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願望 - 12. 拍攝

因為兩個人都在心裡默默失了一回戀（某人已經不是第一次為此黯然傷神），所以他們找了無關緊要的藉口各回各屋整理了一下心情。

謝宸文又錯過了拿禮物給李璇凱的時機。總是沒有好時機。他只得頭疼地把那張放在桌上的紙條捏起又放下。

他打開手機，找到聊天室排在置頂下面那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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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宸文］：你幹嘛讓他拿給我？他以為我們在交往欸。

［飯桶］：你懂不懂啊？我是在幫你！

［飯桶］：要讓他有危機感，他就會發現要是不抓好你，你遲早被其他人拐走。

［謝宸文］：＝＝

［謝宸文］：媽的，幫你個頭，你是在幫倒忙。我反而知道他喜歡誰了。

［飯桶］：誰？？？

［飯桶］：他喜歡的當然是你啊，你們超配的好不好！

［謝宸文］：並不是好嗎，拜託你先把腐女腦丟了再來跟我說話。

［飯桶］：好啦你不要煩我，我有事先去忙了。

［謝宸文］：快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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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宸文更難過了，他那麼珍視的人竟然喜歡這個整天把兩個男的湊一起的傢伙。李璇凱要是知道范雨茹對他的誤解肯定要哭了。

（上帝視角：李璇凱要是知道你誤會成這樣也會想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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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璇凱聽見對面房門開關的動靜。他還不太習慣多了一個室友，更是沒習慣那人是謝宸文。

徐朗跟宋昕寧都不在，才剛開學他又不會一下子就跑回家，待在租屋處裡是蠻無聊的。

身為一個宅宅，通常他都是賴在客廳沙發上看動漫或是單純滑手機，但他實在無法保證自己能不去關注謝宸文在做什麼，他總覺得對方還是隨時會離開，心裡不太踏實。

毛球們好像很會自得其樂，明明啥事也沒有，卻還是嘰嘰呱呱地發出些嬉鬧的聲音，也不敢太大聲，怕被李璇凱罵。

「喂，你們站好別動。」

話音一落，大大小小的毛茸茸生物就停止了動作，有一隻小隻的還卡在他的襪子桶裡，李璇凱把他拉出來，看了看，似乎是昨天帶出門的那隻。牠害羞地說：「謝謝馬麻。」

媽的，憑什麼我是媽媽，謝宸文可以當爸爸？

不過既然這種不科學的生物都能出現在他眼前了，糾結這種事也沒用。

李璇凱數了數，總共有二十五隻毛球怪。

牠們到底是什麼呢？為什麼會只有他跟謝宸文看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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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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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璇凱的思緒被謝宸文的痛呼聲打斷，他立刻打開門看了眼，發現對方彎著腰抓住自己的腳尖，就差沒痛得跳來跳去了。

謝宸文緩過來後向他解釋道：「天殺的小拇指地獄。」

李璇凱替他默哀了幾秒。

「你要出門啊？」

那人換了一身衣服，手上拎著背包準備換鞋子。

「嗯，我要去打工。」

「你這麼快就找好了啊？動作好快。」李璇凱有點驚訝，也覺得有點可惜。

他以為可以跟謝宸文有更多獨處的時間呢，而且他也不是很想一個人跟毛球怪共處一室。

「是去我姊那裡，我從大一就待在她的工作室了。」

「喔，這樣子啊……我沒聽說過。」

這是李璇凱這一年來第一次聽謝宸文主動說起自己的事。

謝宸文見他情緒有點低落，猜到他在不開心什麼，但又實在開不了口解釋說自己是因為失戀才躲著他，猶豫了一秒，做了個他平時絕不會這麼做的決定。

「那你要一起來嗎？我看你也不想跟毛球怪獨處吧。」

「咦？是啊，我的確是巴不得你把我帶走，但我去能幫什麼忙？」

「我們正好缺拍攝的模特兒，你可以做我的搭檔。」謝宸文頓了一下，「就和以前一樣。」

李璇凱有不好的預感：「你要確定欸。」

他想起自己高中和謝宸文熟絡起來的原因，就結果來說是好的，但過程不能說是不煎熬。

「你如果怕我姊又要你做奇怪的事情，可以不去沒關係。反正也不一定要今天拍，我還可以再找人跟我一起。」

「別別別！我跟你一起去！」李璇凱當機立斷，這也不失為跟謝宸文相處的機會，畢竟他姊再可怕至少還是在人類的範疇內。

在搞清楚毛球怪是什麼東西之前，別把他一個人丟在這裡，拜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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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小凱！我真的太想你了！」

謝玟雅捏著李璇凱的臉，瞪著站在他後方的自家老弟問說：「這麼久都沒看到你，我弟是把你藏到哪去了？」

怎麼這些女孩子都這麼喜歡捏他的臉啊？李璇凱被這麼漂亮的大美女靠這麼近，紅著耳尖抗議：「玟雅姐，不要捏我啦！」

她的五官跟謝宸文一樣都很精緻立體，濃淡正適。不過兩人雖說相像，一眼就能看出是姊弟，但他們的眉眼近看又是完全不同。

謝玟雅就是標準的桃花眼，眼裡常帶著笑，即使下一秒會說出破壞她氣質的話，也不影響其他人看她一眼就移不開眼。她向來不乏追求者，但他們都入不了她的眼。

而謝宸文的眼尾則稍微向下了些，他眼睛低垂的時候總給人一種飽含憂鬱的破碎感，再加上他時常面無表情，讓人猜不透他在想什麼。對李璇凱來說，比起謝玟雅那種教科書等級的美女，他更無法直視謝宸文的眼睛——當對方的視線轉過來的時候，帶有探詢意味的眼神認真得好赤裸，他招架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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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夠了沒？」

謝宸文皺著眉把李璇凱攬到身後。所以他才說他平時絕對不會想要讓李璇凱來，謝玟雅在他眼裡基本上就是個瘋女人。

但她同時也是他的老闆，沒辦法，只能聽話。

不過謝玟雅因為許久沒見到老弟跟那個可愛的小朋友同框，心情異常愉悅，這次沒有像平時一樣威脅要扣謝宸文工錢（當然只是開玩笑的）。

「太好啦，既然找到模特兒了，而且是我最喜歡的小朋友，我們今天就可以一次拍完啦！」

謝玟雅從堆滿箱子的角落裡拿了兩套衣服給他們：「我記得你們都是穿L號吧？先試這一套，等下順便把妝髮弄好再叫我。」

謝玟雅比弟弟大7歲，兩年前自己成立了一個服飾品牌「The Best Wish」，雖然目前已經差不多步上正軌了，但規模還是很小，所以人手不太夠，很多事都要自己來，比如商品的拍攝。

不過她本來就是個業餘攝影師，專拍人像……更正，應該說是專門在接coser外拍生意的攝影師，這就是謝宸文跟李璇凱曾經的噩夢，他們是她的練習用工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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週六的工作室裡只有他們三個，什麼事都要自給自足，不過妝髮本來就是謝宸文會想辦法自己搞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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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好癢。」李璇凱在刷具蹭到臉上的時候躲了一下。

「忍耐一下。」

謝宸文熟練地幫他簡單地修個容，拍攝的時候打光才比較不突兀。李璇凱本來就生得白淨好看，瞳孔天生就是淺棕色的，圓圓的大眼睛看起來很有靈性。謝宸文每次從上接收他抬眼望過來的目光，都差點忘了要呼吸。

李璇凱眨眨眼，在對方幫他抓髮型的時候嘆氣：「至少我們不用再戴假髮跟美瞳了，你姊以前真的很像惡魔。」

「她現在還是。」謝宸文想起來被親姊姊支配的恐懼，不免慶幸當時李璇凱不但沒有被嚇跑，還跟他變得更親近——絕對是兩個被迫穿女裝的人產生出來的革命情感。

謝宸文：抱歉了凱凱，當時再找不到人當替死鬼，也不該讓你淌這灘渾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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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這衣服……好眼熟啊？」

李璇凱指著T-shirt上面的印刷圖案，是一隻看起來像兔子又像貓的生物，懶洋洋地舉著彩虹旗幟。「這不是范雨茹畫的嗎？」

她是IG上蠻有名的圖文插畫家，吉祥物是一隻兔子貓。

「對啊。她跟我姊一起做同志大遊行的周邊。」

「咦！也太厲害了吧！」

謝宸文見他肉眼可見的崇拜，心裡有點不是滋味：「還行吧，她每次來工作室都吵得要死，跟謝玟雅一起打壓我。」

李璇凱覺得謝姓男子是在炫耀自己跟范雨茹關係很親密，毫無感情地回說：「那還真是辛苦你了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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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呀，你們兩個穿粉紅色也太可愛了吧！我家小范要是親眼看見一定會感動落淚。」

謝玟雅剛布置好場地跟燈光，看見走過來的兩個小朋友已經準備就緒了。

她偷偷用手機拍給范雨茹搶先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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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玟雅］：（圖片已傳送）

［玟雅］：范啊，快來吃新鮮的糧。

［小范］：啊啊啊我到底嗑到什麼神仙CP！！how pay！！

［小范］：能看見他們穿我做的衣服拍情侶照我真的死而無憾。

［玟雅］：不用太感謝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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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幸好小凱有來，這樣我就沒有顧慮了。」謝玟雅備感欣慰。

謝宸文跟李璇凱同時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他們站到拍攝定點上，然後聽見謝玟雅說：「來，你們靠近一點，把手牽起來。」

李璇凱：？？？

他不知所措地看向謝宸文，對方無可奈何地指了指身上的衣服：同志大遊行。

媽耶，就算這是為了同志大遊行而做的周邊，也不用真的拍出同志情侶的氛圍啊！又不是在賣情侶衣！

「她就是喜歡看男上加男。」謝宸文彷彿看懂他眼裡焦躁的吐槽，主動朝他伸出手。「就做做樣子吧，速戰速決。」

「喔……」

李璇凱牽住那隻手，另一個人的溫度從手心傳了過來。他心臟跳得飛快。

「你們緊張什麼啊，自然一點！給點笑容怎麼樣？」

李璇凱的手被謝宸文捏了一下，他抬頭望過去，對方空著的那隻手替他把頭上沾到的棉絮摘下來，朝他露出微笑。

「凱凱，放輕鬆。」

「嗯。」

相機捕捉到兩人相視而笑的瞬間。謝玟雅躲在鏡頭後面露出姨母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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換另一套衣服的時候他們已經漸入佳境，謝宸文很會引導搭檔做出攝影師需要的反應，於是當謝玟雅提出要兩人躺下的時候他們也沒發覺有什麼不對。

「小凱再躺過去一點，對。然後老弟你側躺在他旁邊，我要拍你衣服背面的圖案。」

「這樣？」謝宸文一隻手撐著頭，真的只是側躺在李璇凱右邊。

「啊，抱歉，是我沒說清楚。」謝玟雅站到椅子上把相機架高，將構圖調整成由上往下拍。「你身體的上半部要撐在小凱上面，稍微俯身看著他，像要親他的姿勢。」

親、親他？

「呃，那我就躺著就好？」李璇凱侷促地發問。

謝玟雅的聲音從上面傳來：「你要是能用充滿愛的眼神跟他對望會更好，別躺得太僵硬。」

謝謝，當他沒問。他都快緊張死了，平時他能毫無負擔地跟謝宸文相處是一回事，但是他滿腦子都想著這是帶感情的情侶互動又是另一回事了。

「你沒問題吧？」謝宸文像個沒事人一樣撐起上身籠罩著他，遮住了來自上方的光線。李璇凱的視線所及只有他靠得很近的臉，都能細數對方根根分明的眼睫毛了。

「哈哈，只不過是擺拍嘛，能有什麼問題。」他盡力不去閃躲對方的視線，否則會心虛得太明顯。

「那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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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這個香味是——

李璇凱在這近距離中嗅到若有似無的柑橘果香，似是從對方身上散發出來的。他一瞬間忘了正在拍攝當中，稍稍支起身體去尋找那味道的源頭。

是他去年送給他的香水。

李璇凱雀躍地想到：抱歉了各位，這個帥哥已經被我先標記了。

謝宸文前一秒還轉過去跟謝玟雅確認兩人的位置是否在畫面裡，就在回頭的剎那感覺到有什麼軟軟的東西擦過他的嘴唇。

「啊！」李璇凱意識到自己不小心親到了對方，一時慌張地只知道瞪大眼睛。

「怎麼了？」謝玟雅還在調整鏡頭，沒看見方才的意外。

兩人心想：幸好她沒看到。

「沒、沒事。」謝宸文克制地表現出並未動搖的假象。

李璇凱用手背抹了抹嘴唇，裝作有點嫌棄的樣子。畢竟在朋友之間這才是正常的反應吧？

謝宸文：明明就是你親過來的，竟然還嫌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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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中間發生的小插曲，原本應該能塑造出曖昧的氛圍全被尷尬取代。

「欸，靠近一點啊！」謝玟雅心裡很急，巴不得從椅子上跳下去當按頭小分隊，但相機才剛找到完美的角度，她不敢亂動，只能在上方下達指令：「凱凱，你能不能勾住他的脖子？就是要把他拉下來接吻的那種角度。」

此時李璇凱的腦中刷過一排奔騰的草泥馬。他才剛知道謝宸文嘴唇的觸感，又要想像跟那人接吻的畫面，會不會太折磨人了？

但他還是照做——不然誰知道下次什麼時候才有這種好事啊！

而且他為了不擋住衣服正面的印花，只伸出了右手去勾對方。今天的小李子也是個趁機揩油的敬業模特兒，就像當初被迫穿上JK服的時候他還是努力跟另一位受害者製造貼貼的機會。

謝宸文一開始還保持淡定，用眼神表示「我不在乎」，即使那隻手已經降落在他髮尾也面色如常。但當那隻手撥開他貼在脖子上的頭髮、直接碰到那塊皮膚時，他快要繃不住了。

而那隻手好像覺得他溫熱的脖頸很好摸似的，指腹有意無意地在上頭摩娑著。

「你現在才覺得受不了啊？」

李璇凱以為對方臉色不對勁是直男癌終於發作，受不了和男的貼這麼近。

「不是，你別、」謝宸文平時從未在他面前失態過，此刻卻有些著急：「你勾著就勾著，能不能別亂動，也別在我耳邊說話。」

「喔，抱歉。」

李璇凱的確是真心道歉，但他看謝宸文不像是生氣，才發覺這人不會是害羞了吧，便生出了調皮的想法，故意在他耳邊吹氣：「可是我們離那麼近，我也沒辦法控制啊。」

「李、璇、凱！」

謝宸文想往後離他遠點，謝玟雅又「欸」了一聲，讓他別亂動。

李璇凱朝他露出得逞的笑容，還得寸進尺地在他耳邊小聲說道：「怎麼辦？我真不想放手啊……」

換在其他時候，李璇凱是不敢把真心話包裝成玩笑話說出來的，但也許是氣氛使然，又或是過於親密的互動讓他一時之間忘了分寸。

謝宸文沒回話，但是表情很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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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拍好了！可以收工啦。」

謝玟雅從椅子上爬下來，開始整理器材。「剩下我來收就好，你們去換衣服吧。」

李璇凱鬆了一口氣，終於。

不過當他下意識地想把手抽回來時，卻發現自己反而把那人往自己的方向拉了。

奇怪？他又試了一次，還是同樣的結果。

「你幹嘛？」謝宸文懷疑地問。

李璇凱不可置信：「我的手黏住了！」

「你在說什麼鬼話？」

「是真的！不然你試試啊！」

謝宸文動了動脖子，發現對方的確沒有施力，但他就是擺脫不了那隻手。操。他臉色更難看了。

「對吧！」李璇凱過於震驚，完全忘了自己剛剛還撩對方撩得起勁。

他用還自由的左手扶著對方的肩站起來：「你也起來，我們先移動去廁所，別讓你姊發現了。」

「我……」

「怎樣？」

謝宸文原本打算瞞下去的，但他現在被強制和李璇凱黏在一起，還是決定說出實情，總比對方自己發現來得好。

「……我硬了。」

「喔、好。」李璇凱腦袋大當機。

「所以我們還是先躲到廁所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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