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位市民，天亮請睜眼（血月篇）（米勒山谷狼人系列03） - 第一晝：血族（3）那個貪吃的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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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才達維德公爵又口出惡言了。」吳皓軒無奈地說，「我實在拿他沒法。」

井千陽搖搖頭，「對異族存在偏見的不只他，這是整個血族社會的問題。」

在灑滿月光的城堡中庭裡，井千陽和吳皓軒一邊散步，一邊閒聊。

兩名御林血衛亦步亦趨地跟在井千陽身後，並跟他保持著一段適當的距離。

這座庭園是個巨大的植物迷宮，由無數樹蘺、草雕和荊棘構成，不熟悉路徑的人很容易迷失其中。

井千陽和吳皓軒輕車熟路地走到迷宮的正中央，這裡有座大型噴水池，雕刻成墮天使路西法的模樣。

傳說中，路西法是血族的始祖，因此有不少血族沉醉於惡魔信仰和黑魔法之中。

眼前這座噴水池雖然造工精緻、氣勢不凡，卻布滿了裂痕和青苔，池水亦已乾涸。

這座城堡到處看似奢華，但其實已經破敗不堪，這恰恰也反映了血族的現況。

井千陽成為親王後，並沒從此當個富貴閒人，而是在吳皓軒的幫助下，努力學習血族的政治、歷史、文化、習俗等等，並積極地對血族社會進行改革。

即使踏入了二十一世紀，血族社會大致上仍然沿襲中世紀的封建制度。

貴族們擁有自己的領地，生活在領地的平民和奴隸則是貴族的財產。

平民是一般的血族，而奴隸則是被抓來的人類和他們的後代。

幸運的奴隸會被當作免費勞力，不幸的就會被當成家畜，被壓榨到體內最後一滴血都耗盡為止。

井千陽登基後，首先釋放了王族領地的奴隸，並協助他們回歸人類社會。若自願留下，則賦予跟平民相同的權利，並且會以優厚的條件向他們購買血液。

他亦下令其他貴族照做，並規定如要僱用人類作為僕役和血源，必須給予適當報酬和妥善對待。

經過多番努力，井千陽跟市民區的一些醫院達成祕密協議，讓那些醫院幫忙收集血液，再供應給血族。他還成立了血庫，為窮困的血族提供人血，減少他們屠民的誘因。

除了以上種種措施，井千陽還想廢除君主專制、開放女性參政、鼓勵與外族通婚等等，但要改變一個極度保守的社會，一切都要循序漸進，不能操之過急。

「這些年來，你對血族社會的改革取得了不少成效，但因為侵犯到保守勢力的利益，也引起了眾多不滿。」吳皓軒表示。

井千陽微微嘆氣，之後問：「話說，我之前好像不曾看過道格拉斯出席樞密院的聚會，而且剛才有人談到他的血統……那是怎麼回事？」

「那個貪吃的胖子嗎？據傳他的父親雖是貴族，母親卻是一名平民，而且有一半人類血統。樞密院的人最重視血統，自然看他不順眼。」

聞言，井千陽不禁對道格拉斯產生了親近感，畢竟他的妻子林若草正正也是人類。

吳皓軒似乎也察覺到這點，於是微笑著加了句：「雖然那傢伙看來傻里傻氣，但為人其實頗滑頭，你最好小心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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井千陽和吳皓軒繼續在迷宮庭園裡信步而行，來到一座高大莊嚴的大理石陵墓前面。

這座陵墓鑄刻著王室的徽章，旁邊有片經過精心打理的花圃，一朵朵淺金色的薔薇在月光下楚楚綻放。

金薔薇是血族王室的象徵之一，這種薔薇在世上絕無僅有，只生長在這座城堡的庭園裡。

在陵墓的下方，安葬著先代親王和王妃的遺體，他們正是井千陽的父母。

井千陽不曾見過親生父母，只能從他們留下的照片和肖像畫中，一窺他們生前的容貌。

緹莉米婭的美貌是血族的傳奇，當年無數血族子弟拜倒在她裙下，她則是在家族的安排下，嫁給了堂兄奧雷利安。

雖然是包辦婚姻，但兩人都在婚後深深地愛上了對方，婚姻生活幸福美滿。

「我倆的母親雖然是姊妹，不過跟你母親相比，我媽的婚姻就悲慘得多了。」吳皓軒不禁嘆了口氣。

「剛才在會議上你也提到姨母……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井千陽用謹慎的語氣探詢。

一直以來，井千陽對吳皓軒母親的事知之甚少。

他只曉得她叫拉薇娜，是自己母親的雙胞胎姊姊，並且早已亡故，關於她的話題似乎是達維德公爵家的禁忌。

聞言，吳皓軒表情微僵，井千陽便說：「假如你不方便……」

「不，其實我早就想告訴你了。」吳皓軒表示，「我們是至親，你有權知道這件事，只是我過去一直找不到開口的機會。」

吳皓軒接著從口袋拿出一隻刻著家徽的懷錶，打開後，只見裡面嵌著一名女子的照片，正是拉薇娜。

拉薇娜的容貌跟緹莉米婭彷彿一個模子刻出來，也是位稀世的絕色美女，但是兩人的氣質和表情卻是天淵之別。

緹莉米婭眼神明亮，總是臉帶微笑，予人開朗愉快的感覺；拉薇娜卻是愁眉不展，鬱鬱寡歡，似有滿腹心事。

「我媽有副好嗓子，堪稱天籟之音，如果她不是生在血族社會，大概會是位出色的歌唱家吧？小時候，她常常唱歌哄我睡覺。」

吳皓軒看著照片，眼裡流露著滿溢的孺慕之情，明顯對亡母懷念不已。

「我媽會嫁給公爵是因為政治婚姻，公爵是她表兄，並且深深地愛著她……該說是愛嗎？或許用『占有慾』來形容會更恰當。

結婚後，他禁止我媽在別人面前唱歌，還老是懷疑她紅杏出牆，動不動就對她施以暴力。」

井千陽聽後不由得皺眉。吳皓軒一直只稱呼其父為公爵，起初他以為吳皓軒只是過於拘禮，但背後似乎另有隱情。

「某天，家裡有個男僕受傷，我媽好心為他治療，被公爵看到後毒打了一頓，並且關到閣樓裡。

那次之後，我媽實在受不了，鼓起勇氣帶著我和妹妹逃了出來，那時奧黛莎還是個幼兒。」

吳皓軒繼續訴說。

「我媽這輩子從沒踏足過人類社會，沒多久便把帶來的珠寶變賣光了。我們在街頭流浪了一陣子，吃足了苦頭，幸好遇到了好心人。

那個男人是地下樂團的吉他手，他很同情我們，把我們收留在他家。正是那個男人教會我彈吉他，吳皓軒這名字也是他幫我取的。

這樣的生活過了快一年，公爵終究找到了我們，之後……」

「他該不會是把那個男人……」井千陽已經作了最壞的猜測。

「如果他直接把那個男人殺了，那還算是仁慈。」吳皓軒低聲說，「他把那個男人和我媽……」

說到這裡，吳皓軒欲言又止，表情微微地扭曲著，很明顯地，那段回憶對他來說是不堪回首的往事。

過了一會，吳皓軒再度緩緩地開口：「總之……那之後發生了好些事，那個男人和我媽先後去世了。公爵本就歧視人類，自那之後，更是對人類恨之入骨。」

雖然對拉薇娜和那個男人的死因感到好奇，但看到吳皓軒回憶起來時這樣痛苦，井千陽不忍心追問下去。

而且即使不曉得事情的詳細經過，亦可猜到必定發生了極其慘痛的人倫悲劇。

吳皓軒經歷這一切時仍是個孩童，這些事情想必對他那時幼小的心靈造成巨大的衝擊。

「只要能夠再見我媽一面，我願意犧牲所有。」吳皓軒緊握著懷錶，指關節微微泛白，「哪怕要我把靈魂賣給惡魔，我也心甘情願。」

兩人在沉默中繼續漫步，並且來到迷宮庭園的某個角落。

這裡有塊小小的石碑，上面刻著生卒年份、一隻貓掌印和「可樂」這個名字。

「咦？可樂死了？」吳皓軒問。

「嗯，他在兩個月前病死了。」

說起離世的愛寵，井千陽一陣黯然。

可樂是十年前井千陽收養的流浪貓，陪伴他渡過生命中許多重要的時刻，失去他對井千陽來說就似失去家人一樣。

「你一定很難過。」吳皓軒安慰他，「我明白這種心情。」

「直到現在……我有時還會以為他仍在身邊。」井千陽感傷地表示。

「如果他可以回來就好了。」吳皓軒落寞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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