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八章──找不到放棄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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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書有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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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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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墨深以為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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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因如此，雖然嘴巴裡沒說，但其實他沒打算再次報考科舉。第一次，那是他滿懷希望，想要一展抱負──在失敗以後，若非因為有賣掉段真字帖而換來的銀兩，他恐怕都不會再考第二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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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之所以會再考，很大程度都是因為段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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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他嘴巴裡沒說，但他其實很佩服這個如弟弟般的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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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墨在聽畢段真的故事以後，偶爾會設身處地去幻想……但往往到最後，季墨覺得若自己是段真的話，恐怕都無法承受那非常人能夠想像的打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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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段真站了起來，走到他的面前。在其鼓勵下，季墨似乎都找不到拒絕、放棄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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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穿著棉襖，看著眼前的太學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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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數考生在季墨身邊經過，他卻似視若無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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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而再、再而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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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運還是把他帶到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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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墨，加油。」季墨暗暗替自己鼓勁，便重新邁步，踏過院門前的青石階梯，走進太學院內。甫走過太學院的三扇大門，便可以看見足有數十位帶刀侍衛正冷眼守在門口，目光如電般在無數考生身上飛掠而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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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季墨知道，這些侍衛只不過是做個樣子來嚇嚇考生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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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正把關的，是守在兩邊門房的兩位修士，以神識仔細查看並監察考生身上有何異物，以防作弊。不時聽到門房傳來低語，便見有帶刀侍衛聽令後，凶神惡煞地跑到某些考生身上，於寒冬風雪裡將其脫光、在那名考生哭得聲嘶力竭之下，將其趕出太學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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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墨已經見過這些畫面兩次，自不會被嚇到。有些帶刀侍衛面露肅殺地走過來查看，他也盡數配合。當他經過檢查那關以後，看到坐在門外喝茶、身後有人沉默舉傘擋雪的風姿，不由得一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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實在是因為此人，他見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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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也是察覺到季墨，便是露出笑容。但他沒有對季墨說些甚麼，只是眼神裡隱有鼓勵之意。季墨雖然心底驚疑不定，但亦知道自己身處考場，哪怕一言一行也會被猜疑並放大，甚至因此而直接趕出考場也不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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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他只強忍心中所想，逕自朝著其內大踏步走進考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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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於唐仲只是目送季墨走進考場，眼神中意味深長。身後那名撐傘者並非奴僕，而是同樣太學之人。太學以太傅為首統領，但太傅通常負責管理太學總體教學方針之類的重要事情。所以在太學裡，從管事到授課的大多都是太學五經博士。而博士下設助教，同樣需要負責授課，以及輔助博士處理太學一眾事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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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著唐仲的人亦是一名典學，無需授課，大多都是替太學準備教材、乃至管理各種教材卷藏。若是單論「官職」與身為助教的唐仲只相差半品，但所有人都知道唐仲背後的真正身份，誰也不會把他當作個普通的助教去看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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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位典學姓長孫，名為賢。雖有才學，但他志向更高、不願只做一個普通典學，到老也只是個窩在太學藏經閣裡終年不見天日的老學究。而他亦有自知之明，知曉不論是大皇子還是二皇子，都不會看他這個平平無奇的典學上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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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在三皇子唐仲走進太學以後，他便把未來賭在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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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仲雖然不喜這些繁文縟節乃至皇子作態，但長年在宮裡成長，他亦知曉哪怕自己拒絕反而會引起不少人心裡猜忌。而他本來也看長孫賢這個喜歡耍小聰明、但心地不壞的人頗順眼，也就沒有拒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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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孫賢察覺到唐仲的目光，不由得笑問：「殿下可認識那位應試考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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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從未見過。」唐仲慢慢收回目光：「只是看他面上灑脫從容，不像其餘士子膽戰心驚，所以才多看幾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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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孫賢也是感慨的道：「科舉啊，可真是一試定生死。回想當年還真是壓力大得幾近虛脫，險些昏倒於試場。那位士子能夠如此從容，想必是多次應試才有的平靜心境。縱是如此，確實不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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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二人小聲談論，考生亦是魚貫進試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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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墨看著那擱於案桌上的被反轉的試題、宣紙以及筆墨，腦袋裡卻是一片清明。這次，他心底沒有任何野望。沒有甚麼一抒心底抱負、沒有破釜沉舟的氣勢，只是平靜與淡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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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應試，只為段真的鼓勵而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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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終站在試場前首，俯瞰無數仰首看他、如待餵的鵝般的考生，便肅穆開口：「科舉，正式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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嘩啦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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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有清風吹進試場，無數宣紙被揭開、接連結成一道道清脆的聲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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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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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仲跟著楊終，走在太學院裡。至於長孫賢也是自知沒有資格跟上去，便自找理由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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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於唐仲，卻是深知楊終想要把自己帶到哪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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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楊終帶著自己來到一間黑房。房裡有十多人，正在對著數百張考卷進行著處理。楊終轉過頭來，笑著道：「三殿下，每當科舉以後，都會把考卷進到這裡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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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是對考卷進行記號，並與考生的名字相互連上。之後，便是利用濃墨把考生於考卷上的名字給糊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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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進行處理以後，才會送到批卷部進行處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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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批卷部的老學究，對於考卷上的考生可是一無所知。這樣，才能確保公平公正，以免有人早就給了批卷部名字，繼而徇私舞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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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仲看著眼前忙碌著的人，然後走到楊終身旁低聲道：「既是如此，那麼一般是怎麼用手段，讓入三甲者變成我們的人？」楊終聞言面色微變，看向唐仲的目光驚疑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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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見唐仲露出「噤聲」的手勢，然後壓低聲音續道：「這些事情，二哥早就通知我。畢竟以後我在太學打滾，也得知曉科舉的事情，好幫助文派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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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終緊張地四下看了一眼，雖然確認不會有人聽到，但還是拉著唐仲道：「三殿下，此處並非說話的好地方。我們換個地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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