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聲》 - 《第二十三章。孤單》

麥子晴這幾日都睡得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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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她聽方若男說，他和程昊以前都是住家舍之後，就總是煩躁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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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驚嚇的要數昨晚，她突然想到之前有一次在天台上說程昊多餘。那次他聽完之後一點反應都沒有，她當時還想著這個人真是玻璃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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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躺在床上咬牙切齒、心驚膽顫——居然不小心戳到他的童年傷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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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六點半，麥子晴終於放棄了掙扎，從床上爬了起來，跪在床上抱頭苦思了一番後連滾帶爬地衝進了廚房，擊鍋敲碗地開始她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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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快點啦，要遲到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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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若男管家婆似的一直在程昊身邊嘮嘮叨叨，程昊卻一臉慵懶，慢吞吞沒所謂的樣子。等到程昊終於換好了鞋，開門要出去的時候，就見到一個不速之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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麥子晴穿著睡衣，一隻手剛好要敲門門就打開了。她有些生硬地對目無表情的程昊擠出一個微笑，雙手捧起一個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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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昊垂眸一看，眉毛立刻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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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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麥子晴努力地維持那個怪異的笑容回道：「是奄列，我剛好多做了一份，就呃，拿來跟鄰居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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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自己都覺得自己編的藉口牽強得令人打冷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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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若男露出了姨母笑，十分欣慰。這兩人一同經歷過幾次的超度後，終於開始和睦相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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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昊稍低下頭，看了看那奄列的廬山真面目，然後重新抬起頭，居高臨下地對笑得快抽筋的麥子晴說：「連奄列都能做成這個樣子，真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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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若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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麥子晴歪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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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昊怕麥子晴聽不明白，居然還貼心地補了一句，「色香味俱無，我食慾都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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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了一個早上煎了四次雞蛋的麥子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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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若男驚嚇萬分，看著麥子晴捏緊了食物盒，瞪著眼睛對程昊深吸一口氣，嘴巴稍微動了動後又用力地抿緊。她閉眼側頭兩秒鐘，一個一百八十度的轉身，不發一言走了回去，關上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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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若男操碎了心，被程昊氣得快要冒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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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晴都主動向你示好了，你就不能給人點好臉色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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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昊微仰起眸看著方若男說：「可是我不想中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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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背著無聲鎖上門轉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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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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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懶洋洋地邁著腿，經過隔壁鋪時，對那裏聚在一起聊天的大嬸們熱情地打了個招呼，大嬸們也對他擠眉弄眼地揮了一番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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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才一經過那店，就瞬間收起了裝模作樣的笑容，用鈅匙扭開了店門。剛要進店的時候，就看見腳下有一封信。他挪開了差點落下的腳，彎身撿起了那封有些霉黃的信，順手帶上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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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走到長木桌邊，將信湊近了鼻子深吸了一口氣，之後突然破口大罵：「什麼年代了還寄信！就不能打個視像電話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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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嘴裏罵罵咧咧，撕開信封的手指卻異常地溫柔，一副小心翼翼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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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抽出了信封裏的一張紙，放在桌上細細地攤平展開，手指在那些工整的字上逐一撫過，從頭到尾仔細地讀了一遍，之後又重複了這個過程足足三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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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噘起了嘴，「隔這麼久就一封信，還那麼一本正經地說正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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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目光落在下款處一個彎月之上，哼哼了兩聲，還嘟噥著什麼「就顧著環遊世界」之類的話。正當他打算將那張破紙收回信封裏的時候，手忽地摸到那信封裏面好像還有些什麼東西，眼驀地亮了起來，心急得顧不上溫柔，忙地將信封反轉過來對著桌面狂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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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張紙條笨拙地掉到木桌上，上面黏了一小朵扁了的紫色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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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睜大了眼，愣怔了兩秒後珍而重之地捧起了那張紙，低聲讀著上面幾個小字——「這裏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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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四個字明顯比剛才那整張密密麻麻的信紙得日歡心，他讀了好多次，臉上漾出一個笑容，又笑罵道：「死傲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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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他將那紙條和花都仔細地放在一個精緻的小木盒內後，眉毛就漸漸攏了起來。他拿起了手機，點開信息的畫面，對著一個沒頭像的圓圈猛戳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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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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麥子晴看著廚房裏的一片凌亂，深深地嘆了一口氣，正要戴上手套的時候就聽到門鈴聲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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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走出了門，從大門的防盜眼看出去，看見丘嘉璐一臉緊張地在門外晃頭晃腦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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麥子晴的心緊了緊，手握在門鎖上猶豫了數秒後還是扭開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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丘嘉璐一見到麥子晴，就連忙劈裏啪啦地說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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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晴，上次是我不好，我就是見你肯陪我出去逛街太開心了，腦袋亂成一團，你、你不要生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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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頓了一頓，又好像突然想起了什麼，忙將一個盒舉到麥子晴的鼻前，「我買了你最喜歡吃的泡芙！你不要怪我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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丘嘉璐看著麥子晴的眼睛裏紅得好像快要落淚了，麥子晴極輕地嘆了口氣，莫名其妙地想起了幾年前的同學聚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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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當時已經很久沒有和丘嘉璐聯絡，聽別人說她也差不多快分娩了不會出席，其他同學又一直嚷嚷著她好多年沒有去，就想著去參加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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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剛去到聚會地點，就在一堆同學裏面看見了大腹便便的丘嘉璐，眼珠都差點掉出來。她滿腦子亂成一團，下意識就轉身往門口走去，不過眼尖的丘嘉璐已經看到了她，立刻捧著個圓滾滾的大肚追了過來，拉著她的手哇的一聲哭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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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是孕婦的荷爾蒙太勁爆，丘嘉璐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子、子晴，你不、不要不理、我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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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場的同學都被她們兩個弄得一頭霧水，正當有些人打算過來調和幾句的時候，一個女同學尖叫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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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羊水破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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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同學，包括麥子晴都猛地朝丘嘉璐腳下一看，果然看見有水沿著她的腳流到地上。同學們立即炸了起來，有些人忙扶著丘嘉璐坐下，有些人顫著手打電話，還有幾個彪形大漢圍著丘嘉璐站了一圈，邊發抖邊安慰她說：「沒事的沒事的，你深呼吸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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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個大男人合唱團練氣似的在旁邊起起伏伏地表演如何深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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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救護員將丘嘉璐抬上車時，她還緊緊抓著麥子晴的衣袖不放，哭著大喊：「子晴！你不理我的話，我就、我就忍著不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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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滿臉蒼白的麥子晴就在救護員錯愕的眼神下跟著上了救護車，之後又坐在產房外面發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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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第一個抱悠悠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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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時候，那個人剛好到外面出差，沒有陪丘嘉璐度過分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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麥子晴從恍惚中回過神來，微微側過身，給丘嘉璐讓出了一條路，「進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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丘嘉璐立刻笑著擦掉眼角的淚，跟著麥子晴走進屋內。她經過廚房時往裏面看了一眼，差點就要暈過去，一轉身就打算走入廚房，結果被後面的麥子晴拎著衣領捉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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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很髒啊！」丘嘉璐吃力地扭頭對麥子晴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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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自己會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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丘嘉璐被麥子晴的眼神嚇到，覺得還是不要惹她比較好，於是自己走了進去，乖乖地坐到沙發上。她將裝著泡芙的紙盒放在面前的小桌上，正伸手準備要打開的時候，剛好看見麥子晴手提電腦裏的一個文件檔，裏面打了密密麻麻的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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丘嘉璐對這個格式熟悉得不得了，往旁邊一看，果然看到一本厚厚的筆記本，上面也是寫滿了字，還有用顏色筆勾畫的線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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丘嘉璐雀躍地對在廚房裏倒水的麥子晴嚷嚷：「欸子晴！你是不是又在寫小說了？你有好多年沒寫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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噠噠的腳步聲立刻傳來，麥子晴跑到丘嘉璐面前一股腦將兩個杯子塞到她手裏，等她接過了杯子後又慌慌張張地收起了桌上的筆記和電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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丘嘉璐捏住兩個杯柄，笑著說：「給我看到了也不怕嘛，我一直是你第一個讀者啊，忠實粉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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麥子晴將東西放好了後才舒了口氣，有些心虛地道：「只是沒事做，亂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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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不是！」丘嘉璐將手交叉在胸前，一臉篤定地說：「一定又是一篇嘔心瀝血的大作，我會期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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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彎身打開了紙盒，拿了一個擠滿了奶油的朱古力泡芙遞給麥子晴，等她接過之後，自己才又拿了一個花生味的，開開心心地咬了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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麥子晴坐在地毯上，抬頭問：「悠悠呢？今天不是放假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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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去了爺爺嬤嬤家，我們家離他們家遠，所以有時候放假就將悠悠送過去，讓他們開心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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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麥子晴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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丘嘉璐怕聊悠悠的時候，又會不知不覺地聊到關於張逸銘的事情，所以拼命地想轉換話題，剛好瞥見門口小桌上的食物盒，又想起了廚房裏的杯盤狼藉，便問：「你在學煮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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麥子晴不以為然地點點頭，「嗯，從搬過來開始就一直在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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丘嘉璐眼睛亮了起來，「居然？我還以爲你不喜歡煮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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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沒有喜歡啦，就是覺得應該要懂，學會了以後想吃什麼都可以自己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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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學也沒關係啊，想吃什麼跟我說，我煮給你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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麥子晴看著丘嘉璐認真的樣子，知道她說的是真心話，嘴角不知不覺就彎了一些。不過也許是執念太重的關係，她突然就想到丘嘉璐努力地做飯給那個人吃的樣子，剛彎上來的嘴角立刻又落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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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好丘嘉璐沒有察覺，麥子晴低頭咬了一口泡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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丘嘉璐突然起身，走到門口處打開了食物盒，看見裏面的奄列後轉過身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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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要將早餐放進盒裏？你剛才是打算要出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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麥子晴猛地咳了起來，嘴裏的奶油都噴在地上，忙抽了張紙巾在地上亂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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丘嘉璐一下子就嗅到了不妥，眉頭往上一揚，有些不懷好意地笑道：「嗯？難道是做給別人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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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還恰如其分地在「別人」兩個字上添了幾分油醋，害麥子晴咳得更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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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啦好啦，不跟你開玩笑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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丘嘉璐笑著走了過來，也抽了張紙巾幫忙擦地板。擦著擦著，還是忍不住抬起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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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是給誰的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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麥子晴停下了手上的動作，嘆了口氣。她知道如果不跟丘嘉璐說的話，她就會一直變著花樣地問個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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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權衡了一番後，還是開口道：「我得罪了鄰居，本來是想拿那個跟他道歉，不過他嫌我煮得難吃，就給我退了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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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說還好，一說丘嘉璐就氣得跺腳，「他算什麼東西？居然嫌棄你？男的女的，我過去教訓教訓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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麥子晴為難地皺了皺眉，「……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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丘嘉璐倒抽一口涼氣，「男的啊？你怎樣得罪他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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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麥子晴隨口編了個謊言，「之前晚上唱歌唱得太大聲，害他睡不了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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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心裏忍不住翻白眼，明明被吵到睡不著覺的受害者是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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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是這樣。」丘嘉璐點了點頭，又嘟嘴道，「這男的也太小氣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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麥子晴異常用力地點頭之際，丘嘉璐又突然伸長了頸，眨著一雙好看的大眼睛問：「帥嗎？他幾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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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麥子晴頭一歪，還真認真地想道，「二十多吧？長得是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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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啊啊啊啊——」丘嘉璐激動地叫了出來，被麥子晴噓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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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幹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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丘嘉璐激動不已，兩隻手捏成了拳頭在臉下晃，「我高興啊！你們可能會發展出一段美好的愛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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麥子晴腦裏瞬間浮現起程昊高高往下挑眉鄙視她的樣子，擺了擺手搖頭道：「你想多了，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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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丘嘉璐一臉焦急地盯著麥子晴看，「你不想談戀愛嗎？談戀愛很開心的，會覺得很幸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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麥子晴又搖了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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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擁有愛情不代表擁有幸福，而且我現在沒有覺得自己需要找一個伴侶，也沒有覺得生活有什麼不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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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手指在泡芙包裝袋上一下一下地點著，思索了半晌後繼續說道：「我現在比較想知道自己往後想走一條怎樣的路……我想找到自己活著的價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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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為何，丘嘉璐聽著麥子晴說這番說話時，眼裏的光漸漸地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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麥子晴看了她一眼，「你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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丘嘉璐如夢初醒一般，忙地笑著說：「沒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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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雙手一拍，突然端出一副嚴肅的表情，拉起了坐在地上的麥子晴，「來！我教你做奄列，保證好吃到令你那鄰居說不出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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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剛將麥子晴扯了上來，手機就鈴鈴地響個不停。她打算掛掉不理的時候，麥子晴就對她說：「還是下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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麥子晴關上門後，背靠著門吐了一口長長的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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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既沒有辦法接受這件事情，也沒有辦法割捨她和丘嘉璐這麼多年的友情。或者說，丘嘉璐從很久很久以前，就成了她生命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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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甩了甩頭，剛打算收拾桌上的東西時，就看見了上面多了一串鈅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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麥子晴仰天長嘆，覺得自己今天真是挺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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丘嘉璐和麥子晴道別後，只是一個轉身，剛才的天真爛漫就消失不見，轉而變成一副陰鬱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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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拖著疲累的身心下樓，看見一輛車停在幾步之外。她慢慢地走了過去。後座的車窗緩緩地搖下。悠悠伸出了手，高興地笑著嚷嚷：「媽媽，媽媽我們來接你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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丘嘉璐這才笑了出來，往車裏一看，張逸銘也轉過頭來，笑著對她說：「上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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丘嘉璐打開了車門，正打算坐進去的時候就聽見後面傳來了麥子晴的聲音。她驀地轉過頭去，果然看見剛才說不送她的麥子晴跑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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丘嘉璐驚喜地捉著麥子晴的手臂，「子晴？你怎麽下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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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還好意思說……」麥子晴喘了口氣，將鈅匙塞進她手裏，「這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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丘嘉璐看著手裏的鈅匙，笑得見牙不見眼。這時，悠悠從車窗內探出頭來，興奮地叫：「晴晴姨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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麥子晴立刻彎下身，兩隻手在悠悠的臉上揉了一把，「悠悠有沒有想姨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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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悠整張臉都被揉得變形，嘟著嘴大聲又含糊地說：「有！超級、爆炸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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麥子晴肉緊地又捏了她兩下，丘嘉璐站在一邊一臉慈母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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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晴晴姨姨你等等，我有東西送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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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悠突然將頭縮回了車裏，小背影對著麥子晴不知道在幹什麼，過了一會兒，伸手將一隻唐老鴨公仔貼在麥子晴的鼻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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麥子晴哭笑不得，心道：這兩母女為什麼連送禮的動作都一模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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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接過了公仔，甜甜地問悠悠：「怎麼突然想起了要給姨姨送禮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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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悠想都不想，「因為我怕晴晴姨姨會孤單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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麥子晴笑著側了側頭，好奇地問：「悠悠為什麼會覺得姨姨孤單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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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悠悠的頭一歪道，「爸爸剛才說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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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悠天真爛漫的一句，麥子晴的心立刻冷了下去。丘嘉璐站在她身邊，手足無措地看著她，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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麥子晴輕輕地笑了出聲，捏了捏悠悠後說：「悠悠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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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姨姨不是孤單，是自在哦！」她拿著公仔在自己臉旁搖了搖，笑著對悠悠說，「謝謝悠悠，姨姨下次一定給你買好多好多的蛋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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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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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上，悠悠牽著大熊的手，低聲和它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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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逸銘的手放在方向盤上，輕聲說道：「今晚訂的餐廳，你一定會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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丘嘉璐含糊地應了一聲，垂眸撫著麥子晴剛遞給自己的鈅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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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逸銘突然笑了起來，「她還真愛死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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丘嘉璐轉過頭來，看著張逸銘微笑的側臉茫然地問：「什麼死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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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逸銘目不斜視地看著前方的路，依舊笑著說：「就是她單身這件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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丘嘉璐聽了，挪了挪上身，正色道：「子晴不是死撐，她只是有更想做的事情，她有夢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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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逸銘彷彿聽到了什麼好笑的笑話，一隻手抵在唇前，笑得肩膀都顫動起來。他似是笑得太辛苦，還長長地呼了一口氣，說：「傻瓜，這是藉口，說這些只是為了讓自己看起來不那麼可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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丘嘉璐有些生氣，瞪著他道：「不要這樣說子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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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好，不說不說。」張逸銘彎著嘴角，手握著方向盤轉了半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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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裏又回復平靜，悠悠好像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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丘嘉璐忽然幽幽地說：「她說，即使得到了愛情，也不一定幸福。」她轉過頭來看著張逸銘，「你覺得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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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逸銘的唇勾了勾，沒有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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