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公英飛舞的那一年 - 第四十章 - 當衆出醜

2019年4月仁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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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體軒民學生請注意，請大家立刻到禮堂集合。請大家立刻到禮堂集合。謝謝。』廣播的聲音傳遍了每一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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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是慌張吧？我聽見的只有耳鳴聲。還有周圍人來人往的嘈雜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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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默默地坐在辦公室。老媽安靜地坐在我旁邊。我想她也需要時間平復剛剛的心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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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快，麥克風架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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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糾察隊維持禮堂秩序！集會馬上就要開始了。快動作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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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任，你去準備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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辦公室裡大家忙得不可開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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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我現在只能坐在這裡，就像鉆板上的肉一樣，任人宰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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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明白，公開道歉已經是他們最大的讓步了。我很清楚，這是老媽用盡全力和尊嚴辛苦換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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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真的像他們所說的，我不用坐牢，就已經是萬幸了。我這個罪人，沒資格再要求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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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我的目光掃到了坐在位子上的梁老師。他並沒有跟我們坐在一起，而是回到了他自己的座位上。他眉頭深鎖，還不時脫下眼鏡，用手揉著印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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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瞄了他幾次，但他完全沒有想要看向我們這邊的意思。一副不想和我們對到眼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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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他應該也放棄我了吧。』我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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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不得不說，我當下的確感到有點不爽，畢竟他說過會永遠站在我這裡的。而且除了老媽，他應該是這個世界上唯一還相信我的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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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現在連梁老師都放棄我了。這個感覺真的不好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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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我再次回過神來的時候，剛才熙來攘往了人群已經不見了。他們應該都到了禮堂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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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耀啊，等下。。。等下。。。發生什麼事你都不要怕，知道嗎？忍一忍就過了。』老媽無力地叮嚀我，聲音裡還有濃濃的哭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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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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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是國家未來的棟樑，要勇敢向前衝。。。』我從辦公室裡聽到禮堂那邊奏起了校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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集會開始了。我不由自主地搓揉著雙手，我好緊張，不知道等下要面對的是什麼狀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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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碰！碰！』主任著急地衝進辦公室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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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吧！跟我去禮堂！』他用力抓著我的手肘，一手把我從位子上強行拉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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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你夠了！再這麽粗魯我對你不客氣！』老媽見狀，態度馬上硬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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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我走！』主任斜眼瞟了瞟老媽，沒有理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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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邊拉著我，一邊快步走。我手腕被他拉得超痛的不說，還有好幾次差點摔倒。但我都忍住了，我沒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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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而是老媽，她跟在後頭，一直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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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一點啦！你是要趕著去投胎嗎？！他要摔倒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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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這樣一路被拉到禮堂後台去。然後訓導主任一手把我推向副校長的方向，她也在後台等我。我當下差點重心不穩，跌個狗吃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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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著這個。』她冷冷地遞了一張紙給我。『等下上臺你給我跟著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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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著那份「講稿」，雙手微微顫抖。等下我上台真的要講這個嗎？我轉身看向老媽，她被擋在了禮堂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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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此刻，真的誰都幫不了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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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副校長，到他了。』一個巡查員拉開後臺的簾子，對副校長說。她口中的他，應該就是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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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吳仁耀，去！』她指著舞台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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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好害怕，真的好害怕。如果你問我，我願意做任何事，來換取不用上台。但現在我毫無選擇的餘地，我背後有副校長和主任，剩下的只有眼前這一條路，上台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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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小步一小步慢慢地走，雙腳異常的僵硬，背後冷汗直流，雙手拼命揉著手上的講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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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快點！走這麼慢你以為是在逛街嗎？』副校長氣憤地上前用力抓住我的衣領，把我活生生拽上臺。『現在知道怕了吼？做那些事的時候又這麼有膽？！逃跑的時候又這麼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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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等一下。。』我的脖子被拉扯得好痛。而且她的速度快得我一時間跟不上，差點摔倒在樓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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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比起她那些冷嘲熱諷造成的痛和羞愧，生理上的這些根本不算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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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給我站！上！去！』她拽著我從後台到台上，然後抓著衣領狠狠地把我甩到講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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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錯，這一幕真的就在禮堂台上，全校人的面前，活生生地上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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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是我一時反應不過來，也可能她的力氣是真的大，那一下讓我在講台上找不到重心，差點就站不穩跌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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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哇。。。』看到這一幕，台下一片譁然，接著大家便悉悉簌簌地談論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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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是低著頭，四肢拼命顫抖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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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給我安！靜！』就算沒有麥克風在手，副校長的大吼都足以嚇得大家馬上靜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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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往台下掃了掃，禮堂外的老媽早就濕了眼眶。再看看梁老師，他一臉慘白，在跟我對到眼時，他給了我一個擔心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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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還偷偷望向座位的前排。除了董事長和鄭總惡狠狠地盯著我之外，還有一對我無法直視的眼睛。為什麼？為什麼他們我要逼我在潔婷面前做這樣的事？！我寧願在全校人面前出醜，都不想讓她看到我這個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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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的我才明白什麼是孤立無援。我真的有種衝動，我想從這裡跳下台，然後頭也不回地跑。就算最後他們把我抓進牢裡，也好過現在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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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託！有誰可以救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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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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