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我們十七歲 - 16. 喝水

　　北市的冬天來得很快，校慶過後沒多久天氣瞬間轉涼，不知不覺一年也即將過完。

　　「黎雨墨，張導找你。」莊玉涵剛從老師辦公室回來，順便幫忙傳話。

　　吳凡好奇道：「哦，你是做了什麼嗎？」

　　「我哪知。」黎雨墨穿上外套，打了個哈欠往外走去。

　　推開辦公室門，裡頭暖烘烘的，接近期末，大多數的老師忙得人仰馬翻。

　　「雨墨你來啦！坐坐坐，稍微跟你聊聊。」張導看他進來，拉了把椅子笑著說：「開學到現在過得還好嗎？高中生活有沒有什麼不適應的？」

　　黎雨墨一板一眼地回：「還好，都適應。」

　　「在班上感覺怎麼樣？老師之前看你好像比較少跟同學說話，校慶以後有比較融入大家了嗎？」

　　「有。」黎雨墨撒了個謊。

　　「哦，那很好啊！對了，上次家長日的時候你父母好像都沒有來，他們很忙嗎？」

　　「對，他們沒空。」原本被叫來問話心情就很差了，此刻更是讓他心煩。

　　「這樣啊，那沒關係，老師原本想要和你父母談一下學習上的問題，不如跟你聊聊好了。」張導說完便拿出黎雨墨的成績單。

　　「畢竟我們學校還是講求升學的，你的成績位在後段，有沒有覺得自己在學習上遇到哪些困難？」

　　黎雨墨面無表情地回：「沒有。」

　　張導盯著他看了一眼，然後笑著說：「這樣啊，老師覺得你是有潛能的，認真讀一定會更進步，如果學習上有困難的話一定要跟老師說喔！」

　　「嗯。」知道自己成績不好，也清楚張導的關心，但是黎雨墨自己不在乎，這樣就好了。

　　只是簡單聊個幾句沒花太多時間，走出辦公室，迎面吹來的風寒冷刺骨，黎雨墨拉了拉領子，手插著口袋回到班上。

　　期末，直排輪社安排了個小活動促進社員間的感情。

　　「下個禮拜就是聖誕節，我們要舉行交換禮物，大家準備個250元左右的小禮物來，因為是匿名的，記得把禮物包好喔！」古賀樓朝所有人宣布。

　　這是黎雨墨第一次玩交換禮物，他不確定應該選什麼。

　　「你想好要送什麼了嗎？」夏悟清湊過來小聲地問。

　　「還沒，你呢？」黎雨墨反問。

　　「嗯……我也還沒，算了吧之後再說，你現在要去溜了嗎？」

　　黎雨墨舉起直排輪，點頭道：「嗯，走吧。」

　　自從開始溜直排輪到現在也過了近一學期，大部分的新生對於基本的前進、煞車、轉彎都已經很熟悉了。

　　岳峰拍了拍手朝眾人喊道：「大家集合一下，我們今天要嘗試路溜。」

　　平常他們只會在北樓的走廊上練習，而路溜則是沿著學校外圈鋪設的柏油路溜，比較考驗體力。

　　高一們便依照學長指示，浩浩蕩蕩地在校園裡奔馳起來。

　　溜了三圈後，岳峰率先道：「今天先到這，想繼續溜的可以繼續，不想溜的可以先回去休息。」

　　傍晚，太陽下去後氣溫變得更低，剛剛為了配合比較不熟悉的人，整體速度不快，黎雨墨感覺沒什麼運動到，身體還冷冷的，此刻停下來後，寒冷的風颳在臉上更是讓他不住發抖。

　　臉頰彷彿結了一層霜，耳根凍到通紅，他不斷對著雙手哈氣來取暖。

　　「冷嗎？」夏悟清溜上前關心。

　　「冷，不過還行。」

　　「那你還溜嗎？」

　　「繼續吧，感覺沒怎麼動到。」黎雨墨覺得有些意猶未盡。

　　夜晚的校園黑壓壓一片，幾盞微弱的路燈相互照應，視野不是很清楚，頂多看得清前方三公尺左右的地面。

　　夏悟清在前面帶頭，一派輕鬆地溜著，轉彎也是自在流暢，不時出聲提醒：「這裡有窟窿，小心喔。」

　　學校鋪的柏油路經過多年風吹雨打，不少地方早已凹凸不平，每經過一次他都會提醒一遍。

　　柏油路和走廊比起來阻力更大，需要花比較多的力氣才能往前，這次他們用接近自己的最快速度溜著，沒多久身體就熱了起來，一樣的風打在臉上，這次黎雨墨覺得冰冰涼涼非常舒服。

　　溜了幾圈熟悉這個速度後，黎雨墨提議：「再溜快一點？」

　　夏悟清揚起嘴角道：「想要刺激是嗎？要不直接搭火車，加速一波。」

　　搭火車是他們剛剛看到學長做的，兩三個人排成一直線，手搭著前面人的肩膀，眾人連在一起使整體速度提高，轉彎時，最後一個人還會因離心力有種被甩出去的感覺。

　　黎雨墨伸手搭住他的肩膀，手心傳來對方溫暖的體溫，從後面看著他的背是那麼寬大，擋下了所有迎面呼嘯而來的冷風。

　　有人在前方帶頭讓黎雨墨溜得很輕鬆，兩人本來就溜得好，現在接在一起更是一加一大於二，速度快得就像是真正的火車。

　　每次過彎，黎雨墨都能深切感受到自己被甩出去的衝力，他從沒體驗過這種刺激的快感，發覺這竟然是會上癮的。

　　因為速度很快，風在耳邊呼呼作響，怕夏悟清聽不到他說話，黎雨墨把頭微微靠前，在他耳邊說：「後面很好玩，你要不要試試，換我帶頭？」

　　黎雨墨聲音清澈，音色乾淨輕冷，配上說話時呼出的暖風，令夏悟清耳尖發癢發燙，他伸手捏了捏自己的耳垂，然後說：「沒關係，我在前面就好。」

　　接著他突然一派嚴肅道：「各位乘客您好，歡迎搭乘本列車，本車發車後不停站，列車即將加速，請各位旅客坐穩，並請不要將頭、手伸出車窗外，以免發生危險，感謝您的配合。」

　　黎雨墨笑了，「這什麼，有火車像你這樣開的嗎？」

　　「當然沒有，這是你的專屬列車。」夏悟清一臉認真。

　　黎雨墨望著他的側顏，呼吸一滯，隨即慌亂地轉移話題：「是……是嗎？走吧走吧，出發了。」

　　夏悟清五指併攏擺在眉梢，精神地說：「收到。」

　　因為是用盡全力，兩人都很專注沒有說話，就這樣靜悄悄地衝刺了三圈。

　　結束後，夏悟清抹了抹額上的汗珠，「休息一下吧！」

　　他們坐在北樓走廊的花圃邊休息，溜了這麼多圈，縱使兩人體力再好仍舊有點力竭。

　　黎雨墨拿著水壺，仰頭大口灌了起來，脖間的喉結一上一下滾動著，因為出了很多汗而整個人濕漉漉的。

　　夏悟清舔了舔嘴唇，羨慕地說：「啊，我也好渴。」

　　黎雨墨聽到後斜下眼問：「你的水壺呢？」

　　「今天體育課放在場邊剛好被球給砸壞了，我等等去樓上販賣機買個水吧。」他說完後就要起身。

　　「別去買了，還要下鞋多麻煩。」黎雨墨把水壺推到他胸前，「你喝吧。」

　　朋友之間常常這樣，一瓶水借來借去大家分著喝，注意一點的話就隔著段距離懸空接水，沒特別想到的話就直接就著瓶口，反正大多數人也不會介意。

　　夏悟清伸手接過，看著瓶口發呆了一會，心一橫，就直接靠上去喝了。

　　結束後他抹了下嘴角，突如其然道：「我想好了。」

　　「什麼東西想好？」沒頭沒尾的，黎雨墨感到疑惑。

　　「交換禮物啊，我剛剛在溜的時候突然想到的。」

　　「喔，你想送什麼？」

　　「這是匿名交換禮物，講了就不有趣了。」他神祕地笑著。

　　「好吧。」黎雨墨也在煩惱這件事，原本還想聽來當作參考。

　　夏悟清看他好奇的表情，微笑著道：「到時候你挑我的就知道了。」

　　「還不知道你要送什麼，沒事幹嘛特別選你的，而且選中的機率也很低。」黎雨墨有些傻眼。

　　「也是啦……只是我覺得你的話一定很適合。」夏悟清說完，就滿臉自信地把水壺還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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