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榆河 - 第四十五章（上）

導讀：承海婆娘要生了，可是家裡卻透出一股詭異的氣氛，這讓承闊承廣感到不解，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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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上）

雑調•真神傷

真神傷，生個天胎，恐別人話短長。

當老師，錢胡楊，你真個沒希望。

三年級升初中課堂，好在教材一樣。

像章戴在皮肉上，表忠心不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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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闊二娃，今天去問一下大場豆腐店，看看後天做不做豆腐。”

“奶奶，咱家買豆腐吃嗎？”

“後天你過10歲生日，這是大生日，中午要煮馠子飯吃的。”

“這過去呀過生日都要吃麵條辦酒席的。”

“媽媽，什麼叫麵條？”

“就是把麵粉和起來，用擀麵杖做成一塊大大的、圓圓的、薄薄的皮，再用刀切成細條子，再放到水裡面煮，熟了撈起來吃。”

“好吃嗎？”

“當然好吃了，裡面放上油鹽蔥，再澆上過去自己用黃豆做的醬油，要是夠多的話，吃得能把肚子撐破。”

“我沒有吃過。”

“你是沒有吃過，你哥很小的時候吃過的。”

“媽媽，我吃過嗎？我一點印象也沒有。”

“唉，這都10來年前的事了，你那時才多大？”

“奶奶，以前我們也發過小麥，為什麼不做麵條吃？”

“二娃，如果做麵條吃，幾頓就吃完了，那接下來怎麼辦，難道等著餓死，所以只能調麵糊吃。”

“那東西還不如玉米茝子呢，奶奶，我記得以前我們還做過烙厚餅的。”

“是呀……那是文化大革命之前了，收成比現在好點，還能發點東西，現在小麥都是當主糧發下來的，不能做那些餅了。”

“都是劉少奇鄧小平這些走資派害的，搞得我們什麼都沒的吃，奶奶，上學期我們看過一本畫畫書，原來劉少奇本來就是地主呀。”

“啊！原來是這樣，怪不道。”

“早點打倒劉少奇鄧小平我們就能吃好的了。”

“這個……承闊二娃，今天出去挑豬草，順便去豆腐店問一問。”

“好的，奶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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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初七，承闊承廣很早就去了豆腐店，在第一盆豆腐切下來的時候，兩人就撈了兩塊放到了自己的淘籮裡，當然為了解饞，還是禁不住喝了兩口黃漿水。

中午做飯的時候，桂花婆媳找了一隻碗，將兩塊豆腐放了進去，在豆腐上撒上一點鹽，幾根蔥花，倒上幾滴油，在玉米馠子飯開始沸騰收水的時候，將裝著豆腐的碗放在馠子飯上，利用煮馠子飯的熱量蒸了起來，這看上去就讓弟兄倆直流口水。

玉米馠子飯好吃，可是比玉米馠子還要好吃的是馠子飯鍋巴，由於是土灶燒的飯，馠子飯的鍋巴被烤得金黃，那香味足以讓兄弟倆垂涎三尺。

玉米馠子飯，蒸豆腐，還有葉子被蟲子咬得一個洞一個洞的青菜湯，馠子飯鍋巴，這在兄弟倆看來是極豐盛的飯了，過年都沒有這麼吃過，為了吃一頓玉米馠子飯，家裡要至少連續喝上一兩個月的玉米茝子粥，才能將節省出來的玉米煮一頓馠子飯。

弟兄倆將鍋巴蘸著蒸豆腐的湯汁，嚼得津津有味，在哥倆看來，這東西的香味勝過一切珍饈佳餚。

看著承闊承廣吃得津津有味的桂花婆媳，臉上泛出一點點滿足感。

“奶奶，是不是打倒了劉少奇鄧小平，以後天天就會有這個吃了？”

“這個，我們還真不曉得，不過承闊二娃，如果天天有這個吃，必須像土改的時候那樣才行。”

“那打倒了劉少奇鄧小平，會變成土改時的那個樣子嗎？”

“這哪個曉得？”

“二娃，肯定會的，只要打倒了劉少奇鄧小平這夥走資派，就會有好日子過的，學校裡不都是這樣說的嗎？”

“是呀是呀。”

“承闊二娃，你們現在都到哪裡去挑豬草？”

“墳地裡，像灰兒井，那裡面豬草多。”

“啊！那地方要少去，白天都陰森森的，過去還說過那裡有大蛇的，現在承山進兒童班了，不能和你們一塊去，你們自己要當心。”

“哈哈，奶奶，那是吳大宏怕人家去偷山芋，二伯瞎編的故事，叫舒麻子說出去的。”

“啊！你們聽誰說的？”

“三哥說的，三哥說二哥有次去二伯家，晚上在窗戶外面偷聽到的，這都好幾年前的事了。”

“乖乖隆地咚，原來是這樣啊——桂花，你聽聽，這促狹的人沒長壽，這哪句話說錯過？”

“是呀，也只有德凱才能想得出這鬼點子。”

“剛才你們說到承海，看巧珍那個肚子，應該馬上就要生了吧。”

“是呀是呀——二娃，你說你們二嫂這次養丫頭還是養小夥？”

“丫頭。”

“啊！二娃，你是故意說的，還是無意說的？”

“媽媽，我是隨嘴淌的，哈哈。”

“不許笑。” 桂花婆媳相互對看了一眼，這讖語不好呀。

“承闊二娃，出去不許瞎說，曉得嗎？”

“曉得了，奶奶，我隨嘴淌的，又不當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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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闊二娃，今天出去挑豬草不能去灰兒井的。”

“為什麼？奶奶。”

“今天是七月半，鬼節，這都幾年不肯燒紙了，鬼怨氣肯定大的，今天千萬不能去。”

“河邊也不能去，今天河落鬼鬧得凶的。”

“曉得了，媽媽。”一聽說今天鬼節，聯想到晚上的鬼火，承闊承廣就害怕，今天確實不能再去墳地了。

桂花婆媳去上工了，承闊承廣也拿上了自己的工具，出去挑豬草。

“哥，今天鬼節，豬草多的墳地又不能去，我們到哪裡去挑？”

“今天我們去看看兒童班他們今天做什麼？他們有時是一邊上工一邊挑豬草的。”

“好的。”

“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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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源平，三哥今天怎麼沒有來兒童班？”承闊承廣到兒童班幹活的地方找了一圈，也沒有找到承山，只得問源平。

“承闊二娃，早上就沒有看到他。”

“難道三哥又去廟口了？”

“不曉得，你們找他做什麼？”

“不做什麼，今天鬼節，奶奶叫我們不要去墳堆裡去挑豬草的。”

“是的是的，承闊二娃，三太奶奶說得對，我爺爺今天也是這麼和我說的，今天兒童班都不允許到河邊去幹活的。”

“是呀是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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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找到承山，承闊承廣也只能到處找些豬草，大田裡的豬草是不能去挑的，那是留給大場裡的豬吃的，要是三哥今天在，而且碰巧兒童班今天的任務也是挑豬草，說不定還能渾水摸魚的。

“二娃，你看這大田的溝畔子上這麼多的愛國草，長得真肥呀。”

“是呀，要是能割這個草多好，省得我們到處找。”

“可是這草是給養豬場的豬吃的，我們不能挑。”

“這草從去年才開始有的，奇怪的是這草割了還長，能一直割下去。”

“是呀，要不是這些愛國草，這溝畔子上的草我們也能挑的，現在越來越難找了。”

“這些草真討人恨，把我們原來挑豬草的地方都給占了。”

“是呀，而且這個草還不允許在自留地上種，要是能種的話，我們少挑多少豬草。”

今天又不能去墳地，可是能挑豬草的地方少，哥倆只得找那些溝畔沒有種愛國草的地方，嘴裡一直罵罵咧咧。

“二娃，快到中午了，大人們馬上就要放工了，我們先回去。”

“好的。”

哥倆找了一根樹枝，抬著籃子回家。

“哥，我們先去三哥家，看看他怎麼會沒有來兒童班。”

“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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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倆抬著半籃子豬草，七拐八拐地就朝承山家走去。

“哎，哥，你看，三哥家沒有關門呀。”

“是呀，他肯定在家的。”

“快去看看。”

哥倆離門口還有好大的距離，就把籃子撂下了。

“三哥。”

“三哥，你在家嗎？”

兩人一邊喊著一邊朝門走去，還沒有到門呢，只見三伯母從裡面繃著個臉走出來了，承闊承廣一看三伯母這臉色，也沒有敢打招呼，腳步不由自主地停了下來。

按照以往的慣例，承闊承廣認為一定是承山做了什麼錯事，惹得三伯母生氣了。

“承闊二娃，你們過來做什麼？” 正當承闊承廣一愣神的功夫，承山從廚房裡走了出來。

“喔，三哥，你在家呀，我們以為你又去廟口了呢？”

“你們過來做什麼？”承山說話不冷不熱，好像一點也不歡迎的樣子。

“不做什麼……”承闊承廣一聽承山用這種語調和他們說話，覺得很反常。

“沒得事就回去吧。”

“三哥，你又闖禍了？”聽到承山下逐客令，承廣感到十分好奇。

“放屁，你才闖禍了呢。”承山一聽承廣也像他一樣口無遮攔，頓時就罵了起來。

“那怎麼了？三哥。”

“我嫂要生了，你們快回去。”

“啊！這好事呀，你怎麼還不高興的？”

“放屁，快回去，再不回去，我就揍你們了。”承山一看二娃還高興起來，立刻就把臉虎了下來，他瞪著眼睛的樣子是很嚇人的。

“啊……三哥，那……我們走……” 承闊承廣一看氣氛不對，趕緊回頭抬起籃子就跑。

正在這個時候，承海騎著吳大宏的腳踏車帶著一個人急急忙忙地回來了，承闊承廣一看，是接生婆。

兩人也沒敢和承海打招呼，慌不擇路地跑了。

“哥，肯定是誰把我上次說二嫂生丫頭的話告訴他們聽了。”

“是呀，要不幹嗎對我們都虎著臉。”

“這誰告訴他們的？”

“我們在家裡說的，只有媽媽和奶奶曉得，別人怎麼曉得的？”

“是媽媽和奶奶告訴他們的？”

“瞎說，二娃，媽媽和奶奶還叫我們不要瞎說的，她們怎麼可能去說？”

“是的呀，這也真奇怪，難道被誰偷聽去了？”

“不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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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桂花婆媳回家還沒有來得及擦汗，承闊承廣就把二嫂要生的消息和自己挨駡的事情說給她們聽。

“天胎！”桂花婆婆聽了承闊承廣的話，嚇了一大跳，不由自主地說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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