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靈：生命之石 - 二一

二一

　　拜代行者的體質與她常有的受傷經驗所賜，幾乎只花兩天的時間奧克維就已經不再感覺到疼痛，甚至可以下床活動；儘管其他人依然叫她乖乖躺好，但畢竟還是不習慣躺在床上的人。在感覺好點後，她再度在身上畫下層層的符文，以健康的奧克塔維爾的面容示人。

　　「妳怎麼又下床了？我記得妳還沒拆繃帶吧。」當謝維琳拿著文件進門時，她已經有些不太意外，不如說她會認真躺好才讓人驚奇，通常那時候已經是虛弱到無法行動的地步她才會躺在床上的。謝維琳嘆一口氣，拉了張椅子坐下，「妳也坐下吧，」她說著，一副就是對方不好好坐著就不說明的樣子：「有點事情要跟妳講。」

　　「怎麼樣，有消息嗎？」幾乎每一次有人敲門進入房間的時候，奧克維都會如此問道。

　　「是諾埃爾的。」謝維琳說。「圖崁有一支軍隊……不該說是軍隊，應該算是小隊，追蹤著曾經現蹤過的巢移動到雅什森林的時候，有見到一隊商隊經過。圖崁官方表示他們會密切追蹤，如果有關於諾埃爾的消息，他們會盡快透過代行者以訊息傳達。」

　　「為什麼不直接攔下來就好？雅什森林應該要被封鎖進入了啊。而且都已經發生這麼嚴重的事件了，這隊商隊不是顯得很可疑？可以搜查吧？」奧克維顯然有些毛躁，但她還是拼命讓自己冷靜。在謝維琳無奈的視線下，她只好嘆氣。「好吧，我在關於諾埃爾的事情上永遠都不夠冷靜。然後呢？」

　　「真高興妳有自知之明。」謝維琳回答。「幸運的是，那支小隊的隊長是那個人。『四災』軍團的第二軍團長，伊凡娜．贊帕赫（Evanna Zampach）尊士。如果是她的話，我想大概是不用擔心的。」

　　奧克維愣了一下，「妳說……伊凡娜．贊帕赫？」

　　謝維琳點點頭，露出和緩的微笑。「我想，她可以轉世的機會很小，但是妳我都曾跟她見面過，也應該知道她跟莉卡一樣可靠。既然如此，就放心交給她吧，奧克維。諾埃爾會沒事的。」

　　「……我知道了。其他的事情呢？妳手裡的文件，是關於甚麼的？」

　　謝維琳翻開文件夾，從中拿出一張照片。照片本身是黑白的，但卻拍到了某個黑色的人──不，或者該說是屍體──躺在草叢裡，動也不動的樣子。他的胸口被染成一片白，正中心則有破碎的深邃核心。那看起來就像是個死去的巢。

　　謝維琳又拿出另一張照片……是死去的奧古斯頓．雷丁特的臉。不，那時候他應該還是活著的。他的表情猙獰、感覺像是在忍受極大的痛楚地喘著氣。

　　「我們昨天在默林發現它。就在北門那邊，離納多魯特沒有很遠。它就倒在那裡，奄奄一息。它的身上有灼傷，還有很多因為反覆再生造成的傷口。滿地都是血，但是那時候它還沒有死亡。它的核心在那時就已經處於破裂狀態，而且我總能聽見它身旁……」謝維琳停了一下，似乎在思索著怎麼組織語言並開口：「應該說它的核心裡面，傳來了許多人的悲鳴聲。」

　　「但是它不是應該逃跑了？」奧克維問：「而且妳說悲鳴聲是甚麼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太多聲音了，我無法分辨出來它們在說些什麼。但是我很肯定……那的確是人類的聲音。從核心散發出來的。」謝維琳說。「妳覺得呢？是妳最後的那個『審判』的確命中了，它才會倒在那裏，還是……因為他不是代行者而吃了藥丸，身體無法忍受變成巢的過程的疼痛才會這樣？」

　　「我連我用了審判這件事情都不清楚，我毫無記憶，我大概給不了妳肯定的解答。」奧克維無奈地攤著手：「但是……說不定就跟妳說的一樣，是因為無法忍受變成巢；雖然這樣也說不通。理論上，變成巢應該要讓我們忘記他的存在，對吧？就像……」

　　「對。但也許，就像我們剛剛說的……他在轉變的過程中就死去了，導致他沒有對我們的記憶造成影響呢？」謝維琳提到：「畢竟他不是完全的巢。儘管他有受到影響，也在胸口處出現核心……但就算是這樣，一樣充滿謎團。」

　　「不無可能。」奧克維聳著肩：「疑問太多，越想了解越會覺得可怕。為甚麼藥丸會給我這麼強大的力量？我姑且不論……但為甚麼普通人也能吃藥丸？難道就像它的名字一樣，只要想要力量，就會讓卵孵化嗎？」

　　力量之卵……這麼一想，它的確是個充滿謎團的東西。為什麼至今為止，他們都能夠這麼放心地吃下去呢？為甚麼會被叫做力量之卵，為什麼又需要抑制劑？又為什麼，單單一個藥丸會讓使用者聽見這麼多靈的聲音呢？所謂的力量之卵的原料，到底又是甚麼？奧克維感覺腦子有點痛，一次太多難以解答的問題，甚至是關乎他們生命的──奧克維渾身發寒。她也吃下藥丸了，她也會變成那樣嗎？

　　變成巢，變成怪物，被大家忘記，最後被大家殺掉。

　　「奧克維，妳真的對那時候的情況沒有任何記憶嗎？」謝維琳突然問道。她用一雙藍色的眼睛看著奧克維，目光凜然而銳利：「妳當時……吃下藥丸後，有甚麼感覺？」

　　「什麼感覺？」

　　「有人竄進妳的身體裡，將妳的身體奪走的感覺。」

　　奧克維皺起整張臉。「被奪走？我……等一下，為什麼這麼問我？妳又想到什麼了？」

　　「假如……我是說假如。」謝維琳表情凝重：「代行者之所以不能跟榮耀六靈締結，不是因為他們在這個世界並非生者，而不被世界承認嗎？那為甚麼吃下藥丸就能夠驅動所有的靈？不只是榮耀六靈，甚至連現象靈都可以，還可以改變他們的習慣？如果照前面那個條件去推的話，那就是藥丸讓他們成為了被這個世界承認的生者……但是原理呢？」

　　奧克維面色有些難看。

　　「是什麼東西會影響生死狀態？如果只是單純讓我們被世界短暫承認，那又為什麼攝取太多會變成巢，被世界否認？這顆藥丸，真的這麼簡單？它只是讓人短暫復甦？」

　　「妳的意思是……」

　　「巢會變成怪物；妳吃下後也像變了一個人──」謝維琳沉默一下。

　　「那麼假設，這個藥丸並不是讓人復活，而是從身體裡面替換靈魂？」

　　然而，來不及細細討論，門外就傳來急促的敲門聲。

　　科帝士．卡歐喊道：「爵下！有來自圖崁軍官，伊凡娜．贊帕赫尊士的消息！他們找到了諾埃爾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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