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念 - 第十章折磨

我凝視著那座靜謐的院落，門扉緊閉，院中無聲，彷彿連天地都在屏息等待。

三十年來，我從未如此接近那個名字。

「這裡是司徒越的住處？」

我語氣平靜，卻如藏鋒未出的長劍，寒意直刺骨髓。

連山風，似也在此刻止息。

郝成嶽點頭，語氣堅定：「司徒長老一向清修自守，遠離紛爭，儘管有人說他懲罰弟子的手段過於苛刻，但那不過是門中年輕弟子的無憑之言。」

我沒有回應。

我今日來此，不是為了說服誰。

三十年前，他將整個門派，活生生送入火坑。如今，他卻安坐在高處，披著德高望重的皮，接受崇拜。將背叛、血債與無數冤魂鎖在門外，然後假裝一切都未曾發生過。

今日，我是來讓他付出代價的。

我踏步而行，每一步都快壓不住胸口的烈焰，只想立刻撕開他那虛偽的面容。

院前石階上，兩名弟子分立門側，神情冷肅，氣息沉穩。見我們到來，其中一人立即迎上，抱拳行禮：「郝副使。」

另一人則目光落在我身上，眉頭微蹙，語氣帶著幾分探詢：「這位是……？」

我未答，只是死死盯著那扇門。紅漆艷麗，卻掩不住其中陳舊的腥氣。

郝成嶽沉聲回道：「我欲見司徒長老，有要事當面稟報。」

守門弟子略一躬身，回道：「長老今晨已入靜室修練，臨行吩咐，任何人不得擅擾。」

另一人隨即補上一句，語氣強硬：「副使，此為長老修行之所，非經召見，任何人不得……」

我不想等他把話說完。

我已經等得夠久了。

我不在乎司徒越此刻在做什麼。是唸經、假寐、還是修行，都不重要。

我指尖抬起，兩人便已齊步上前，毫不猶豫地橫身攔在門前。

我看著他們，眼神冷漠。

「擋錯人了。」

袖袍一震，內勁如風雷翻湧。三十年的怒火如洪潰決，掌勁未出先破空嘯鳴，宛如山崩雲裂。

兩人胸口幾乎在同一瞬間中掌，整個人倒飛而出，重重摔落在院牆兩側，悶哼聲起，像兩塊被掃飛的石頭，毫無還手之力。

郝成嶽神色劇變，腳下一動，似欲上前攔阻，卻又生生止住。他的目光在我與倒地弟子間游移，臉上掙扎之色浮現，憤怒與理智交纏。

我沒有理會他，只是盯著那扇門，冷聲道：「你要隨我進去，還是要出手阻我，然後再次跪倒在地？」

他咬牙不語，面色鐵青，最終，他只是深吸一口氣，任我越過身側而行。

我邁步上前，心中殺意洶湧如潮，腳下一抬。

「轟——！」

紅漆木門在我腳下應聲炸裂，木片四濺，如血濺五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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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方踏入門內，一股異香便迎面撲來。

那不是什麼清雅的檀香，而是脂粉、酒氣、混著悶濕汗味的濁臭氣息，像是腐敗的花瓣泡在血水中，帶著一絲暖黏的甜味，直竄鼻腔，令人作嘔。

我眉頭一皺，步履未停。

屋中靜得異常，並無誦經聲，亦無香爐清煙。

我往前踏了幾步，腳下一響——「啪！」

低頭一看，是一截斷裂的髮簪，斜插在破碎的瓷片旁，冰涼鋒利。幾步之外，一件女子的內衣凌亂掛在屏風上，半掛半墜，像被撕扯過後隨手扔上的碎布。

我心中殺意再添幾分，目光愈發冰冷。

忽然，屋內深處傳來一陣微弱的啜泣聲，細細的、急促的，像是在強忍著不敢哭出聲。

我毫不猶豫，循聲而去。

一掌推倒前方屏風，翻倒間露出一扇僅以輕紗遮掩的門。

啜泣聲，就從那門後傳來。

我伸手，一把撕下簾幕，布聲未息，人已踏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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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踏入靜室，便聽得一聲驚呼，伴隨著衣襬翻動與物件撞落之聲，倉皇而慌亂。

我目光一凝，繞過雕屏，視線落定，便見到那張臉。

鬢髮雖梳得整齊，卻早已白黑交錯，兩鬢泛灰，抹得油亮，看似利落，實則掩不住老態。那張臉比記憶中更瘦，頰骨微突，眼窩微陷，整張臉仿佛被時間刀刻斧鑿過的枯皮，卻掩不住那雙狹長陰沉的眼。

他身穿玄色中袍，衣襟半敞，胸口斑駁著幾道濕痕，正手忙腳亂地攏著衣帶，神情慌張。

他身側，一名年約十五六的少女蜷縮在牆角，滿臉驚恐，淚痕未乾，衣衫凌亂，雙膝緊抱，渾身顫抖如落水的麻雀。

他見到我，愣了一瞬，眼底驚色一閃而過，旋即神色一斂，氣息也穩了下來，如老狐見獵，強壓驚懼，轉為沉靜從容。

「你……是誰？」

他語氣低沉，儘量鎮定，話語間試圖奪回主導：「門外守衛呢？擅闖靜室……」

可我早已聽不進去。

看到那張臉的剎那，一股炙熱的怒火自胸腔猛然竄起，直衝腦門。壓抑了三十多年的仇恨，在這一刻如火山崩裂，轟然炸開。

那張臉，儘管經歲月洗禮，儘管添了皺紋與老態，對我而言，卻仍如昨日一般清晰。

那是背叛師門的畜生，是當年的罪魁禍首！

哪怕三十年過去，那張該死的臉仍烙在我心底，變老、變形，我也絕不可能忘記。我記得他狡詐的眼神，記得他嘴角那抹卑劣的笑意，記得他在師父面前裝出的恭敬與謙遜。

那一切，像烙印，日日夜夜刻在我身上，不曾遺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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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我回過神時，手已經死死抓住了他的頭髮，一把將他整個人拖離原地，狠狠按向牆面。

「咚——！」

牆體一震，木樑嗡鳴。

司徒越的額頭狠狠撞在牆上，骨與木交擊之聲猶在耳中回盪，他痛呼未出，已被我牢牢制住，動彈不得。

我低頭瞪著他，那張熟悉又可憎的老臉就在掌下，貼著牆面，怒火在我體內湧動，讓我的理智徹底崩裂。

「司徒越——」

我咬牙低吼，聲音低沉，卻壓不住滾燙的殺意：「我非常高興，看到你還活著！」

他拚命掙扎，卻如蠅蟲困網，根本動彈不得，聲音裡帶著惶然:「你……你到底是誰？是想為誰尋仇？」

這時，門外忽傳來腳步聲，一道聲音急急地響起：「這……司徒長老不是在靜修麼？這位少女又是……？」

是郝成嶽的聲音。

但我沒有回頭，連眼神都未動一下。

那聲音，與我眼前之人無關。與此刻之仇更無半分關聯。

整個世界在此刻彷彿都被抽空了，只剩下這張該死的臉——這張三十年來夜夜出現在夢魘裡的臉，這張不知為何還能好端端活到今日的臉！

而他，那條老狗，仿若見著救命稻草，驀地高喊：「郝副使，來得正好！這人擅闖靜室，行跡兇殘，快去通知門主，將他拿下！」

他的聲音顫抖高亢，語速急促，唯恐下一瞬便命喪當場。

郝成嶽從後踏入靜室，見狀臉色劇變，伸手欲阻：「等一下！究竟發生了何事……」

我眉頭驟皺，胸中怒火瞬間翻騰得如江河決堤。

這傢伙，竟還想插手？

我轉身，未作思索，右掌驟然揮出！

「轟——！」

勁風破空而至，他剛踏入靜室半步，便被我這一掌結結實實擊中胸口，整個人如斷線風箏般倒摔出去，砰然撞在牆邊。

牆面震動，塵屑簌落，郝成嶽悶哼一聲，跪坐在地，臉色驟白，嘴唇晃動卻發不出半點聲音。

我連看也未看他一眼，只冷冷地丟下一句：「我只是讓你帶路，沒讓你插嘴干涉。」

語罷，我目光再次落回眼前這條該死的老狗身上，心中那口三十年未平的怨火，再度點燃。

「司徒越……你以為當年無極門的人，全都死光了嗎？」

他渾身一震，眼神猛地一縮，像是被撕開了過往的傷疤。

我低頭盯著他那張蒼老又可憎的臉孔，咬字更冷：「你以為自己能這樣活著，坐享榮華富貴，無人清算？」

他怔怔地望著我，神情愈發驚疑，眉頭緊鎖，似是想起了什麼，眼神中驀地閃過一道驚恐之色，隨即脫口而出：「你……你是……小師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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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三個字如同刀劍刺入我的耳中，讓我胸口的烈焰瞬間再沸三分。

小師弟。

這聲稱呼，從他口中吐出，竟比一掌打在臉上還叫我作嘔。

我怒火翻湧，手中力道加重，將他的頭死死按向牆面，額頭發出沉悶撞聲，他身子一抖，冷汗直流。

我咬牙切齒，聲音低得幾乎從喉嚨深處擠出，卻每一字都帶著森然殺意：「你沒資格叫我小師弟……你這個忘恩負義的叛徒！」

他呻吟一聲，仍想掙扎，但我早已封住他幾處經脈，他體內內力堵塞，只剩掙扎的動作，卻無一分力量。

然而在這種時候，他臉上的驚懼竟慢慢轉為一抹癲狂的怨毒，突地低笑起來，聲音沙啞而扭曲，如同狂徒的嘶喊：

「哈哈……哈哈哈哈！你們一個個……都把我當成什麼了？」

「當年若不是師父藏私，若他肯將那本秘笈交給我，我會走到這一步？」

「我是大師兄！我為門派奔走多年，憑什麼那本秘笈，讓那個撿來的二師弟先碰？他配嗎？」

「師父說我心性不足……哈，那根本是藉口！他從頭到尾就沒想讓我學！」

他眼神越發怨毒，語調愈發高亢，彷彿所有錯都與他無關，而是這個門派，這個師父，這一群曾與他共處一門的師兄弟，欠了他！

我看著他那副理直氣壯的嘴臉，耳中聽著他那恬不知恥的話語。

胸口一緊，怒火再也壓不住。

「荒謬！」

我低吼一聲，左手反扣，猛地掰住他的一根手指。

我靠近他的耳旁，聲音低沉、寒意徹骨：「你對師父不滿，就能背叛宗門？殺害同門？！」

「你說師父藏私，那這些年來他對你不薄的恩情算什麼？他將你從餓死街頭的乞兒撿回，親授內功，立你為大師兄，賜你衣食、傳你武藝，門中多少師弟師妹敬你、服你……」

我咬牙切齒，一字一頓：「難道這些都是門派虧欠你？！司徒越……當初若不是師父，你只不過是條躺在路邊等死的野狗！」

「咔嚓——」

骨裂聲在我掌中清脆響起，彷彿某種儀式的開場。

他頓時慘叫一聲，整條手臂因劇痛而發顫，額角青筋暴起，身體像魚一樣在我手中扭動，卻被我死死壓制。

我卻只是俯視著他，手上的力道不減分毫。

這點痛楚，還遠遠不夠。

我語氣低沉，字字如刀：「狼心狗肺，忘恩負義，得不到秘笈，就將它當作攀權附貴的籌碼。」

我嗤笑一聲，眼底盡是嘲弄與殺意：「你出賣了師門，害得同門慘死，卻還做出一副受害者的嘴臉，真是可笑至極。」

語畢，我五指一扣，再度出手。

「咔嚓——！」

第二根指骨應聲斷裂，聲音清脆刺耳。

司徒越再次發出尖銳慘叫，他的身子劇烈抽搐，額頭冷汗如雨，整張臉因劇痛而扭曲，五官猙獰。

我仍未收手。

他所該承受的，遠遠不止這點痛楚。

我站在他身前，目光低垂，像看一條垂死掙扎的老狗。

可我的腦海，卻不由自主浮現起那早已遠去的畫面——

熟悉的院落、熬粥的香味、練功時打翻水缸被二師兄護在身後、師父那雙嚴肅卻又溫和的眼睛……一幕幕從心底翻湧而出，如刀刻印記，銘心蝕骨。

那些溫暖，如今都成了我怒火的引火線。

「師父宅心仁厚，樂善好施，門中大半弟子，都是他一手撿回來的孤兒。他將我們從街頭帶回，從飢寒中拉出，用一碗粥、一句話，改變了我們一生的命運。無極門上下皆敬他如父……」

我的眼神森冷，落回眼前這條狗的臉上：「可他唯一的錯，就是收養了你這條喪心病狂的白眼狼！」

我猛地一拽他的衣襟，將他扯得離我更近，逼他看清我眼裡的每一分恨意。

「只因他說你心性不足，僅此一句，你竟懷恨在心，暗中勾結外敵。說你是禽獸，都是抬舉！」

說罷，我五指猛扣——

「咔嚓！」

他一聲慘叫，第三根手指應聲而斷，劇痛讓他全身一震，脊背猛地拱起。

我咬牙，直視他驚懼的雙眼：「二師兄憨厚老實，從不計較得失。雖是二師兄，卻總做著門中最苦最累的雜事。打掃、砍柴、修牆、補衣，無一句怨言。他買的奇玩異物，總被師弟師妹們搶著傳看；帶回的點心，師弟師妹們從未少過一口。」

我的聲音冷了下來：「他不過是遵從師父的命令，不讓秘笈落入你手，你便誣他小氣、自私，說他壞你機緣？」

我眼中怒焰暴漲，抬腳猛然一踏——

「喀！」

我這一腳，直接踹在他的左小腿骨上，他整條腿彎折，像斷了的枯枝，詭異扭曲。

司徒越發出一聲淒厲到撕心裂肺的慘叫，額頭重重磕在地板上，冷汗淋漓，聲音乾啞，臉色灰白如紙，嘴角都因劇痛而不住抽搐。

我站在他面前，俯瞰著這條奄奄一息的老狗，心中卻早已不只是恨。

憤怒的火焰燒得太久，會燒穿骨肉，燒到深處的，便只剩滾燙的記憶與剝裂的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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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緩緩開口，聲音沙啞得像是三十年不從說話：「三師兄外表冷淡，其實心比誰都柔。他獨居丹房，潛心煉藥，看似不近人情，其實最在意眾人生死。他為人煉丹從不計報，哪怕三更半夜，只要開口，他便會披衣起身，熬湯煎藥，從無怨色。」

我目光沉沉落回司徒越臉上。

「你卻說他冷漠，不合群，不值得信任？」

我聲音越說越重，語調卻冷得發顫。

我一手提起他衣領，另一掌如雷霆般猛地拍落在他肩胛骨上！

「咚——！」

他整個人如破麻袋一般砸跪在地，肩骨凹陷，髖骨斜歪，喉間只發出一聲像野狗嗚咽的哀鳴。

我深吸一口氣，語聲低啞：「「四師兄風趣灑脫，最講義氣，他說，江湖中人最重的便是『信』與『義』。只要是他的朋友，那就算赴湯蹈火，也絕不皺眉。」

我語氣一頓，彷彿又看到了當年四師兄意氣風發的模樣，「他待我們如親弟，雖自稱沒什麼本事，可每回我們被欺負，總為我們擋下一切。」

我緩緩蹲下，左手按住司徒越的後背，右掌如刀般貼上他的右膝。

掌心遽然發力！

他一聲慘叫，膝蓋碎裂，整條腿扭曲地不成形，身體在地上哆嗦如被雷電劈中，額頭再度重重磕地，鮮血自唇角滑落。

我目光死死鎖在司徒越身上。他的臉因痛楚而扭曲，可我卻絲毫不覺得解恨。

「五師姐……」

我聲音輕緩，卻沉重如千鈞：「她總愛搶我手裡的玩具，搶完又悄悄塞饅頭給我，說我長太瘦，要多吃點；她練功時老是偷懶，還硬拉著我一起，說她一個人被罵沒意思……」

我聲音低得幾乎聽不見了，苦笑一聲，卻連笑意都擠不出來。

腦海中，那一夜的畫面鋪天蓋地湧來——

火光在走廊搖曳，她的身影倒臥在木板間，紅衣被血浸透，唇邊還掛著一抹她拿來哄我的、熟悉的笑。

我聲音發顫，眼角微紅：「那夜……我趕到時，她倒在走廊上，胸口中劍，血如泉湧……」

我蹲下身，抓起司徒越的下頜，強迫他抬頭看我，讓他看清我眼中的悲與恨。

「她倒在我懷裡……還笑著說她不怕。」

「她說，我哭起來太難看，會丟師父的臉……她明明快死了，卻還在安慰我。」

我咬緊牙關，語聲幾乎從喉嚨擠出來：「她最後的力氣，是拿袖子……替我擦眼淚。」

「我那時才發現，她的手也在抖……她也怕……可她沒說。」

我低頭，望著手中這條將我們推入地獄的惡犬，心中翻湧著怒火、悲痛與恨意，那一幕幕舊景在眼前重疊、交織、灼燒，彷彿要將我整個人撕裂。

我的手微微顫抖，五指緊握，骨節發白。

「你這個狼心狗肺的東西……」

我低啞開口，聲音中帶著顫動的怒意：「你毀了我們的家……讓無極門上下，滿門盡絕！」

語落，我的聲音猛地拔高，直如雷霆震頂，帶著三十年壓抑與恨積累的爆發:「他們何其無辜？！」

「只不過是……相信了錯誤的人！就被你的一己私慾，拖入血海之中！」

我怒吼著，一腳如雷霆般重踏而下，踹在司徒越的大腿根上，骨裂之聲悶響如碎瓦崩斷，他整條左腿瞬間彎折，彷彿被生生砸碎！

「啊——！」

他發出一聲慘絕人寰的哀號，整個人縮成一團，在地上瑟縮抽搐，渾身止不住地顫抖。

可我只是居高臨下地望著他，眼神冷得如冰潭。

「司徒越，當年整個無極門，哪一個對不起你？哪一個曾經虧待過你？」

他嘴唇發顫，眼神閃爍，不敢與我對視。

我望著他這副懦弱卑劣的模樣，只覺得胸口的憤怒與厭惡愈發沸騰，讓我幾欲作嘔。

「但這些，此刻都不是最重要的。」我緩緩地蹲下，語氣低沉，帶著森然殺意，「今天，我不會讓你那麼快死去……」

我抬手，手指輕輕掠過他左臂的筋骨。

微微一用力。

「咔嚓——」

骨頭碎裂的聲音像是石子投入冰湖，清晰刺耳。

他的左小臂瞬間塌陷，整條手臂如失線布偶般癱軟下垂，他翻倒在地，口中嗚咽如獸，早已無法組織語句，只剩亂七八糟的喘息與哀嚎。

我低低地笑了一聲，那聲音乾澀，卻冷得如同從地獄深處爬出的靈魂低語：「別急……」

我貼近他耳邊，語氣森然，帶著讓人不寒而慄的殘忍意味：「這才剛剛開始。」

「我要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讓你在地上哭喊，求我給你一個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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