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山誌 - 第四百六十九章──刺我一劍試試

第四百六十九章──刺我一劍試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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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蠻按照著指示，來到無常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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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經歷很特殊，從小出身在鬼山劍宗，後來卻是毅然離開、拜入天字一劍。因緣際遇之間，卻又因為重傷以及成為沈毅山與段真之間的犧牲品，被逐出宗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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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來到京都，被收入樞密院，偏偏又被趕去當個臥底、明面當著個黑道老大，實則是配合著柳靜江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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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現在，李蠻又再次被趕到錦衣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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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要說李蠻命如落葉、隨風飄搖，總是找不到個安樂窩也不為過。只是李蠻性格張狂之餘，命亦夠硬。並沒有因為這些打擊而感到挫敗，反之越挫越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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縱是這樣的李蠻，當聽見樞密院說開始替他療傷，心底還是有點激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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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常府是個很美麗的地方，與其名字及凶名不相符。但當李蠻在那個面無表情的無常帶路、左轉右拐之下，走到某條隱藏著的秘密通道的時候，那股陰森的氣味便即撲鼻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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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李蠻出身鬼山，從小已經在洞裡跟凶獸陰風蝠搏鬥夜戰，自不會因為這丁點黑暗而感到驚訝。漆黑的甬道並非伸手不見五指，而是每走十步便有夜明珠照明，雖然光芒黯淡，但足以視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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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名帶路人把李蠻帶到一間石室之前，便示意李蠻進去。不待李蠻開口詢問，那人已經冷著一張臉、轉身離去，似乎李蠻只是個透明人般不加以理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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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蠻沒有多說甚麼，沉默地走上前，推開石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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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內空間仍然是漆黑無光，不大不廣。但裡面有一個人安然坐在其內，黑布把大半張臉都蓋住，只剩下雙眸露出。縱是如此，光看他夾雜著幾根銀白的眉毛，可見他的年紀有一定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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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蠻左右上下打量片刻，怎麼看都不覺得眼前景象，與治療他體內仙基破損的傷勢有所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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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受了傷，很好。」黑衣人啞聲開口：「若非如此，你大概不會知道自己修練得有多狗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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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你現在就是一砣狗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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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蠻面色漠然：「前輩，殺人不過頭點地。何必出口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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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喲？」黑衣人聲音帶著嘲弄：「狗屎都學人講骨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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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裝了，你的殺氣都已經湧出來──很想殺我？」黑衣人拍了拍胸口：「來，這邊。刺我一劍試試──」第二個「試」字甫吐出的剎那，漆黑的空間卻是閃出一抹耀眼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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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劍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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室間無光，但這一劍無聲無息閃出，似憑空點起殘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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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黑衣人說話的時候，李蠻已經面無表情地出手。哪怕他現在神識已廢，在這等距離下、自小苦練的劍法令他擁有比神識御劍更快的出手速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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縱然眼前是個對自己冷嘲熱諷的不知名男人，但那有機會是能夠治好自己影響修途的重傷。若是換了別人，恐怕都不敢貿然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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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是李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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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經在鬼林便因為好勝，一言不發便敢於對段志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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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在日月洞，哪怕落入敵人手中仍然狂放如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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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從來都是蠻不講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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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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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尖落在那黑衣人的胸口，再進一寸便是刺進心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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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李蠻手裡的劍卻是無法進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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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明白了嗎？」黑衣人似乎對李蠻的動作毫不在意，目光看也不看頂在胸前的劍尖，只是直直地看著他：「你就是個廢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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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蠻面色劇變，三度加力卻仍然無法刺進一絲半分。雖然他神識被廢，但若對方是修士，怎麼都能夠察覺到幾分。而眼前分明就是個平平無奇的凡俗，毫無靈氣波動，這怎麼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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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衣人伸出手來，似毫不在乎劍刃、坦然地探向胸前的劍，繼而用力一掐，這把由樞密院賜予、削鐵如泥的仙劍就變成破銅爛鐵，最後被扔在地上，如廢物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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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蠻似乎失去言語能力，只是怔怔地看著眼前黑衣人，雙眸盡是駭然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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實在是眼前的畫面，已經超出他的認知之內，難以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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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有兩個選擇。」黑衣人也沒有再咄咄逼人：「一，你現在轉身就走。明天，就會有來自神農谷的醫師來找你，治好你仙基的傷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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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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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是不想繼續當廢物、浪費你真正的天賦，從此就跟著我修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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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這並不容易，首先便是需要你散去一身修為以及體內仙基。或幸或不幸，你因為體內長生橋受創繼而影響神識。真要做起來雖然痛苦，但不困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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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條路，你自己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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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蠻眼眸閃爍不定，片刻間他已是直接拜倒在地：「請前輩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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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哈哈哈！」那黑衣人仰首大笑，其笑聲似乎都要把這座空間都要震碎。其笑聲帶著痛快，帶著悲涼，帶著嘲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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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要在人間界修魔，豈是那麼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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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子，既然你今天選擇了，以後就別要後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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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蠻抬起頭來，倔強的臉色彷如當日那個蠻橫的少年：「前輩，我李蠻活到現在，還從來沒有後悔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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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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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學院裡，某間獨立、屬於太學博士的學室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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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終與唐仲相對而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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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間無茶無酒，只有一炷清香無聲燃燒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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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終看著唐仲，如看著怪物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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縱然科舉之事，已是整個朝廷上下之間的共識，但卻從來不會有人明面上說出來。而越有身份、有頭有面的人，越是不會碰這趟髒水。畢竟茲事體大，一旦落人口實，便是萬劫不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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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唐垣，便從來沒有碰過這事──很多只是旁人透過他的「旨意」而為。就如楊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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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唐仲不同，他可是當今大京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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縱然在旁人眼中，無文無勇、貪戀景色的唐仲跟廢物無異，根本不能影響帝位所屬。但他身份終究還是放在這裡──正因如此，楊終在聽到唐仲竟然問出關於科舉事情時，才這般吃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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縱是如此，他內心還是很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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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剛才所言，這事情看似簡單，實則內裡風險壓力極大。若是有唐仲這位三皇子來分擔，來日若是被人算帳的時候，這位廢物皇子怎麼都跑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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