著幾個紅衛兵，當中有個帶頭的，手裡拿著一本《毛主席語錄》，高聲喊道：「舊社會的餘孽，封建思想的死灰復燃！這些人不肯改造，就要徹底清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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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名紅衛兵將林伯強行拽出來，他的臉色蒼白，雙手被反綁，嘴角滲著血跡。而緊接著，他們又從屋裡拖出了一個瘦小的身影——林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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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衣服破爛不堪，頭髮被剪得亂七八糟，露出傷痕累累的額頭，雙眼無神，嘴唇乾裂，彷彿已經失去了所有力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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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青的心狠狠一顫，他想要衝過去，卻被母親死死拉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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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衛兵們將林雲推倒在地，帶頭的人冷冷道：「這個女孩拒絕承認錯誤，還敢私下偷讀書本，企圖散播封建毒素，影響無產階級革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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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就是階級敵人的後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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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群裡爆發出憤怒的叫罵聲，有人拿起磚頭朝林雲砸去。她的身體微微顫抖，卻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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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的人，就該徹底清除！」帶頭的紅衛兵舉起手，示意其他人動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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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青忍不住大喊：「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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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他的聲音瞬間被人群吞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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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衛兵們開始毆打林雲，每一腳、每一拳都重重地落在她瘦小的身體上。林雲倒在地上，蜷縮著，沒有哭喊，沒有掙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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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青的眼淚模糊了視線，他拼命掙扎，卻被母親用力摟住，顫抖著低聲說：「別看，別出聲……我們救不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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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雲的身體漸漸不再動彈，夜色籠罩下，她的身影被鮮血染紅，彷彿消融在這寒冷的黑暗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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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夜，松青徹底明白了——這個世界，再也回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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