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俊賢按捺想要摸摸李芷澄的頭的衝動，推開餐廳的門，示意李芷澄進去：「你已經不矮了，進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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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俊賢陪李芷澄站在餐牌前，李芷澄看了一眼便排隊點餐。她望向站到她身後的何俊賢問：「你不去排醫護人員的隊？那邊沒有人。」他大概沒有留意到他一身白色的醫生袍加上他高挑的身型在訪客的隊裡有多惹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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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事。時間夠的。你吃咖喱魚蛋那個茶餐？」何俊賢拉開話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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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俊賢低頭見到她一臉意外地看着他，他解釋道：「我記得你以前下午茶要不點西多士，要不點咖喱魚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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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完他的話後，她意外得近乎失態，她的眼睛睜得老大，嘴巴半張。他彷彿見到他當年走到她面前告訴他身份那刻的失態。他有點懷念地笑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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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數句話之間，已經到李芷澄點餐。她暗自鬆了一口氣，轉身點餐，沒有再繼續話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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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俊賢點了炒飯，比她的小食還要多一點時間等候。她點頭示意便先離開去找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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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隨便找了一處坐下來，何俊賢還站在遠處低頭看他的手提電話，一邊等他的飯。她放下袋和外套，嘆了一口氣。她不太明白為甚麼事情突然發展到眼前這個狀況。Newton的確像是個會拉着朋友聚舊的人，但他們之間的關係並沒那麼熟，根本沒有甚麼好聚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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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呀，本是無一物，何處惹塵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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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他都可以若無其事地叫住她寒暄，她只是奉陪吃一餐飯其實也沒有甚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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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芷澄終於有機會靜下來打量何俊賢現在的樣子。她望向出餐的位置，他早已經站到一邊去，但他的身高和一身白袍在人群中太顯眼，她根本不用尋找，一眼就能看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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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以前見到他的時候總會被他的身高震懾到，但她並不會從他身上感受到任何的威脅。現在也許是因為太久沒再見，也可能是他比以前更壯了一點，他的一舉一動都輕易地捕捉到她的注意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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印象中的他是個愛說話的書呆子，他說話時很有魅力，但外表卻說不上俊朗。多少念念不忘的歲月裡她都嘲笑自己想着一個和英俊根本扯不上邊的男生。他現在更會打扮，他的髮型凸顯出他臉型的棱角。他的氣質也改變了不少，即使只穿着統一的手術袍他的外表還是很出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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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護士走到何俊賢的跟前跟他打招呼，他下意識低下頭微微彎腰和她們說了兩句，旁人看上去瞞眸温柔。他們一同望向不遠處坐着的三個護士，他們又互相揮手打了個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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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芷澄不禁低頭笑了一下，他本來就已經很外向。現在他的外表加上他的性格，絕對稱得上男顏禍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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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的他已經足已讓她嘲笑自己痴心妄想，現在的他更讓她望塵莫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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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再抬頭的時候他已經拿着餐盤快步向她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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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坐下來時便逼不及待地說：「你不可以再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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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芷澄叉了一顆魚蛋，咬了一口，不解地問：「怎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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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俊賢塞了一口炒飯然後說：「你以前就常常都不知道在想甚麼，然後自顧自笑起來。剛剛又是這樣，你介意解釋一下剛剛你到底想甚麼笑得那麼開心嗎？我的好奇心快止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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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芷澄笑了一下，說：「沒有呀，我只是有點感嘆你在這裡很受歡迎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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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俊賢又吃了一口飯，眉毛挑得老高：「甚麼，我以前在大學不受歡迎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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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芷澄放下叉子，聳聳肩，拿起咖啡向他的方向舉了一下示意說：「你在學系裡受不受歡迎我就不太清楚，不過我挺肯定你在宿舍那邊是受歡迎的。我都能數好幾個暗戀你女生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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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俊賢翻了個白眼，說：「你太誇張了，她們只是見識太少才看上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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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才那個女醫生太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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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芷澄看了杯內褐黑色的咖啡一眼，停頓了一下，才望向他學着他剛才的表情，眉毛挑高，一副不屑的樣子哼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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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俊賢見她沒打算接住話題，便自然地轉了一個：「你現在怎樣？在哪裡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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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芷澄放下杯子，回答：「我現在還在讀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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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俊賢意外地說：「我記得那時你說你不想讀上去。現在換了另一個專業讀學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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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芷澄又咬了一口魚蛋，搖搖頭說：「不，我出來工作了一會，現在正在讀研究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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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個課程？」何俊賢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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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芷澄見到他已經把飯吃了快一半，便加快多咬幾口說：「醫療相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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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俊賢見她望了自己的飯一眼便加快了速度，他說：「別在意，我只是習慣了。」他又吃了一口，說：「你來這裡是因為和這邊有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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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芷澄點點頭，說：「嚴格來說是教授和這邊有合作，我只是負責把細胞準備好拿過來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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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俊賢放下匙羹，驚喜地說：「你們是大學那邊說把細胞放到受損腦區嘗試逆轉腦退化的那組實驗室！」他明顯對這個課題很有興趣，李芷澄見到他的眼睛在閃閃發亮。「前幾天開會時他們說近日會替第一位病患進行手術，原來是今天！所以你才會在那邊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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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芷澄沒說話，只是挑起眉毛靜靜地等他冷靜下來。她從來沒有見過興奮得接近失控的何俊賢，雖然說他們本來的交集也不會讓她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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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就是那個把病人自體細胞培育出來的人？我每次想都總是覺得很不可思議。」何俊賢發現李芷澄只是靜靜地看着他，秀眉挑高，嘴邊含着似是而非的微笑，目光中有種他說不出來清楚的複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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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示意地望了他的炒飯一眼，提醒他繼續吃飯，施然呷了一口咖啡才說：「其實並沒有甚麼，我們只是跟着外國期刊的方法額外加了點修改而已，有了方法誰都能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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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俊賢正想開口說甚麼，李芷澄又說：「當然能參與這次臨床我很高興，研究最終要用到人身上才有意義。沒有你們醫生就算期刊有再多發現都不能幫到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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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俊賢盤中的飯只剩下不到四分之一，他說：「但沒有你把細胞培養出來，我們也不能放到病人身上去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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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芷澄毫不在意地聳肩，說：「我的意思是，沒有我也會有另一個人把它種出來，我只是幸運地參與其中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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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何俊賢身上的電話響了起來，他看了一眼來電顯示，低聲說了句抱歉便接起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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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嗯。好的，我現在過來。我在地下餐廳。好。一會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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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掛上電話，說：「來了一個急症，我得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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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芷澄點了點頭。何俊賢一臉歉意地把剩下的飯都三扒兩撥地吃掉。他拿起餐盤，正想開問口李芷澄拿聯絡方式時，李芷澄伸手按住他的餐盤說：「病人要緊。我拿回去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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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俊賢對上她看似看透一切的目光，不好再多說甚麼，匆忙間也沒有多想，只是點點頭便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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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芷澄目送他離去，暗自鬆了一口氣。她不禁感慨長腿配長袍腳下生風的一幕太好看，他穿着醫生袍這一點更添生色。她喝了一口咖啡，正準備咬最後一口魚蛋時對上那枱護士們若有若無的目光，她咬下去，向她們的方向點了點頭示意。她拿起行裝，收拾她和何俊賢的餐盤拿去回收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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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搖搖頭內心感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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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是長袖善舞八面玲瓏的男顏禍水。不得了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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