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山誌 - 第一百零二章──一步

第一百零二章──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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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看台上同樣看著那些弟子的季墨，看到人群中的段志段真低頭不語，內心盡是無奈與酸楚。大概只有他才知道二人的心裡究竟有多難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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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所謂崑崙祭，實則只是讓那些千年之前受盡崑崙之害的世家宗派遺族，來此地出氣的大會。在把濃痰口水落在崑崙修士之後，這些弟子自然難免要羞辱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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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公子哥兒不在乎，所有屈辱只有在意的人承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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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段真與段志低著頭，沒有吭聲，像兩塊頑固的石頭，彷彿要與這片山體融為一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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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這時，一道聲音朗朗傳來：「崑崙千年之前的威風，淪落至今，若先人泉下有知，未免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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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讓我來，指點崑崙高徒幾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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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道身影已翩然來至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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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不公平，因為他很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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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公平，因為他很年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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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落於場間，目光輕抬，猶如兩把化成實質的利劍。所有公子哥兒望而生痛，下意識退讓。終於，劍光迎來它的目標──兩塊不屬於崑崙、卻不知為何從身體到精神都刻印上崑崙印記的頑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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頑石開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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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兩道如劍的目光自然消散於無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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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若寒有點驚訝，雖然談不上甚麼劍招，但看著這二人輕描淡寫化去自己的靈壓，內心驚訝之餘，戰意越發強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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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千年前，閻王殿於崑崙丟下的臉面，今天就要在崑崙山找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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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著段真，淡然開口：「字畫如何，每人喜好不一，難以判斷。但劍卻沒有這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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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我來看看你的劍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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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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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志與段真不認識左若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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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從那些公子哥兒的驚呼細聽，卻也知道這人放在整個人間界年輕一輩當中，都是排得上號的好手。就連自己曾經在陵陽遠遠見過的祝之山，也曾敗在此人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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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代表，此人很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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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所謂的強，與段志曾交過手的李蠻、段真曾交過手的王曉君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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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若寒從修行境界、到劍法劍招，已幾乎達至煉氣境所能夠達到的巔峰。他雖然並非出自名門，但憑著自身的天縱其才，於人間界煉氣境內修士，除少數幾個怪物之外，無一合之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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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知者，自然無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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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段真在攤檔那邊說得理直氣壯，毫不介意怒目橫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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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此刻在知道此人有多可怕以後，他便開始畏懼，然後退縮。只是眼下空曠之地，他又能縮到哪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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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自然地，他退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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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自然地，段志踏前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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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此的一步之間，卻似十多個歲月之間的習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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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弟有事，師兄服其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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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志把段真擋在身後，平靜開口：「讓我來領教閻王殿的高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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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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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盛風走上前來，嘻嘻笑著打圓場：「左少，這樣不太符合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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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若寒面色一冷：「你算甚麼東西？」語畢，竟然猛地一巴掌扇了過去──清脆的一聲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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煉氣境能搧金丹境修士一巴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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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若說出去，恐怕整個修行界都會笑掉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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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這畫面便是出現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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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盛風更要小心翼翼控制自己修為，不然自己的靈氣反制之下，恐怕直接把左若寒震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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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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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若寒能夠混至這個地步，不單是因為他的天賦，更因為他非常聰明。從崑崙祭、聖水祭祖，到崑崙墮落如斯，他已經把一切了然於胸。崑崙……註定不敢反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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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華盛風面上盡是討好之色，絲毫沒有生氣：「不是，我意思是──以左少如此身份地位，與我們這些不成材弟子交手指點，豈不是太丟身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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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這樣吧，大家都不動用靈氣，光以劍招切磋。左少，你看這可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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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若寒面色漠然，瞄了段志一眼。卻見後者面色坦然，絲毫沒有畏懼。這等平靜，反而令左若寒怒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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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憑甚麼如此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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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念及此，他便微微點頭：「如此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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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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場間漸漸清空，只有左若寒孤身站於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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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邊，段真擔憂地看向段志：「師兄，你……你可得小心啊。那傢伙肯定不會善罷甘休。若我沒有感覺錯，他是動了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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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段志應了一聲便站起來，只抽出腰間青鋒鋼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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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的很生氣。」段志說得很認真，段真也知道師兄在說真。從進入崑崙至今，他們都沒有好日子過。更不用說承受那恐怖而非人般的劇痛，境界一次又一次的下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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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不是有段志，段真恐怕早就承受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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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曾狠揍凌歡歡，何嘗不是段真早已憋屈不憤到極限的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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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段志沒有發洩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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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如山如石，似乎從來不知氣餒為何物。但有時候，就連段真都會下意識忘記了──段志也只是個十八左右、初出茅廬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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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兄，他很強，你小心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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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志點了點頭：「我相信，我們也很強。但到底有多強，現在就是時候來驗證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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語畢，他已經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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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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局面變成這樣，恐怕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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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上那姓唐的兄弟看著場間變化，那位大哥看得津津有味，那位弟弟卻是滿臉擔憂。他豈會看不出，一切恩怨變化，都是源於自己看上那副字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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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看出弟弟所想，他不由得失笑：「想太多了。事情，是源於這些人對崑崙的恨意。」弟弟聞言輕聲道：「那字畫終究也是個導火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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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位兄長啞然一笑，也不再駁斥甚麼，只是饒有趣味地看著場間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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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他與段志段真、又或者季墨一樣，對於崑崙很是失望。但他終究是知曉部份當年之事，對此卻也沒有太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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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他還沒有想到如此崑崙之中，還有如此血性的男兒在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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場間大概沒有任何人認為左若寒會輸，但他卻有別的想法。那個少年……面上真的很平靜，帶著從容。而他看得出，這是因為對於自身實力而來的強大自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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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相信，左若寒也看得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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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越來越有趣了。201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7OHHB5H8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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