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公英飛舞的那一年 - 第三十九章 - 他曾經，很溫暖

2019年4月仁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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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呼。。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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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躲在一棵大樟樹後，不停左右張望。確定沒人後，我才敢癱坐下來，將身體靠在樹幹，大口喘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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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坐到一堆枯葉上。此時我才不管地上髒不髒這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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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事了，沒事了！沒人追來，沒事了。』我不停地跟自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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低頭看了看，我的雙手不聽使喚地正在拼命顫抖。我努力控制著著它們，想要從口袋拿出手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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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好怕！我不知道自己應該怎麼做！我只想打給老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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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此時的我一定很狼狽。我嘴角鹹鹹的，都怪我額頭上的汗從剛才就拼命地流個不停。我一手擦著汗，一手拿著手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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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著通訊錄好久，我猶豫了。我到底，應該怎麼跟媽說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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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是，算了吧。』我心想。算了吧，媽媽他接受不了的。這件事反正她又幫不上忙，沒必要讓多一個人擔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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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手機放到枯葉堆中，自己倚偎著樹幹，然後閉上眼睛。慢慢把氣調順。千萬不能緊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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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緩緩地把眼睛睜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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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也奇怪，為什麼我每次遇到事情，都會下意識的偷跑到禮堂後面的這塊小空地來躲。可能是這裡平常就不會有人來吧，所以才會給到我安全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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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好像上次一樣，他們懷疑我偷班費。家瑋問都不問就追著我來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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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我也是跑到了這裡來。只是很不幸的還是讓他們發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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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沒辦法吧？反正這件事我根本沒有打算要解釋，被打也只是剛好而已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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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到現在還記得家瑋的那一腳，完全沒留半點情面，直接一腳踢在了肚子，我就算到今天肚子的傷口還是會隱隱作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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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實說，我當時還真的覺得自己快被他們打死了。但這次我甘願被打，為了你，我甘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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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你們在幹什麼？！住手！』幸好梁老師及時趕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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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瑋馬上收起了腳，他剛剛那腳如果真的踢在我身上，我真的應該會昏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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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候的我，跟現在一樣，把自己搞得狼狽不堪，而且還倒在了同一棵樹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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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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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還記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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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老師把所有人都叫回了班上，然後他把我叫上講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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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從班上的醫藥箱裡拿出了一瓶藥酒，準備幫我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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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有點痛喔，你忍著點。』他冷漠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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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我不敢多說話，就像班上的其他同學一樣。大家都知道梁老師氣壞了，沒人敢出半點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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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樣全班靜靜地看著我擦藥。這種感覺蠻奇怪的，畢竟我這個邊緣人，從來沒有試過成為全場的焦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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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來注意到我的，就只有梁老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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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斯。。。』梁老師的手一碰到我的傷口就痛到不行。但我還是忍了下來，並沒有叫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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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痛嗎？』梁老師溫柔地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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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搖了搖頭。他繼續輕輕的幫我揉著受傷的腹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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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他的臉上，我看到的不只是憤怒和失望，還有更多的是心疼。但我當時只有疑惑，為什麼梁老師這麼關心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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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令我更疑惑的是，梁老師居然為我說了謊。還是天大的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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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誤會仁耀了。我在你們交上的作業裡找到了這個。』他拿出了一個信封，裡面滿滿的一疊鈔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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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我知道，那不是我們的班費，那不可能是。至於你問我為什麼這麼肯定，這個我不能說。我答應要把這個秘密永遠守在心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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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問題回來了。為什麼？梁老師為什麼要這麼做？為什麼要為了幫我洗脫嫌疑，自己掏出這筆錢？又為什麼在所有證據都指向我是那個小偷時，還堅持相信我？為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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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的想不明白。但我決定一定得問個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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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放學後，我在停車場徘徊了很久。我在猶豫是不是應該在這裡堵他。我遠遠的看著他走進了他的車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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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辦？該不該去？該不該去？』我內心天人交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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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麼知道，梁老師的車竟然在這個時候發不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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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蹦蹦蹦！蹦蹦蹦蹦！』他用力的嘗試發動著車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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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這是上天給我的指示。祂要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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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會要說什麼？謝謝你老師？我很感動？』扭扭捏捏地走過去的同時，我腦裡一直在構思應該怎麼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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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仁耀？這麽巧？』老師先開口。我慌了，把所有剛才彩排過的一切都忘得一乾二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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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爲什麽要幫我？』什麼？吳仁耀你開口的第一句話竟然是這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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糟了！老師會怎麼想我？他一定覺得這個人是個不懂感恩的怪胎，還可能改變想法認定錢絕對是我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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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爲。。。我相信你。』他說的一派輕鬆，卻很真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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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爲什麽相信我？』我真的不解，他為什麼？為什麼相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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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爲什麽啊。相信一個人，沒有原因。』他對我投了個微笑，但我卻完全反應不過來，只能呆呆地看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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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道。。。你覺得你不值得我相信？還是。。。錢真的是你偷的？』看我不回答，他繼續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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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我支支吾吾的，完全回答不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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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啊！小偷怎麼可能承認自己是小偷？更何況，我又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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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著我的反應，逗趣地笑了。他的笑很溫暖，一直都很溫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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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好像他的人一樣。他永遠都這麼暖，永遠都可以，這麼無條件地相信我。不管發生什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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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直以來都是這樣，除了這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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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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