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狸鬥軍官 - 第七章撫慰亡者的心志 (1)

　　一口氣跑進小麥倉庫，放下籃子，貝納德便急著立刻跑回田地去。

　　他擔心迪亞歌。

　　礦山的事雖然已經過了四天，迪亞歌的傷卻仍然未完全復元。可是他知道他並沒有歇下來，因為這兩天都有俠盗梭羅出沒挫惡的消息。迪亞歌是一天也沒有停下來呢！最讓貝納德傷腦筋的是瑪利亞。正值收成季節，農場缺人，杭德羅整天在田地裏幫忙，瑪利亞便每每捉住屋子裏「無所事事」的迪亞歌到田裏去勞動。

　　看著迪亞歌忍著痛楚，裝作若無其事的搬著重物，貝納德就心痛了。所以他加把勁地工作，希望減輕他的負擔，至少讓瑪利亞不要再嘮叨了。

　　剛才瑪利亞又發作；迪亞歌倚到樹後小睡一會，想要補回昨晚的一夜未睡，可是被瑪利亞發現，要他把收成的麥子搬到穀倉。貝納德趁她去忙別的事情時，出手攬下這差事，著迪亞歌再偷偷睡一會。

　　怕瑪利亞折返，在放好最後一籃麥子後，貝納德便火速回去迪亞歌身邊。

　　可惜，他不比瑪利亞的眼睛快。

　　回到樹下，已經看見瑪利亞叉著腰看著迪亞歌。

　　「年輕人，就知道睡覺，難道就不能勤快點嗎！」

　　「唉，瑪利亞，你看麥子不都放好了嗎？你就放過我吧！」

　　「放過你？我的少爺啊，你到底去西班牙學了些什麼回來呀？什麼正事也不做，每天就這樣晃來晃去，要不就在睡懶覺。真是的！要是上天懲罰你，你就沒救藥了。」瑪利亞的聲音，遠遠也能聽見。「還在這發呆！！趕快到那邊幫忙把麥子打包好，給我快去。」

　　迪亞歌一面睡眼惺忪的。「瑪利亞……」

　　「還不去…」瑪利亞正要發作，貝納德及時蹦到她面前。

　　「瑪利亞，外面有人傳話，說羅莉塔姐姐有急事找迪亞歌哥哥，想他到她家一趟呢！」

　　「是嗎？是羅莉塔小姐的事，得著緊點才行。少爺，快去吧！」

　　「可是，不是要打包小麥嗎？」

　　「這事不用你了，你管好羅莉塔小姐的事就好了。」

　　「我知道了，我現在就去。貝納德，幫我準備一下馬車吧。」

　　「是的，沒問題。」

　　「慢著！」瑪利亞轉過面來瞪著迪亞歌。「少爺！自個去準備！」

　　「是的…」

　　「不！瑪利亞，這次讓我去吧！你就別嘮叨了！就這次！」貝納德言畢，就自個衝往馬廄。

　　瑪利亞倒被貝納德堅決的神情鎮住：「這孩子是怎麼了？什麼就這次了？這次有什麼特別了？」

　　「啊，大概是最近他熱衷於練習駕駛馬車的技巧，所以一聽到馬車什麼的，就特別興奮雀躍吧。」隨便說些什麼蒙混過去吧。

　　瑪利亞將信將疑的看著迪亞歌。迪亞歌為了避開她，也匆匆跑向馬廄。

　　好不容易兩人坐上了馬車，走出了維格莊園。

　　貝納德駕車，迪亞歌則倚著車廂壁閉眼爭取時間休息。

　　「辛苦你了，貝納德，這幾天連我的活也要你來忙呢！」

　　「你才辛苦呢，我多麼希望你能多歇會兒！瑪利亞也真可惡，總愛差使哥哥你。」

　　迪亞歌仍然合著眼，卻在微笑。「瑪利亞其實很疼我，只是恨鐵不成鋼，也苦了她了。」

　　「全世界都辛苦了，就只有你不苦。我佩服你了。」

　　「我沒有說我不辛苦啦！對了，你知道羅莉塔找我做什麼嗎？」

　　「她沒找你。」

　　「啊…那你剛才是說謊了？」

　　「是善意的謊言；你實在應該多休息，否則傷勢哪能痊癒啊？」

　　「不用擔心，其實肩上的創口已經癒合，是背上的傷還需要點時間，是發力時會有點痛，但無礙活動的。」

　　「是那樣就好。」貝納德看著前方的路。「可是，我們現在該到哪裡才能讓你好好歇歇呢？」

　　「弄假成真，就去找羅莉塔吧。雖然沒有約她，但她應該也不會把我們拒諸門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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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來到羅莉塔的家，她正在院子裏看書。

　　「羅莉塔姐姐！」

　　「啊？貝納德，還有迪亞歌啊！」

　　「羅莉塔。」

　　「來找我有事嗎？」

　　「沒特別的，就來看看你。」

　　「羅莉塔姐姐，你在看什麼？」

　　「星座占卜。」

　　「是什麼東西？」貝納德看著那本厚甸甸的書，顯得很不相信的樣子。

　　迪亞歌找了個舒適的位置，一面有趣的看著他倆談話。

　　「什麼什麼東西！星座占卜可是蠻準確呢！可以概括一個人的性格，也可以憑兩個人的星座推測他們的關係。」

　　「這麼厲害？那麼能夠推測迪亞歌哥哥和瑪利亞的關係嗎？」

　　「當然可以。」羅莉亞翻了翻手上的書本。「迪亞歌是八月出生的，所以他是獅子座的，那瑪麗亞的生日是什麼時候呢？」

　　「我記得她說過她是在大家慶祝新年的時候出生的，所以每年生日都很快樂的。」

　　「這麼說，是山羊座囉。」她又翻了翻書。「噢，真準啊！」

　　「什麼？」

　　「對獅子座的男生來說，女性山羊座的存在讓他感覺很刺眼啦，對於女性山羊座嚴人嚴己的要求，有點無所適從，卻又不可理喻。哈哈，不是說得很準嗎？」

　　「嘿嘿，是啊。那你也幫我看看，好不好？我的星座好像是…」

　　「你應該是牧羊座的吧。」

　　「啊，你怎麼會知道啊？」

　　「因為你一直都表現著開朗活躍的行動力，可是卻有點輕率和冒失。你的面上還寫著我是牧羊座呢！」

　　貝納德摸了摸自己的面龐，一面驚訝。

　　「怎麼樣？星座真的很準吧？」羅莉塔得意的笑著。「至於獅子座的性格嘛，咦……幾乎跟迪亞歌是一模一樣的呢。」

　　「是嗎？看看。」貝納德接過羅莉塔手上的書。「獅子座由太陽神阿波羅主管，身上處處顯露陽光，熱情、大方、自信、寬宏大量、光明磊落、不拘小節都是他的特質。天生的領導才能讓他擁有強大的組織能力。獅子座的男生通常有種貴族氣質或皇者風範，處事獨立，知道如何運用才能和技巧達成目標；而且他熱愛生命，總會勇敢追逐夢想。他是十二星座中最具正義感的，堅持真理，維護正義，以助人為樂。和獅子的本性一樣，相信沒任何事需要膽怯，認為光明正大和敵人撕殺才是英雄本色。嘩！真的說得很準確啊！」

　　「其實，也只是有一點點啦⋯」羅莉塔托著腮。

　　「在愛情方面，獅子座的男生有著敏感的保護心理，柔情綿綿又多愁善感。他會深深愛著你，溫存的體貼著你。他浪漫多情，卻對深愛的人忠心不二，他願意用自己無限的真誠去獲取情人發自肺腑和毫無保留的愛。」貝納德自個點頭。「嗯嗯，說得很對呢！羅莉塔姐姐，你可要好好珍惜啊！」

　　「你說到哪裏去了！」

　　「還有星座配對呢！我看看！我記得羅莉塔姐姐你是十月出生的…唔…那就是天秤座囉……嘩！獅子座男生與天秤座女生的配對達百份之九十呢！風象的天秤座和火象的獅子座之間，有一種優雅氣質和魔力。同樣是陽性星座，位置和排列均成吉角，是投緣、互相需要和依靠的一對。天秤座為愛而愛，天生嚮往浪漫，獅子座的浪漫主義和英雄的面貌正是讓天秤座神魂顛倒之處。而天秤座的亮麗外表、氣質談吐，一眼就能吸引獅子座，而且對愛情的熱忱可以讓極渴求被注視的獅子座獲得由衷的愛慕和鼓勵。愛上獅子座男生的天秤座的你，只有肯放下你心中隱形的天秤，不要盡拿別人跟他比較傷他自尊，能明白堅強的獅子王內心也有柔軟之處，在他躲起來獨自舔傷口之時，仍然給他信心及支持，那麼，你們會是一對絕配。聽見沒有？羅莉塔姐姐，不要總是為難迪亞歌哥哥，多站在他的位置想想吧！那麼，你們就是天生一對了！」

　　「什麼嘛！誰要和他配對了！」羅莉塔的面龐卻紅了。「你越說越遠了！讓我來看看你們這個月的運勢吧！」搶回書本，她翻過幾頁。「牧羊座嘛，辛苦多時的努力，終於看到成果了，好好享受豐收吧。」

　　「咦！聽來不錯呢！」

　　「至於迪亞哥呢…噢，糟糕呢…」書上的文字讓她擔憂，她抬頭看向迪亞歌。

　　迪亞歌早已在那舒適的椅子上睡著了。在貝納德想要阻止她之前，羅莉塔已經伸手推了推迪亞歌。

　　「迪亞歌！」

　　迪亞歌驚醒過來。

　　「你到底是來看我，還是來睡覺的啊。」那麼說，剛才說的一堆話，他都沒聽見。

　　「當然是來找你⋯對不起，這裏的氣氛安寧，不自覺就睡著了…」

　　「你還這麼悠閒？你倒楣的時候要來了！」

　　「吓？」

　　「你的木星現在走到一個惡劣的位置，使這週成為你危機處處的一週，不好好注意，會有性命之虞！」

　　迪亞哥抬頭看了看頭頂：「木星？我沒看到什麼星星呢？」

　　「哎呀，你懂不懂呀？是星座占卜術。」

　　「是什麼東西？」

　　「你可別少看它啊！這本占星書上寫著，六十年一次最倒楣的惡運就快要降臨在你身上了。」

　　迪亞歌一面不以為然，倒是貝納德替他操心，追著羅莉塔問：「真的嗎？」

　　「嗯。迪亞歌你還是要小心點。雖然說你一向都不會做些危險的事，可是會無故被馬踢啦、或是自己摔倒然後後腦撞到桌子什麼的。」

　　「我看起來有這麼笨拙嗎？」

　　「你以為你不會呀，吊兒郎當的人就是會碰到倒楣的事情。」

　　「如果事情都可以用占卜來預測結果，那人就不用活了。」

　　「哎呀，你可不要不相信，這本書真的很準呢。像今天早上我才叫我爸爸格外小心，因為書上說他這個星座的人這週不留神便會受點小傷，結果他真的撞上門受傷了。」

　　「那只不過是湊巧罷。」

　　「才不只是湊巧呀！明明就是說得很準，要是你真的不相信，我也沒所謂，你自己去倒楣好了，我才不管啦！其實我最想知道的，是梭羅先生的生日啦！因為這樣的話，當梭羅有危險的時候，我就可以預先告訴他啦！」

　　迪亞歌和貝納德互望一眼，無奈的陪笑著。

　　這時，羅莉塔的母親卡塔琳娜走近他們。

　　「噢，迪亞歌你來了？」

　　「伯母，你好。」

　　「媽，你手上的是什麼東西？」

　　「這個嘛…是山吉斯先生主編的報紙，這份是最新一期呢！」

　　「你不是從不喜歡看報紙的嗎？」

　　「這份不同！一有梭羅最新的消息，這份報紙都會立刻報導。看，把我的梭羅畫得多帥氣。」

　　確實，報紙的頭版是關於梭羅的新聞—「軍方無道諂良民．梭羅英勇闖凶獄」。正中間是一幅梭羅牢中力戰軍兵的圖畫，畫得果然是英姿颯颯，與真人不遑多樣。

　　「我看看！」羅莉塔搶過報紙。

　　新聞寫的是昨晚發生的事。雷蒙司令官因為覬覦官邸鄰近一塊土地，誣陷土地的主人是反叛份子，將他打入死牢，沒收所有財產。土地主人是一位老人，兒子遠在西班牙，不過卻是國內貴族黨的內使，仍算是有點身份地位。不知道是誰把老人入獄的消息告訴身在西班牙的兒子，營救行動即時展開。可是這時，雷蒙也收到消息，為了免於危機，他決定立刻秘密處決老人，以求死無對證，將罪名徹底套到老人身上。就在昨夜雷蒙想要殺害老人之時，梭羅闖入牢中相救。不過，由於雷蒙早已擔心梭羅插手此事，在牢裏設下機關劍輪，任何不知道機關活門的人一進去，立刻就會被劍輪撕成碎片。機關幾乎讓梭羅嘗到了苦頭，幸好他身手敏捷而且應變力高，看準劍輪頂上的空隙，成功闖了進去，一鼓作氣收拾了內裏駐守的士兵，帶走了無辜的老人。梭羅看準總督府不敢得罪西班牙的權貴，便把老人送到那裏。總督府答應保護老人並徹查事件。雷蒙雖然膽敢得罪遠在大西洋彼岸的權貴，卻仍不敢無視上加里福利亞的總督府，因此只能噤聲。

　　「嘩，好厲害，報導就如親歷其境一樣，細節寫得彷彿訪問過當時人一般呢！」羅莉塔看著報章，兩眼閃著光。

　　「是啊，我的梭羅多神勇，千軍萬馬也視如無物，真英雄呢！」

　　貝納德也讀著那段報道，什麼闖死牢、過劍輪的，一看又是一趟危險的冒險，難為他經過這番生死邊緣走一回，早上還要若無其事裝作休閒的陪大家吃早餐，然後為家裏忙這忙那的。貝納德一雙擔憂的眼睛看向迪亞歌。

　　迪亞歌自是知道他的心思，微笑著聳聳肩。

　　「媽媽啊，什麼你的梭羅了？梭羅是屬於大家的。」羅莉塔當然沒有注意到兩人的眼神交流。「山吉斯先生真的太棒了！這種報道喚醒大家對軍隊所作所為的聲討。再這樣下去的話，一定可以團結更多的人起來反抗可惡的軍隊。」

　　「這樣說也沒錯，可是如此明目張膽大肆報導，只怕會招惹軍隊的注視，成為被打壓的對象就麻煩了。」迪亞歌擔心的卻是山吉斯先生。

　　「你這人真膽小！山吉斯先生敢於報道軍方不容報道的消息，感染大眾團結大眾，可算是繼梭羅之後，這個鎮上另一個真英雄。你看人家同樣在西班牙待過，就不會像你，畏首畏尾的！」

　　「怕只怕刺激到雷蒙司令官的神經，可能會對他…」

　　「誰管有沒有刺激到雷蒙司令官，最好就是把他氣死！大家都愛戴山吉斯先生，要是軍隊敢對他有所行動，大家都會保護他的。在這個鎮上，就是需要有他這樣的報導呢！」

　　「可是…」

　　「啊，你們都在啊！」

　　「爸爸。」

　　「卡洛斯叔叔。」

　　「親愛的，幹嘛一面氣急敗壞的樣子？莫非又撞傷哪裡了？」

　　看過去卡洛斯的面上，額上明顯一塊又紅又腫。

　　「不是啦！是更糟糕的事。」卡洛斯指了指桌上的報紙。「剛剛聽到消息，山吉斯先生的報社被軍隊查封了，報紙被勒令停刊。」

　　「什麼？！」

　　「那麼山吉斯先生如今怎樣？」

　　「他畢竟是個名人，司令官還未敢難為他。報社工作室被封，印報工具也被沒收了，可是聽說山吉斯先生還不願放棄，正在想辦法讓報章可以繼續印行呢！」

　　「真是個不屈不撓的人呢！但願他成功啊。」

　　「媽媽，只為他祈禱是不足夠的。我們必須想想辦法幫助他繼續把報紙辦下去。」羅莉塔托著腮，陷入思考。

　　迪亞歌沒有搭腔，他同樣陷入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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