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房客 - 十九：不堪的回憶

仰望著眼前的大學，李維鈺知道這就是自己夢寐以求的地方。

離開了落後的家鄉，他來到這裡，雖然只是一間三流大學而已，但也是靠著自己的努力考上的。

在這個年代，即便是考上一間三流大學都不算容易。

滿懷著希望，李維鈺踏進了大學大門口。

在進入大學以後，他以極快的速度認清了這個殘酷的世界。

在這個重視物質的時代，人以群分，比起腦子裡面裝什麼東西，這個都市的學生更在意每個人身上的穿著和家世背景。

從髮飾、手環、項鍊、手錶，乃至衣服、鞋子，樣樣都能拿來被比較，而李維鈺完全無法和人家進行任何交流，就連他的背景來歷都變得難以啟齒。

漸漸的，他和室友難以融洽，在系上也成為了名副其實的邊緣人。

兩個禮拜後，系上迎來了迎新晚會。

三位室友約好一同前往晚會場地，將李維鈺獨自留在了房間。

李維鈺躺在床上看著窗外，心思有些複雜，其實他很討厭那些攀比，但對於羞恥自身來歷背景的自己更加痛恨，父母含辛茹苦將自己養大，自己此時卻覺得他們讓自己丟臉了？

即便知道這個想法有多麼扭曲，他還是無可避免得幻想若是自己出生在有錢人的家庭就好了。

以往在家鄉的時候，身邊的人條件相仿，他還沒有明顯的差異，但當進入這所大學時，他深切地感受到窮兩個字真正的涵義。

對於其他同學來說，幾天買一件新衣服或新鞋子，看見喜歡的東西就花零用錢來購買，那全部都是很合理的行為，但對於從農村長大的李維鈺來說，只有每年新年他才有可能穿到一、兩件新衣服，但說是新衣服也不確切，就是鄰居小孩穿不下給自己的而已，只不過是重新洗過，一雙鞋子也是穿到破了，破了就補好再穿。

他原本以為這就是正常人的生活，直到了此時才知道，原來只有他是過著這樣的生活。

買不起昂貴的洗衣精，所以他一直都是手洗衣服，衣服總有一股洗不去的寒酸味道，買不起洗髮精、沐浴乳，所以他大部分都是用清水努力清洗身體，只希望不要有太多異味。

就算努力的想和同學們打交道，他也能深深的感受到從他們眼中流露出來的嫌惡感，毫不加掩飾的排斥，所以他讓自己成為了一位透明人。

這……就是自己幻想中美好的日子嗎？李維鈺迷惘了。

燈火通明的窗外，和他孤獨的內心形成強烈的對比，遠遠傳來的歡聲笑語都是對他的一次重擊。

站在窗外的所有人，享受著理所當然地揮霍，而自己還要為了明日的下一餐去苦惱，那是一種遠離自己，如何努力都抓不住的幸福。

就在李維鈺陷入極度的憂鬱時，他的房門突然被打開，一張清秀的臉露出，他朝房內看了看，看見躺在床上的李維鈺，他大聲喊道：「學弟，現在系上正在進行迎新晚會，你不去嗎？」

李維鈺看著眼前的學長，稍微有些訝異，但還是婉拒說道：「不用了，我想對我來說沒有任何意思。」

清秀學長不由分說地走入寢室，他爬到上鋪，說道：「我實話告訴你好了，我其實是有目的性來的，我在迎新晚會上輸了賭局，必須要完成一個任務。有一位學弟讓我來這間房間，我的任務就是把你挖到晚會現場，雖然我不曉得這任務有什麼難度，不過你不會想讓學長任務失敗吧？」　

「……」李維鈺頓時陷入兩難，但他著實不想答應。

「我先自我介紹好了，我是崔政秀。」崔政秀頗得意的報出名字。

「崔學長你好。」李維鈺禮貌性的點點頭。

這下可換崔政秀驚訝了，他問道：「就這樣？你不知道我是誰？」

「不知道。」李維鈺乾脆地回道。

觀察了李維鈺幾秒鐘，崔政秀在心中做出了一些判斷，這是一位貧窮而不善與人交際的學弟，但看上去耳根子挺軟的，或許可以跟他玩個遊戲，炒熱一下晚會氣氛。

「難怪是這個反應。」崔政秀釋然，他掏出幾張萬元大鈔，問道：「學弟，有沒有興趣和我做一筆交易？」

看著一沓鈔票，李維鈺稍顯心動，但也沒有衝動的答應下來，而是先問道：「犯法的事情？」

「哈哈，說笑了，我沒那麼無聊。」崔政秀將幾張萬元大鈔放到李維鈺手上，說道：「無論我對你做什麼事情，都不準反抗，這只是訂金而已，如果你能完美執行任務，那我後續會再加錢，你可以思考看看，選擇權在你。」

「……無論什麼事情？」

「我當然不會做讓你有可能受傷的事情，但可能會有一點羞辱感，所以我不會強迫你。」崔政秀繼續說道：「這只是一筆交易，你完全有拒絕的空間。」

「好！」在猶豫片刻之後，李維鈺咬牙答應了。

「你不會後悔這個決定的。」崔政秀滿意的說道。

跟著崔政秀，李維鈺有些膽怯的來到晚會現場。

來到廣場後，李維鈺聽見了四周的竊竊私語。

「沒想到還真的可以把這個邊緣人找來。」

「畢竟是崔政秀學長，他可是擁有鈔能力。」

「哈哈哈，學不來的鈔能力呀！」

「不過找來這位邊緣人要做什麼？」

崔政秀拍了拍手，接過麥克風，朗聲說道：「各位，我已經完成了挑戰任務，不過我覺得這樣實在是太無聊了，所以我覺得可以增加任務的難度。」

眾人都被崔政秀所說吸引，而他也非常享受這種萬眾矚目的感覺！

「我和這位學弟做了一個交易，現在他就是我的……」崔政秀頓了一下，等引起所有人的注意力以後，才一字一句說道：「專！屬！奴！隸！！」

李維鈺當下就愣住了，甚至懷疑自己聽錯，剛剛是說專屬奴隸嗎？

周遭的同學在經過短暫的沉默後，轟聲大動。

「崔學長剛剛是說奴隸嗎？」

「確定不是說了努力？」

「哇！富二代就是會玩。」

此起彼伏的聲音瞬間掩沒了李維鈺，那是一種赤裸裸的嘲弄。

李維鈺的眼睛有些脹紅，他望著崔政秀，希望可以得到一個合理的解釋，否則他必然會當場離去，自己或許出生卑微貧窮，但絕對不願意當他人的奴隸，否則該背上怎樣的恥辱呀！日後在系上也更難抬起頭了。

「李學弟，現在我可以給妳重新選擇的機會，如果你願意充當我的奴隸，喊我一聲主人，那麼我給你這個數字。」崔政秀比起五根手指，說道：「我給你的數字可不是五萬韓元，而是五十萬韓元！」

驚呼聲剎那間響徹整做廣場，畢竟五十萬韓元對於普通學生已經是一筆天大的數字了。

「喊吧！李維鈺，你就算是去打零工也賺不到那麼多錢。」

「就是，不過就是主人兩個字而已，要是我根本就不會猶豫。」

「這可是你翻身的機會，估計你這輩子都沒看過這麼多錢吧！」

「別再裝矜持了，你很想喊吧，哈哈，畢竟你沒那個價值。」

各種風涼聲傳到李維鈺耳中，每一字每一句都如此的刺耳，就像是一根根刺插在他的心上，而更讓他自己感到痛苦的是，他即使受到了羞辱也沒辦法反駁，甚至有那麼一秒鐘產生喊了也無所謂的可恥想法。

恥辱摧毀著他的自尊，但那筆錢的確很誘人，更何況即使他不喊，也不斷著受著攻擊和嘲諷，喊與不喊的差異僅僅是守著那一點都不值錢的自尊而已，還是完全沒人在意的驕傲。

「沒想到我的鈔能力竟然失效了。」崔政秀絲毫不以為意，淡然說道：「那如果是一百萬韓元呢？」

「……」李維鈺捏緊了拳頭又放下，深呼吸以後又喘了一口氣，心中做著無數的思想掙扎。

「看來是一位談判高手呢！」崔政秀聳了聳肩，又一次加倍，說道：「兩百萬韓元，這是我的底限了，如果你不願意進行這筆交易，那就到此為止。」

「我……」李維鈺大腦當機，接著在下一秒脫口而出：「主人。」

「哇哈哈！他竟然真的喊了。」

「窮人沒看過這麼多錢，大腦都被貪婪支配了。」

這一刻，李維鈺無視所有笑聲，堅定地看著崔政秀，他不管其他人怎麼嘲笑都沒關係，反正自己掙到錢了，這只是一筆交易，這樣想就好了，這樣想就可以讓自己舒服一些。

「李學弟，我現在想再和你做第二場交易。」崔政秀丟出兩百萬韓元到地上，說道：「只要你願意爬過我的跨下，並且喊我尊敬的主人，我就再給你一百萬。」

這一次，李維鈺僅僅猶豫了幾秒就趴了下來，毫不遲疑的鑽過崔政秀的跨下，然後喊道：「尊敬的主人。」

既然已經丟臉過一次，再多一次也無所謂了，只要可以拿到錢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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