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山誌 - 第七百二十九章──天熙殿

第七百二十九章──天熙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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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夙駕著牛車，似緩實疾般朝著承天城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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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駛進承天城、踏上朝天道以後，牛車便緩緩停靠在一旁。雲夙看著到處掃射過來的視線，以及如無處不在、又壓根兒不害怕他發現的神識，不由得吞了吞口水，朝著車廂道：「樊兄弟，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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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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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真猛地掀起車簾，走下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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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雖然不再是錦衣衛掌衛司，但仍然是錦衣衛的西司長，自然有資格穿著錦衣衛標誌性的黑色錦衣。當他一下車，神識掃掠而過，便察覺到無數充滿敵意與警惕的目光，看似不經意、實則悄然落在他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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彷彿他一旦有任何非份的舉動，就會迎來狂暴的打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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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真似呆在原地片刻，這才認準方向，朝著四象宮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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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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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真行走在承天城裡，足下步伐不疾不徐，彷彿他並非這片風暴的中心，而是個在皇宮散步的遊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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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雖然感到頭疼、麻煩，但他從來沒有後悔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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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初是其生命中極其重要的人。為了她，這種麻煩又算得上甚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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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怕給段真再來一次的機會，他都會毫不猶豫地想方設法，讓鄭初逃出京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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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只是用一頓飯的時間去想清楚，自己接下來該做些甚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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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柳靜江所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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輿論，終究是輿論，落不到實處。若非如此，恐怕早就有修士或者大京鐵騎來到樊園，將那片園子直接踏平，也要把他抓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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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的重點，就是在唐昊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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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旦唐昊醒來向天下解釋，種種遙言自然不攻自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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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在吃過飯後，段真便率先讓雲夙帶著他來到承天城，便是想要到【天熙殿】探望唐昊。哪怕一路走來，暗自有大內侍衛跟隨著、更有無數道神識感知毫不掩飾地鎖定著他，他都如視若無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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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之，他自己的神識盡數收斂，絲毫不外露，看上去要多乖巧有多乖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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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段真來到天熙殿時，便被守在殿外侍衛擋住。房正嘉大踏步出來，看著段真臉上盡是凶狠與暴怒，彷彿荒漠視敵的野狼，下一刻就要撲上前撕咬：「你還敢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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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甚麼不敢？」段真面色平靜：「太子的命是我救的，你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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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房正嘉冷笑一聲，那棚黃牙咧起來：「他正在昏迷，故事你想怎麼編都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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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啊。」段真看著他，像看著個白癡：「就像是現在傳得沸沸揚揚的傳聞，亦是人們想要怎麼編都可以。你都沒有辦法去求證，就搶先對著我呲牙咧嘴的，不覺得很可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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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正嘉眸子裡的凶光更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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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只是築基境界，但彷彿視段真金丹境如無物。只要他願意，隨時都可以上前與段真生死相拚而無所畏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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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這時，一道小跑聲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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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見一名宮女匆忙地跑出來，氣喘噓噓：「醒……太子醒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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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正嘉雙眸精光一閃，馬上就要轉身進殿。就在這時，宮女卻是擋在了房正嘉面上，小臉上盡是驚懼與為難之色：「太子殿下說，只讓樊西司長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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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真聞言神色不變，卻已是大踏步往天熙殿走去。這次，房正嘉以及其餘侍衛再也沒有攔路，只能看著那飄揚的錦衣像是他延伸的影子，揚長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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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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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段真走進內室後，神色微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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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他意料之中的畫面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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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昊坐在床禢，身上披著被子。但他的背靠著床頭的軟禢處，手裡提著書在看。段真一看，便看出這本書正是現在很是流行、被稱為挑戰文學的卷藏《師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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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昊似是察覺到段真的到來，微微一笑：「樊兄，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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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是因為重傷緣故，唐昊的臉色有點蒼白。此等病態，與向來充滿凶厲、殺戮果斷的唐昊大相逕庭。此刻，段真不由得想起了唐仲。他們雖然同父異母，但現在重傷的唐昊，其輪廓眉眼之間與唐仲頗有幾分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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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真走進內室以後，找了一張圓椅坐著：「太子殿下，看來你的狀態蠻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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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錯嗎？」唐昊面露苦笑：「托賴樊兄反應夠快，不然的話，現在我恐怕早已一命嗚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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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縱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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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昊撩開了上衣，露出胸口那道細小得只有指頭大小，帶著幾分秀氣的傷口。但若細細思想，只要段真反應慢上片刻，這把劍遞送的方向，便是唐昊的心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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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劍傷了心脈，令我修為大挫。」說著，唐昊的臉色變得很是複雜：「恐怕延遲我結金丹的時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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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性命無礙，但影響深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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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真靜靜看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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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知道唐昊想說的是甚麼，但他不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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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意的，卻是另外的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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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殿下，你醒來多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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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昊微微一笑，就如段真不理會他的說話，他也在自說自話：「現在樊兄恐怕承受著些壓力。你知道那些輿論，就是來自我兩位好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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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靜江『死了』幾年，曾經執掌梅花巷的夜叉幫隨之消聲匿跡，並入錦衣衛當中。這也代表，梅花巷變為無主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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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仲入太學，表現亮眼，深得文人之心。久而久之，梅花巷都開始傳揚著他的文名。而這種力量被唐垣為之所用，掌文人喉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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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是輿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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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昊的臉色越發凝重：「我兩位弟弟的影響力日益增加。但在此之前，我根本不把他們放在眼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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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唐垣不會比我更早結成金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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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語氣平淡，卻帶著不容置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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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現在，卻不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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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次行刺，把整個局勢都改變，形勢變得撲朔迷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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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樊兄，我需要你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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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真聞言終於會意：「你……威脅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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