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木之淚,由琉璃木自動從樹梢末端分泌出來帶血色的琥珀樹汁。
琉璃木傳說生長在世界盡頭的黑暗之地,宛如最精緻的琉璃藝術品。需經過三百六十天連續不間斷的雷雨夜才得以凝聚出帶血色的樹汁,其餘時間分泌出來的僅是普通汁液,一棵琉璃木三百年才結三滴,極為珍貴。傳說只要稍微一沾,肉體重創者傷口沒兩天癒合,魔力枯竭者瞬間恢復甚至大漲,無藥可醫的絕症能頓時好一大半痊癒,就算是無病無災的人喝下也會實力大增,沒受過訓練的普通人頓時可與低階聖靈不分上下,堪稱奇蹟,許多人趨之若鶩。
然而琉璃木之淚實在太稀少了,幾乎絕跡,每年在黑市上吵上天價的也幾乎是假貨,因此很多人漸漸淡忘這樣寶物,甚至認定根本沒有這樣東西,書本典籍不過在騙人罷。
更別提琉璃木之淚還有個鮮為人知功效,現今這世界更是無人可知了。
一個人的性格、思想、魔力、資質、精神韌度起源於靈魂,後三條能力越高普遍代表著其靈魂越強大。
有著強大的靈魂當肉體受到損傷時忍耐力也相較高,求生意志也較為強烈,反之如若靈魂弱小,即便身體健康當受到傷害時也容易溘然而逝。靈魂對於肉體的掌控度密不可分,可謂是種生命之光,更甚至魂魄的健康狀況會直接影響到肉體,病由心生為此道理。
說到底,琉璃木之淚的作用實際上不是療傷,而是——滋養魂魄。
治癒肉體,不過是加強靈魂對於疼痛的忍耐度,進而控制肉體快速結疤,強身健體;補充枯竭的魔力,不過是激發魂魄中的魔力潛能,就跟遊戲角色升級時會變回巔峰狀態一樣;而不治之症,原理更簡單了,不過是增強人的求生意志、抵抗病魔,心思樂觀,至少表面上看起來病情就好了一大半。一切以滋養靈魂、修復受損的靈魂為根源,激發人類的潛能、爆發力、意志力以及加強靈肉之間的掌控度等,跟真正的治病實在稱不上關係。
可惜琉璃木之淚過於稀少,無人能夠研究其真實功用。
玫奈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外加與雛奈一樣對魂魄有著天生的感知能力,琢磨並親自試驗觀察一番後自然發覺它的原理。
她也很慶幸當初抱著好玩的心態,自持著身分敗了一大筆財力物力時間去尋得一顆琉璃木之淚,否則她的傷勢絕對撐不到四年。
「養魂?」雛奈對此什麼都不曉得,但不妨礙她了解字面上的意思,臉色瞬變,「莫非是,玫奈姊妳『本身』受創了?」
定守在旁聽她的話眼中不易察覺劃過幾許幽光。
喀。啪滋。
忽然間在場人感覺到房間輕微的移動了下,接著牆壁傳出裂痕的聲響,打鬥的響動在正門外遠遠傳入,伴隨強勢的魔力威壓,如鐘鼓猛然打入他們心上。
定守催道:「有人要來了!」
是哪個宗家的人?魔法、魔藥、機關、武鬥、農林……還是,聖靈?
怎麼可能,聖靈現在應該忙著處理上面的動亂不可能這麼快啊!
『雛奈,把身體主權交給我!』
雛奈還在震驚中,被如此一催有點反應不過來,「要、要怎麼做?」
『放鬆,什麼都不要想。』
說的簡單!
但不做不行,雛奈深深呼吸,不斷催眠自己放鬆,就在神經終於鬆弛一瞬間她似乎感覺到有什麼將她的意識推了出去!
定守在地板上以光筆畫魔法陣畫到一半忽覺空氣中的魔力波動有了變化,轉過頭,只見玉台前的少女低垂著頭,原本淺棕色的及肩的俏髮變成深咖啡色長及腰際,彷彿忍受著極大的痛苦彎著腰拳握左胸,吐出一口濁氣,才直起身轉頭看他。
紅潤的臉色蒼白不已,皮膚出了層薄汗把瀏海跟髮鬢打溼,唯有那雙銳利的紅眸依舊奪魂懾魄。
微濕的瀏海撥到一旁,玫奈看了看定守畫的魔法陣,脫下紅色的制服外衣扔給定守,優雅捲起襯衫袖子,以命令的口吻道:「我們沒有空間飾品,幫忙保管一下。至少拖延五分鐘,交給你了。別讓人看去你的長相。」
定守垂下眼神將雛奈的制服疊好收進空間項鍊,繼續手上的動作,「是。」
那副虛弱的樣子如此真實,看來這當年受的重創即使這幾年來在雛奈體內修身養息也沒改善,所以才迫切需要琉璃木之淚……
玫奈轉過身朝玉台走了幾步,冰霧淡淡纏繞身驅,霎時間衣裝與肌膚處凝結了薄薄的白霜,指尖末梢微微泛青,然而她卻彷彿沒有受到影響眉毛連動都沒動,將包覆一層冰霜的手掌平放小冰山上方,美眸一瞇,強大的魔力頓時向外猛烈蕩一下,定守心臟一緊差點中斷動作,不禁苦笑,突然放出那麼大的魔力威壓,估計外頭的人也感覺到,迫不及待闖進來了吧。
少女身體被紫紅色的光暈覆蓋,源源不絕的魔力不斷調動至手掌心,波動宛如心跳有力的跳動,一圈一圈蔓延,冰霜慢慢融化,指尖回歸紅潤,突然間冰山頂尖破碎一塊,接著像是以此為開頭,小冰山開始自上而下慢慢被刨平,露出短短的樹枝……
碰!
大門被砸開,幾名白色軍服的聖靈身先士卒衝進來,為首者肩上比其他人多兩顆星,眼神銳利掃視室內景象,一片白霧茫茫,身形頑長穿著黑衣黑斗篷的鐵面男子巍峨不動直挺站在他們面前,他後方似乎還有個人影,不過只能見著依稀的輪廓,其餘都被白霧遮掩住。
他們一進來,已經感受不到那股不容小覷的威壓,但這房間充滿各種魔法陣的魔力氣息,不知對方葫蘆裡賣什麼藥,頓時不敢輕舉妄動。
不過總有熱血的人忍不住高聲道:「大膽盜賊!還不快束手就擒!」
望著對面大約二十多歲的聖靈男子及其肩上的二星,定守心下暗嘆,伊茲萊姆都派中階聖靈過來了,看樣子應該是計劃製造的騷動被平定的差不多,就不知道發生了什麼變動才如此。
表面輕笑,沉沉的沙啞聲低低迴盪:「恭賀幾位聖靈大人大駕……伊茲萊姆分為七大隊三十五小隊,不知各位大人是?」
對面的人們一愣,有人嘴快便道:「我們是七之五小隊,你又是何人!」
為首的小隊長扶額,頓時想揍他的隊員一拳。
定守搖搖頭,語氣憐憫:「看來腦子不怎麼好。」
敵人問什麼就回答什麼,有比這更蠢的嗎?
對方暴怒:「你說什麼!」
「閉嘴!」
「可是小隊長……」
小隊長擺手,後方立刻有人押著五名穿著不同的人上來,脖子都抵著尖銳的刀鋒,表情驚慌失措。
他正氣凜然警告:「看清楚,你們的同伴在這裡吧,如果還想要他們的命就乖乖放棄抵抗,同時叫你身後的人現身。雖然不知你們在耍什麼花招,妖精學院的祕寶卻是不容任何人盜去。」
鐵面下的金眸微瞇,不得不讚這位聖靈小隊長的手段,那五人他沒見過,但不妨礙從衣著服飾判斷出他們是闖入迷宮的五家宗家派進來的人。假使他不在意他們的生死便代表他跟這群人無關,竊取秘寶的主謀不在五宗家範圍之內;然,倘若他假意承認有同夥,對方肯定會讓那五人出來指認,在性命的威脅下多數答案是否定的,誰也不會想跟他們這現行犯扯上關係,最後矛頭還是會指向學院。
更何況他們是真的沒被上面告知過還有如此詭異的同夥。
定守鎮定思量一番,開口道:「為主人們奉獻性命理所當然,相信我的同伴也有這種覺悟,這種威脅大人覺得對我們有用嗎?」
小隊長冷笑:「沒用也無所謂,我們有八人,憑你們再神通廣大能一次對付八個聖靈嗎?」
定守沉默片刻,很是無奈的說:「不只腦子不好,效率也不怎麼好啊,難道聖靈的素質這些年降低了?」見到敵人第一反應沒有馬上活捉或就地格殺,還說了一堆廢話。
這話實在太刺耳了,想保持優良風度都忍不住額冒青筋,當即大手一揮:「給我上!這傢伙給我活捉!」
兩道身影瞬間飛身上前,一個赤手一個持劍意圖直接壓制定守,定守抽刀擋住劍擊,旋身一轉抬腳一踹讓他往同伴身上撲去,於是另一個人砸下的拳頭落空之際便有道黑影撲來,來不及反應壓倒在地。
這時定守猛地感覺到背後有股灼熱氣流襲來,趕緊轉身退回原地,一道湧烈的火柱打在白霧上霎時消散。
「霧之結界?原來是這用處。」小隊長手一擺,指揮其他人不斷施放各種中級火炎、水槍、風鐮連續攻擊,雖說事前利用玉台上的冰霧設了霧之結界抵銷外界一切魔法性攻擊,卻也吃不消強大不間斷的猛烈攻擊,五六發霧之結界就幾乎被打散了。
白霧後方的景象開始清晰,小隊長抽出背部的長槍箭步一衝刺去,而施放魔法的低階聖靈們因怕傷到自家小隊長,在小隊長衝出去同時停止攻擊,專注看顧手中挾持的人質。
定守剛畫下魔法陣阻隔一發魔法攻擊便又橫刀一檔,刀身與槍尖,兵戎相接處爆出輕微火花,又過了兩三招,忽然,絲絲如裂帛般的破空聲劃入耳中,定守上身偏轉正巧一道銀白劍氣擦破他的手臂,鮮血溢出。
側眼一瞧,正是他方才踹開的聖靈爬起來從背後偷襲他,抬刀橫劈擊退對方再回身擋開小隊長的長槍,餘光瞥見原被壓昏的聖靈自以為沒被發現悄悄地朝玫奈的方向爬去。
小隊長順著定守的目光看去,心頭冷笑,從他們八人圍攻霧後的人不僅遲遲沒出手,且這男人還不時藉著反擊動作隱晦阻斷他們視線看來,那名同夥應該是無法抽手的狀態,若此時有人偷襲這男人想必會相當緊張,到時為了救他的夥伴肯定會露出破綻。
打定主意,小隊長刻意露出一小點破綻,準備在定守轉身時聯合屬下給他致命的打擊,只是沒想到定守瞥一眼後便不再回頭,反而更加貼近順著他刻意大開的門脇揮刀一砍,小隊長見狀趕緊錯身,所幸他的反應不慢,差那麼一瞬間整條手臂就會被砍下來了,只不過仍受了不淺的傷,深可見骨。
「小隊長!」眾人驚呼,瘋狂發射各屬性魔法彈將定守擊退至角落不准他接近自家小隊長。
趁此機會,小隊長指著輪廓顯現的玫奈下令:「把她抓住!」
他就不信他真的敢對置於危險中的同伴視而不見!
命令一下,最近的兩個低階聖靈一個不再隱藏一個扭頭轉身接朝站在玉台旁邊的玫奈衝過去。
就在此時,玉台處猛然爆發一股魔力波動,震開靠近的聖靈以及魔法彈,在室內捲起的狂風勁流使人難以睜眼,那威壓比之幾分鐘更加強大,更透不過氣,體力或意志不佳的早軟腳了。
該死!他怎麼被一激就忘了進門前的魔力威壓!
經由交手他早該確認威壓並非來自於男人,而是他背後的同夥!
勁風宛如細小的刀刃,吹的皮膚相當刺痛,手臂的傷相當灼熱,小隊長抬起未受傷的手擋風,站穩腳跟瞇著眼看著眼前的景象,心裡是震撼得波濤洶湧。
尚未完全融化的薄霜附在衣裙上,水珠滑過,微打溼了無袖白色襯衫跟裙擺,勾勒青澀窈窕的曲線,半臉被遮住,一頭棕色的長髮風中飛揚,宛如血色夕陽的緋瞳凝聚著冰冷笑意,是絕美又令人膽寒的殺意。
雪白如仙的畫面,卻有一雙彷彿惡魔贈送的紅眸破壞那純潔感,蒼白陰森。
小隊長注視著她沒幾秒背後就冷汗直流,很顯然的,這位少女他惹不起!
果然,那名少女環視一周後不疾不徐抬起雙手,一拍,澎的一聲,魔力波動再次一蕩,狂風驟然而止,牆壁卻同時發出巨響,凹陷許多大洞,連帶夜明珠也粉碎數顆,室內暗下幾分!
假如靠近那些坑洞觀察,將發現凹陷的痕跡相當平滑工整,一粒碎屑都沒有。
甜膩嬌嗲到不行的聲音自少女口中發出:「你還傻呆的看什麼,快走了啦!」
眾人惡寒……
理性上定守非常、非常清楚玫奈在偽裝聲音,口氣也故意改變了,只是……有沒有誰能諫言她換另一種腔調啊?至少別如此的……惡寒,這讓見慣那位大人充滿威嚴又神聖不可侵犯的模樣的定守隱隱有崩潰的趨勢。
不知情的聖靈(連同五宗家人質)也被少女擁有冷酷的外表,卻是嬌嗲的嗓音雷的不輕,一致石化站在原地。
可惜罪魁禍首完全沒自覺,用冰冷的紅眸掃過不遠處的被挾持的五宗家人質,甜膩輕蔑地說道:「真沒用,主人交代的任務都達不到,看你也不用留著條賤命回去了。」
人質:……她是在跟誰說話?
小隊長臉色突變,後頭的屬下吼道:「保護你們手中的人!」
說時遲那時快,眾人還未完整接收到訊息,紫光閃過,啪,五根紫針穿破防護罩刺入五宗家人質頭顱脖子,發出輕微燒焦聲響,人連慘叫也來不及發當場斷氣。
動作迅雷不及掩耳,紫針什麼時候如何發出的都無人看清。
聖靈們大驚失色,一根針不僅將他們的魔力防護罩毀了,還精確殺死掌握在手中的人質,縱使小隊長也做不到!
「妳、妳這叛賊!竟敢殺人滅口!」隊伍裡有入伊茲萊姆沒幾年就被派來妖精學院的菜鳥低階聖靈哪遇過如此兇殘厲害的盜賊,當下又驚又怕指控。
玫奈沒理會叫囂的聖靈,抬臂朝旁空一抓,碰聲巨響,牆壁被挖出一個洞,洞後可見條漆黑的密道。
腳跟一蹬身形急速後掠,「走!」
哪會讓她如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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