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位市民，天亮請睜眼（血月篇）（米勒山谷狼人系列03） - 第九晝：黑死病（5）只要還活著，那就未算一敗塗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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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日由於有不明疫症於緩衝區快速傳播，政府衛生部呼籲市民如非必要切勿外出，若要出門必須配戴口罩，並且保持社交距離。此外亦要注重個人衛生和家居清潔，勤用酒精消毒……」

寧遠此刻身處緩衝區某間鎮公所，正在排隊領取物資。

由於要保持社交距離，因此他跟前方和後方的市民隔開了一公尺，每個人都要單獨站在地上用膠帶貼出來的格子裡。

電視正在播放關於傳染病的新聞，據報目前已有數千人染病，而且數字正在不斷攀升。

關於傳染病的源頭可謂眾說紛云。

有人指首位確診者是一名被老鼠咬傷的運屍工人，亦有人表示市民吃了菜市場販售的鼠肉才是致病原因，甚至有謠言指米勒河已遭到死老鼠污染……各種說法莫衷一是，卻不約而同指向一種動物——老鼠。

「……市長表示，政府將派遣人員進行大規模滅鼠工作，並且加強打擊非法偷渡的緩衝區市民，避免疫情擴散到市民區。此外亦會讓衛生部的醫學專家儘快查出致病原……」

「下一位請上前。」

聽到工作人員的呼喊，寧遠把視線從電視移開，並且走向櫃臺。

「請把口罩戴好。」工作人員提醒寧遠。

「啊，不好意思。」

被對方一說，寧遠這才發現他的口罩滑了下來，沒有把鼻子蓋好，趕緊調整了一下。

寧遠把三張居民證遞給工作人員，對方檢查後，把三個裝滿物資的箱子交給他。

「請問有退燒藥嗎？」寧遠問，「我的家人發燒了。」

工作人員搖搖頭，「我們的退燒藥已經派完了，你可能要去附近的藥局問一下。」

「我去過了，他們說賣光了，而且短期內無法進貨。」寧遠說。

「我們這裡也是一樣，抱歉。」

當寧遠從鎮公所出來後，黑夜已經降臨，來到了狼人活躍的時份。

自戰爭開始以來，在街頭巷尾看到人類的殘骸並非罕見的事，但是最近出現的屍體並非死於狼殺，而是死於疫症。

染疫者最初會發燒和咳嗽，之後四肢末端會開始腐爛發黑，並且逐漸蔓延到軀幹，最終連內臟也會壞死，到了這個階段便藥石無靈了。

整個過程從一個禮拜到一個月不等，視患者體質和感染程度而定。

由於屍體的外觀呈現黑色，雖然專家們並未正式為疾病命名，但是「黑死病」這個名字已在社會上不脛而走。

當寧遠經過一條小巷時，看到裡頭有匹狼人正在大啖一名死去的人類，從屍體全身發黑的狀況來看，大概也是死於黑死病。

狼人的身體遠比人類強壯，基本上對傳染病免疫，但是黑死病似乎跟以往的瘟疫不同，讓寧遠有點不安。

看到狼人吃人，讓寧遠想起自從米勒製藥研究所被地震摧毀後，他再也沒有注射狼性抑制劑。

他很害怕自己某天突然又會想吃人肉，幸好一直都沒有這種衝動，抑制劑的功效似乎頗持久。

此外研究所其中一位工作人員最近聯絡了寧遠，表示他們已經另外選址重建研究所，並想請他再次回來進行臨床實驗。

雖然這次對方因為資金問題，無法提供豐厚的報酬，但寧遠仍然決定無償協助研究，他衷心希望廣大的狼人同胞永遠不再需要吃人肉維生。

寧遠在回家前，先去了美姝和小清的家。

最近美姝和小清都生病了，發起了高燒，無法自行領取物資，於是寧遠幫他們跑腿。

來到美姝的家，寧遠敲了敲門。

「美姝女士，我替妳和小清拿了物資。」

過了一會，美姝前來應門，只見她戴著口罩，雙眼紅腫，看來十分疲倦。

「謝謝你替我們拿物資，寧先生……咳……」美姝邊咳邊說，「我本應招待你進來坐一下，但是我和小清都生病了，怕會傳染你……咳……」

「沒關係，你們儘管休息，我就不打擾了。」寧遠說，「可惜我買不到退燒藥，鎮公所也沒有，我明天會去附近的鎮子找找看。」

「實在是麻煩你了……」

之後美姝便接過寧遠手裡的箱子，寧遠注意到她右手的指頭似乎隱隱泛著黑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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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勒山谷四季分明，夏天是一年裡天氣最炎熱，陽光最充沛的日子。

這個季節晝長夜短，狼人能夠變身的時間比其他季節來得少，因此米勒市的市民普遍都很喜歡夏天。

但是今年米勒山谷的夏天遠遠不像以往充滿活力，除了因為仍然處於戰爭時期，亦因為政府禁止了一切大型休閒活動，以免人群聚集，加速疾病傳播。

根據醫學專家的最新研究，黑死病的病原體是一種名為「血月」的新型病毒，因為該病毒的表面讓人聯想到月球地形，並且帶來了血光之災，故此得名。

血月病毒的主要傳播者是老鼠，當人類接觸老鼠的體液後，便會遭到感染，之後再藉由自己的體液傳播給其他人。

至於血月病毒最初從何而來，目前未有定論，關於這次瘟疫尚有山一樣多的問題，有待科學界解答。

人類社會爆發瘟疫，本應是狼人發動進攻的絕佳時機，可惜狼人雖然對眾多疾病免疫，唯獨難以抵抗黑死病，很多狼人都因為吃了病死者的屍體而染疫。

在位於市民區外圍的狼人軍營裡，身為可汗的南宮樹正感到一籌莫展。

雖然他的身體目前仍然健康，但軍營裡卻有差不多四分之一狼人染了病，一片愁雲慘霧，士氣低迷到極點。

為了對抗瘟疫，南宮樹參考了米勒市政府的做法，集中屍體火化、建立隔離措施、進行大規模清潔等等，但是生病的狼人還是一天比一天多。

「赤那，今天的情況如何？」南宮樹詢問一名淺灰髮男子。

赤那是孛日帖的弟弟，在孛日帖陷入沉睡後，暫時由他替任蒼狼一族的頭狼。

「染疫的狼人比昨天多了五匹，還有三匹狼人病死了。」赤那回答，「此外一些狼人在鼓噪，他們對禁食令很不滿，說是寧願生病也不要餓死。」

南宮樹不由得深深嘆氣，為了保障狼人生命，他下令禁止進食病死市民的遺體，卻造成了糧食危機。

此時有匹狼人匆忙地走來，向南宮樹稟告：「可汗，棕狼一族的頭狼布里力坦死了。」

南宮樹不禁一驚，「他前天不是還好好的嗎？」

「好像是病情突然惡化了。」那匹狼人說，「而且他身處的營地十居其九的狼人都染病了。」

南宮樹看著哀鴻遍地的軍營，只感到徬徨無助。

「老師，你曾說過狼人要守護事物，必須使用獠牙和利爪，但是面對這樣的狀況，你又會怎樣做呢？」南宮樹喃喃地問。

他曾答應顧逸庭會好好守護狼人和狼人圖蘭，卻怕是要食言了。

南宮樹沉思了好一段時間，之後深吸口氣，毅然表示：「赤那，讓大家拔營吧。」

「我們要去哪裡？」赤那問。

「我們要回去……狼人圖蘭。」

這場對抗瘟疫的戰爭，他們無疑是輸了，但只要還活著，只要狼人圖蘭還在，那就未算一敗塗地。

赤那說聲「遵命」，之後便傳令下去讓狼人們準備撤離。

正當南宮樹要回去可汗的營帳時，忽然看到東面的天邊突兀地黑了一片，彷彿有人打翻了墨水，把天空染污。

隨著時間過去，那片黑暗的面積越來越大，像個正在擴張的黑洞，把天空一點一滴地吸進去。

其他狼人也發現了，紛紛抬頭看著天空，嘴裡嘖嘖稱奇。

大約一小時後，藍天和白雲消失了，被黑暗徹底吞噬。

本該是日正當空的白晝，卻沒有一絲陽光能夠穿透厚重的陰霾照到地面，讓整個世界昏暗得宛若深沉的黑夜。

眾狼人都對這反常的現象困惑不已，就在此時，南宮樹忽然有種想變身的衝動，下一秒便不由自主地化成雪狼，之後又能憑藉意念回復成人類。

其他狼人看到他在白天也能狼化，均是萬分詫異，接著他們發現自己亦能變身，可在人形和狼形間切換自如，如同身處黑夜時份。

「所以，現在是夜晚？」

「天空暗成這樣，我們又可以變身，應該是吧？」

「可是現在才下午三點，不可能是夜晚啊……」

眾狼人只感到一頭霧水，七嘴八舌地議論著。

南宮樹看著東面的天際，黑暗是從那裡開始擴散的，那亦是薔薇之庭所在的方向，不祥的預感在他胸中發酵。

「千陽……願你平安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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