盯著定守再度無聲無息放倒兩個人,雛奈不禁懷疑這人到底吃什麼長大的?怎麼在法陣魔法方面是天才就算了,武術高強矯健靈敏,身體能抗毒,隱匿偵測堪比專業殺手,整個人戰鬥力爆表!雛奈幾乎都沒出到手,簡直就像一個頂級保鑣在護送花瓶小姐——她才不是花瓶!
「定守,你好歹讓我有點表現機會,這樣感覺我很沒用。」看他出手那麼乾淨俐落,害得她也手癢了。
定守溫和地望著她,簡潔地說出原因:「我們趕時間。」
雛奈:「……」你直說我扯後腿不會生氣的。
如雛奈先前猜測的,渡過迷宮最外圍幻術關卡,越往裡面越為困難複雜,沒有那張結構圖和定守的幫助,她根本無法獨自深入中心。
不僅如此,雖然他們已經儘量往地圖上標的暗道方向走,仍是不免遇到其他入侵者,兩三個她能應付,但連續下來十幾場一場兩人以上不等卻是吃不消了。
所以說,跟車輪戰差不多的打法定守還能保持著那麼從容的姿態,雛奈簡直膜拜啊!
「你不累嗎?」雛奈忍不住問。
「這邊。」定守展開結構圖看了一下又收入懷裡,牽住雛奈朝小路的深處走。這才回她問題:「說實話有點辛苦,不過我有經歷過更累的時候,五天四夜不闔眼,這點程度不算什麼。」
雛奈默,這傢伙生長在什麼樣的環境啊?
由於不清楚地下迷宮的危險性到底到達怎樣的程度,六宗加派進來的人多是對機關小有研究,實力中等,能當炮灰的下人,對定守而言可謂老虎對老鼠的區別。只是麻煩就麻煩在,他們畢竟是能入六大宗家對某些專門特別突出的人才,定守也不是樣樣精通,跟他們交手時偶爾會吃到點虧。
定守不動聲色捏了捏掌心,若無其事聊著:「妳連絡的到那位大……妳姊姊嗎?」
雛奈疑惑定守似乎對直呼玫奈名字有顧忌,但也沒多想,老實道:「本來隨時隨地都行,可是從今早起我怎麼呼喚玫奈姊都沒有反應……」說到這,雛奈猛地不安,這一刻她才意識到玫奈只是沒有實體的魂魄,說白了就是幽靈,她看不見她的模樣,她的表情,她的狀況,某一天消失了她都不會知道!
心臟一縮,手腳驟然冰涼。
她早習慣每日白天黑夜都有毒舌姊姊的聲音相伴,雛奈無法想像有天玫奈消失了話該怎麼辦!
定守敏銳感覺到的手中的柔荑逐漸發涼,疑惑轉過頭,黑暗並不影響他的視力,發現少女臉色蒼白,回想方才的對話,隱約明白了幾分。
「是妳姊姊提出這場計劃,她的個性你應該比我更了解,是不可能丟下爛攤子給自己的妹妹收拾的。」玫奈這人重信重義,也極有責任感,若不是……雖然之後發生了那種事,但為了僅存的妹妹,當時看起來毫無章法不顧一切的洩憤行為想來是爭取雛奈成長的時間,不僅敵人內部動彈不得,連她們逃跑的蹤跡也完全抹掉。
那場衝入雲霄的滔天大火後,幾乎所有人都認定玫奈已死,卻在五年後又發現她的身影,驚動高層,然而知道這消息的人僅是少數人並未傳出去。津陬部家也是透過私人的管道才取得——義昌大哥給定守的資料上所述,似乎是宮廷有意壓住這消息。
做法很能理解,無非不想動搖到當時已逐漸穩定的民心。
定守那時十二歲,對此也有點印象。初夏的一天,父親一臉凝重回到家,晚餐也沒吃就帶著大哥進去書房談了整整兩個小時,當夜便聽見下人們都在議論著父親派出本家私有的精兵衛貌似去尋找什麼人——想來那個人是玫奈無疑。
宮廷那據說也派禁衛隊去搜,義昌給的資料甚至標註還有好幾批勢力風聞透過不同管道得到的消息也動用力量去找那位大人,只是各懷著怎樣的目的就只能恣意揣測了。
只是又等了半年,宮廷、津陬部、各方勢力卻依然片尋不到半點人影,讓人不經懷疑她的出沒僅是有人放著謠言想惡整他們罷了。
於是這事就這樣沉寂下來,過了好幾年,對於那位大人是否存活的事也僅剩少數人在堅持,其他人不管是不是刻意自欺欺人,都一致認為她已不在人世。
原先定守也沒特別在意,專注於學業上修練,生活簡單有規劃——如果十四歲那年的成年任務沒遇見雛奈的話。
遇到雛奈完全是人生中的意外,定守依稀明白為何眾人追了她七年卻總找不到她——誰能料到該是二十五歲左右的女子會縮小成十歲的女孩子呢?而且還跟鮮少亮相的小妹共用一個身體逃到雷普斯曼存活著。
若定守沒有堅持調查,玫奈見了跳出來自白,以及她毫不掩飾的利用宣言,恐怕至今都沒人知道伊文捷琳家僅存的血脈竟逃到了雷普斯曼生活,還逐步醞釀著漫長的復仇之路。
定守想著,不自主恍惚幾分。
雛奈被寬慰一番後心落地了不少,忽覺旁邊的人似乎說完話便陷入奇異的沉默,莫名升起股異樣感,下意識晃晃他們牽著的手。
「怎麼了?」雛奈繞到他面前,本想以檢查名義開玩笑,卻驚見定守是真的臉色蒼白,髮鬢處肌膚略微冒汗,神情有些恍惚。
「定守你、你這是怎麼了!」她被嚇到了。
定守突地回神,眨了眨眼,心底嘆了聲,面上微笑:「沒什麼。」
「騙人。臉色很差,一看就是身體不舒服!」
定守從空間項鍊掏出一顆藥丸吞下,說道:「真的沒什麼,就是在想點事情,恍神了。」
「……你剛才吃了什麼?」雛奈嚴重懷疑。
「解毒丸,雛奈不需要吃,妳身體還好好的。」
因為他語氣實在太自然了太雲淡風輕了,彷彿在說「妳蛀牙了不能吃糖」,雛奈愣了三秒才反應過來,頓時呼吸不穩,胸口急促起伏——被氣的!
「我當然不需要吃!所以你真的中毒了?什麼時候的事?你不是身體抗毒嗎?」
定守微微一笑,耐心地逐一回答:「是啊我中毒了,不過並不嚴重,也就暫時沒管它。我想大概是幻術關卡遇到的魔藥宗家不知是誰下的,果然各宗家派下來的人總有一兩位比較有用,是我不小心了。雖然對毒有一定的抗性,卻只限些簡單的毒藥,像這種成分複雜的慢性毒還是需要吃解毒丸。」
他能有些微抗毒的體質,還是多虧從小每日就泡在藥罐子裡養身的朝汐,什麼方子都試,什麼藥草都吃,甚至因為自己鑽研醫術,調配出來的新藥都是親身反覆去試,藥效發作的過程輕則無狀重則……
不忍心眼睜睜看著纖細孱弱的大姊受這種苦,所以他們有閒暇時間便自願成為朝汐的『試驗品』,長久下來除了年紀最小無法試藥的弟弟,家裡四個兄弟姊妹或多或少都有點抗毒體質,朝汐更是成為百毒不侵的藥人。
雛奈瞪他:「為什麼不及時吃解藥?」
定守盯著她圓瞠的漂亮眼睛隱隱冒著火光,哪裡不明白她生氣了,心理斟酌詞彙,保持春風如度的笑容說:「沒什麼大不了的,由於體質,毒性已減輕許多,一個小時沒有吃解藥也是無礙,頂多出現些幻覺。」實際上已經有影響思緒的徵兆了,否則他也不會在這時機地點想事情想到恍神。
「如果是普通人會怎麼樣?」她瞇眼,湧起股不知打哪來的怒氣,有種想將他的笑臉撕掉的衝動!
定守默了一下,看著眼雛奈身後,反而說:「妳等一下。」
雛奈一怔,很快又恢復常態:「你別試圖逃離話題。」
定守搖頭:「沒有。我發現前面已經走到底了,想看看有沒有機關之類。結構圖標註迷宮中心的房間就在這條路盡頭。」
雛奈蹙眉,回頭一望卻看不清前方,知道他視力比她好,姑且相信一回。任由定守將她牽至暗道盡頭的牆前。
定守四處摸摸探探,轉頭詢問雛奈:「妳可有看出什麼?」
雛奈同樣也在端詳,面露困惑:「就是一面死牆而已。」
那就是狄倫希爾給圖有偏差,定守眸光暗沉。
「沒有時間繞路了,炸掉吧。」他說。
那麼果斷?似乎也沒別的辦法了……「動靜會不會太大?」
定守回過頭,她眼神亮晶晶望著他,好似在期待什麼,他笑道:「雛奈有更好的辦法?」
雛奈激動點點頭,終於有能用到她的地方了!天知道那麼理所當然在一名男性身後當花瓶什麼也不能做,眼睜睜看著對方出腦出力還當知心大哥哥安撫她有多內疚!
「你有看昨天的比賽應該明白,我的屬性魔法能將這面牆分解,不發出任何聲音。」雛奈說著,末了,還不忘加一句:「不過得先說說,如果普通人中你身上的毒會怎樣?」
定守:……她還真是堅持問到底。
盯著少有寫滿堅定的清秀卻稚氣的臉蛋,彷彿見到四年前擲地有聲告訴他別再為她受傷,愛護自己的小女孩。定守本想不清不楚幾筆帶過去,心底卻軟了下來。
「……沒錯的話那藥的應該有致幻劑根破壞大腦的成分,若是中招……不出意外不到一小時,癡呆算輕的。」他輕聲地據實相告,語氣宛如在客觀陳述件跟他無關的事。
「……」
那不是很嚴重!
雛奈原有得意的小心情瞬間煙消雲散,這人居然還敢事不關己似的,當他大腦鐵製品啊!
雛奈氣悶,卻又不知該怎麼訓他,畢竟人好好的,只好瞪他一眼,得到對方包容性的微笑,更鬱悶了。
深吸一口氣,雛奈轉身將手放在牆面,沒一會兒,身體倏地閃現一抹流光集中至掌心,接著,以手掌為圓心擴散出去,牆面以肉眼可見速度變得透明,分解成粒粒白光飄在空中化為虛無,很快的,一面阻擋在他們面前的厚牆就像從沒存在過般消失了。
沒了牆,後方諾大的空間立刻顯現出來,是一間非常明亮的密室,略為斑駁的牆壁嵌著一排夜明珠,密室四角擺著燃不盡的蠟燭檯座,正燃燒青色火焰,一室通明。
最引人注目的是中央的冰藍色台座,一座小冰山凝結其上,散發著朦朧的冰煙,有種危險的氣息。
雛奈剛走進想要一瞧,赫然發現從台座底部延伸至牆壁、天花板,繪著一棵古樸茁壯的大樹,蜜色樹幹結實粗大,琉璃般的花葉傲然勝放在整片天花板,色彩雖然有點脫落卻依然難掩它的震撼美麗。
「好漂亮……」雛奈讚嘆,看了好半天才難捨地移開眼神低頭看冰藍色台座上的小冰山,這一看「咦」了聲,更是錯不開眼。
晶瑩剔透的小冰山裡有一截短短的蜜色樹枝,樹梢附著一滴拇指大小琥珀色帶紅的水滴,彷彿清晨露珠正要從樹梢滴落的美好瞬間被凍結一般。
「離遠一點,接觸到那些冰煙也會被凍傷。」
雛奈回過神,看著緊緊拉著他不放的手,衡量下她與台座的距離,從善如流退了兩步。
這裡是地下迷宮的最深處,最中心的密室,也是擺放祕寶的地方。
所以這座小冰山裡的樹枝,就是……還沒等她問人,兩道聲音分別從腦海及身旁傳出。
『「琉璃木之淚。」』
「玫奈姊!」雛奈驚訝。
「嗯?」定守扭過頭目露詢問之意。
「是玫奈姊。」她開心解釋,心情放鬆:「我聽到她的聲音了。她說,琉璃木……什麼,跟你說的一樣。」
定守眼神閃了閃,不著痕跡鬆開手,說:「琉璃木之淚,我想應該就是妖精學院的祕寶了。」
雛奈點頭,在心裡問:『玫奈姊,怎麼先前叫妳都沒回應?』
『……睡了一下。』還是多虧妳使用虛無的力量才能提前醒來……玫奈強制將聲音穩在常態:『做得不錯,醒來就見妳已經到目的地了。』
雛奈嘴角一抽,外面在拚死忙活的姊姊大人妳卻在睡覺!還讓我那麼擔心!
「妖精祕寶那麼神秘,你們怎麼知道它的名字?」控訴瞪著定守,之前他還一副對此懵懂無知樣子,都是騙人的。
定守不得不喊冤一下:「我也是進到這裡才知道,以前在書上看過。」拜朝汐所賜,他從小沒少陪看醫書藥書,因此當看見密室的環境跟小冰山裡的樹枝後才能猜到祕寶的真面目。
『唔,這小子的學識不淺嘛,竟然會知道琉璃木之淚。』這可是傳說級的東西,書籍記載的也不多。
雛奈:「琉璃木之淚有什麼功效?」傳說能起死回生是真的嗎?
玫奈沉默片刻,淡淡吐出兩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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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養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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