妳的王座 - 妳在看什麼

「妳在看什麼？」

伊埃羅斯還記得挑禮物當天。

天氣清朗，海風和暢。

賽姬輕薄涼快的白色長裙，被略帶鹹味的風吹得貼緊身子。

披肩、下裙裝飾的寶藍色荷葉邊隨風飄搖。

賽姬一手輕壓蓋住後腦杓的遮陽帽，另一手自然垂放。

專注凝視遠方。

伊埃羅斯覺得她這個樣子很有趣，像個無比純真的孩子，用熱情的眼神探索世界上的一切。

所以總不會很快打斷她。

等個一陣子再問她方才內心所思。

•

「請過來這邊！」

賽姬呼喊。

「這邊！」

就像怕趕不上什麼似的，不久又叫了一聲。

「很多漂亮的東西吧？」

喔？不過是個普通的路邊攤嘛。伊埃羅斯偷偷想。

「我想買禮物給美狄亞小姐。」

賽姬低聲說，指著攤位上各式各樣的貝殼、海星、珊瑚礁和礦石。

伊埃羅斯心裡吐槽：「美狄亞才不會為了這種東西喜悅呢！」

但沒有真正動口潑對方冷水。

反而板起臉，問了另一件他長久以來好奇的事：「……她那樣子欺負妳，妳都不討厭她嗎？」

「她只是在等我先跟她親近而已。」賽姬笑答。

「……真是樂觀呢。未經世事的初生之犢都是這樣子的嗎？」伊埃羅斯回想自己年幼時曾否有過如此的心靈狀態，卻遍尋不著，終於放棄。

•

「這款商品在觀光客之間非常有人氣！」

「都是用我們當地特有的礦物所製成的喔！」

攤販老闆見到客人有興趣，賣力地推銷起來。

「這美麗的光澤不覺得很像大海嗎？」

……嗯？竟然出現了有趣的東西！

「噗！」伊埃羅斯想到好玩的點子，忍不住笑出聲來。

「怎麼了？」賽姬問。

難得見到伊埃羅斯精神飽滿，笑容燦爛。

「沒什麼，只是覺得這商品非常珍貴。就選那個吧！我也很好奇貝利亞爾小姐會有什麼樣的反應呢！」伊埃羅斯托著下巴，冷笑道。

•

果不其然。

美狄亞震怒，把鑲著大海藍寶石的銀座戒指狠狠摔在地板上：

「她竟敢！竟敢！用卑鄙手段贏過我的臭丫頭……竟然送上這種戒指當作禮物，來嘲弄我？」

皇太子將細金戒指套在太子妃無名指上的畫面，歷歷在目。

「很好，想跟我玩是吧？」

美狄亞挺直腰桿，大吼。

開始計畫對賽姬進行報復。

•

「哈哈，她們安排了會面？」伊埃羅斯聽完自己派去美狄亞家臥底的探子回報，笑了。

「賽姬也太天真了吧？真心認為貝利亞爾小姐是去和她談心和好的？」

「殿下，要阻止她們見面嗎？」

「不用，」伊埃羅斯回答：「諒她也不敢真的對皇太子妃怎麼樣。不過，我倒是挺期待會面時，她會怎麼對待賽姬呢！我就等著看會發生什麼事……要是賽姬有個三長兩短，美狄亞妳就背負上謀殺皇太子妃的罪名，準備下地獄吧！」

「……」眉頭深鎖，美狄亞五指用力按著桌面，看似恨不得把桌子給按裂。

但她無能為力，無論是徒手破壞桌子，或是把賽姬碎屍萬斷。

就像伊埃羅斯說的，要是賽姬有個三長兩短，她就逮背負上謀殺皇太子妃的罪名，落得在斷頭台上身首異處的下場！

•

可是忍氣吞聲從來不是她的選項，就算那怒火會波及無辜，她也要將它釋放。

否則會發瘋的。

美狄亞捂著胸口，感覺那裡有把毒辣的烈火在摧殘自己殘破不堪的靈魂。

一手扶著桌緣，緩緩跪地。

「好痛。」淚水不聽使喚地落在地毯上，隱匿在一片深色之中。

「呼。」美狄亞試著舒了口氣。

慶幸早已將僕人支開，才沒人看見她這般狼狽的模樣。

終於使自己足夠鎮定到可以握筆寫信，隨著鵝毛筆上酒紅色的羽毛轉動，優雅的字跡被書寫在即將要寄送給皇太子妃的信件上：

「賽姬小姐，這是回禮。

此花香味有助於睡眠，妳可以將它放在床邊。

我想在近期內約個時間喝下午茶，妳意下如何？

我想和妳敘舊，一起暢談皇太子妃選拔時的事。」

「哼。」美狄亞勾起左邊嘴角，冷冷一笑。

而後命人將準備好的大把血紅色花束送至裴里伯爵家。

「妳一定會很喜歡的，賽姬。」撥開窗簾，貝利亞爾小姐望著裴里家方向，喃喃道。

貝利亞爾知道，賽姬有多麼嚮往友誼；有個年紀相差不遠的女性友人願意與她談天說笑。

為了得到閨蜜情誼，即便當今貴為皇太子妃，賽姬還是願意卑躬屈膝、委屈求全只為了討好對方。

「可憐的小女孩，我就陪妳玩玩愚蠢的友情遊戲吧。」美狄亞能在腦海中想像賽姬收到來自「女性友人」花束時的興奮，她甚至會顫抖到連站都站不穩。

•

「嘻嘻嘻嘻嘻……」賽姬單純如美狄亞所料。

一早收到對方來信，賽姬顧不得換裝梳洗，穿著薄薄的白睡衣，在床上將信讀了一遍又一遍。

先是端正著欣賞，後來又倒反著閱讀。

一分鐘就可以看完的短信，賽姬捧在手上整整一個小時。

「您就這麼開心嗎？」賽姬的奶媽問。

騎士也插話：「除非貝利亞爾瘋了，否則她怎麼可能送來這種信啊！」

但旁人的提問絲毫不減賽姬對美狄亞來信的樂觀熱情：「這表示貝利亞爾小姐感受到我的真心了……」她為對方解釋。

「幫我安排見面的日期，越快越好。」眼眶內閃爍著喜悅無比的晶瑩，賽姬十指交扣，彷彿祈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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