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山誌 - 第一百零四章──剎那絢爛

第一百零四章──剎那絢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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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若寒越戰便越是心驚，越戰內心便越是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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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之所想，與那些人相差不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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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幼時習劍修行，在習得閻羅真傳以後，更是世間同境罕有敵手。唯一……也只敗在那個變態女人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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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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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沒有不甘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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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眼前，這算哪根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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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算哪根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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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若寒面現怒色，手中長劍雖無靈氣，卻似自化成無數劍影，從下而上挑起。劍影不是劍影，而是刀意。刀影層疊，轉眼便要成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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閻羅劍第七式──【刀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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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刀意如山般襲來，段志面色仍然波瀾不驚。他手持一劍，心亦成一劍。他施的，仍然是崑崙本劍。崑崙本劍……其實放眼萬年，縱是在崑崙最為興盛之年，卻無甚名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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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崑崙往往最有名氣的，都是那些弟子親自創出的各種仙劍法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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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冥君】、【斷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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崑崙有三千峰，便代表那萬年之間，曾經出過三千門獨步人間界的劍法。雖然當中，已有大多數或失傳或消失，很多人們都不清其名。真正留下來只有最有名氣的那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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縱是如此，崑崙本身的三門劍法──戒劍、禮劍及本劍卻總是不為人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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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其實，崑崙本劍雖無耀目的光華，但卻如所有劍法之根基，固本培元，穩妥的同時兼具各式劍法招式本意。看起來「招式」，實則都是很多劍法的根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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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門見山】是斬、【蒼松亙碑】是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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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左若寒劍從地而上挑，撩起刀山。段志便高舉長劍，劍身平平似欲下壓。你以山而起，我便以山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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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劍似被他當作一座山般壓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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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崑崙壓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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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數火花四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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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劍相交，其平庸的鐵劍終於承受不住如此激烈的碰撞，相相折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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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目光同樣相交，幾乎在瞬間做出同樣的反應──閃電般撲向劍峰的岩石，重新抽出一劍，搏殺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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縮在場間某處的段真，拳頭握了又緊、緊了又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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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丹鳳眼裡盡是對師兄的擔憂，同時又盯著場間戰鬥，眼睛一眨也不眨。更多的……是盯著左若寒。若目光能有威力，段真的目光恐怕早就把左若寒殺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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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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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哲辰眉頭緊皺，但卻沒有任何人想像中般面色難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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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在與左若寒交手的少年，令他內心非常震驚，殺意大盛。但……他從不認為，左若寒會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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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陽宗的祝之山曾敗在左若寒劍下，雪女天的趙雪儀現在已然築基，若她尚在煉氣境……也必敗於左若寒手下。在煉氣境，左若寒是無人敵。因為他知道閻王殿為了左若寒，花費了何等心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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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他知道，之所以戰況膠著如斯，是因為那個「不能動用靈氣催動劍招」的條件，極大幅度限制著左若寒的戰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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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從一開始左若寒並不是要勝過他們甚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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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若寒是要殺死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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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這裡，徐哲辰看向下方段志的目光，竟流露出幾分欣賞，毫無憤怒與難以置信。就如人們觀看著一朵綻放燦爛的花，在賞極之際──隨手摘下，斷其生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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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美不過剎那絢爛，何足道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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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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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叮叮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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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兩劍相交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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鐺鐺鐺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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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斷鋒落地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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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不斷戰鬥，平凡而值不得幾兩銀錢的青鋼長劍不斷被折斷落地。稀落荒蕪的劍峰此刻堆滿斷劍，就如劍的墳墓，帶來幾分淒涼的同時卻又添起幾分名副其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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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若寒內心沒有徐哲辰那般冷靜，盡是暴怒，就如一隻瘋了的幼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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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他自認在煉氣境若催動靈氣以後，不會有任何對手。但現在這代表甚麼？不動用靈氣，便戰勝不了這傢伙？這豈不是代表，若論劍術之上，自己贏不了此無名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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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修，修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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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自己只能以靈氣壓人，劍術卻勝不了人，還算甚麼劍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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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茫、憤怒、怨毒、厭憎。各種負面情緒融入內心，令他幾近瘋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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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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忍受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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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著對面那面色總是堅定而平靜的少年，那張臉龐古井無波的情緒，就像是對他最徹底的嘲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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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知道，這張臉龐將會成為他畢生修道最大的陰影，猶勝那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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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是如此，那便殺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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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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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劍再次相交，繼而折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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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志幾乎已是下意識轉身撲往劍峰取劍，但左若寒沒有。凌厲的靈氣戛然爆發，那柄列入萬寶榜的名劍──【驚堂】被重新取出。驚堂通體黝黑無光，材質非金非鐵，竟以木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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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若仔細看去，卻似乎有種黑到極致、如深淵般的感覺。此刻左若寒煉氣境巔峰的靈氣灌注其內並無劍聲嗡鳴，反而有陣陣如驚堂木擊起的悶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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場間頓時響起嘩然，卻無人阻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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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要說的話，只能用卑鄙來形容左若寒。不單止動用有名的飛劍，更是違反起初說不能用靈氣的條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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變化戛生，二人距離又近。縱是築基修士有心想救，恐怕也是無法挽回。段真見狀，幾乎目眶欲裂。但他卻死死沒有叫喊出聲，目光卻是猛地落在某個方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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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看台上的主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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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強行救回的，場間只有金丹修士。而在場的金丹，只有華盛風。卻見華盛風面無表情地看著，似乎對於段志即將被左若寒斬殺而視若無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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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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靈氣盡數灌注驚堂劍身，卻無任何承受不住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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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等名劍，再強大的靈氣也能承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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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著段志的背後，一劍看似輕飄飄的向前遞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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實在是這一劍顯得幽雅嫻靜，顯得極其違和。之所以違和，是因為二人交戰至今，已幾乎把雙方劍法都展露透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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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志使的，自然便是崑崙本劍。劍法不凶不厲、不穩不險，勝在中正平和，兼具世間各種劍法之本意。而更重要的是，段志與段真自小修劍，對劍法的理解早已刻進骨子裡。如此強調基本的劍法，段志極快就掌握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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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若寒使的是閻王殿的劍法【閻羅】，其劍法大開大闔，橫劈直掄佔多，加上其凶厲之色表露無遺。閻羅前十八式，取十八種不同的地獄意，自然殘忍到極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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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偏偏，左若寒這用以分勝負的一劍，卻是如此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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