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之森 - 第一百零六章

林笙走到木大門前觀察了一會，發現屋內沒什麼人在活動的聲音。

他一早就來這裡站哨，不太可能是不在家，是真的還在睡覺嗎？

可是以林笙和落坤對峙一整天的情況來看，撇除脾氣差，他應該也是個蠻自律的老人家，雖然年邁但還在從事耕作能自給自足，那塊農地也被他打理的井井有條。

林笙看了眼時間，覺得不能再繼續等下去，內心想著絕對不是自己認輸邊敲了大門幾次，「落爺爺，您在嗎？」

他停頓幾秒傾聽門內動靜，毫無回應。

林笙又敲幾下，喊：「落爺爺，您還在睡嗎？」

還是無人回應。

林笙思考幾秒這個木門的堅硬程度，嘖了一聲，後退一步，抬腳就是往木門踹——

「碰！」

一腳就踹開了。

林笙抬手揮了揮因爲衝擊捲起來的灰塵，現在又多一個毀損罪。

他推開半毀的大門，屋內擺設簡單，客廳幾張木椅、木桌、電風扇和舊電視，沒了。

林笙沒時間參觀往隔壁間走去就聽見了水聲，於是往廁所找但沒人。

正當他疑惑的時候來到了廚房，一旁的水龍頭開著，水也從蓄滿的水槽裡流到滿廚房都是，落坤就倒臥在地上。

林笙心喊不妙，一步衝到落坤那先將水關了再蹲下把他扶起來，「落爺爺您怎麼了？」

落坤早已失去意識，身體幾處也有些因跌倒而碰撞出的擦挫傷，萬幸還有呼吸，林笙摸著他額頭發現體溫極高、臉色蒼白。

林笙邊喊著他邊打電話：「有個老人家昏倒需要救護車，地址是⋯⋯」

掛斷電話，林笙把背包往前背，全然不顧落坤滿身濕，使力把他整個人往身上背起來然後朝外跑去，在踏出大門時就聽見有個人大喊著：「落老頭！你今天要是再不聽話，我們就要喊警察來了！」

林笙皺起眉頭、停下腳步，對著眼前抽著菸又留著鬍渣，看著就是混子的三個人說：「你們是誰？」23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SH6ARSWAk

其中一個混子站出來，吐了口水在地上用腳撥了幾下土，頂著滿嘴吃檳榔的紅牙對林笙皺起眉頭，「落老頭怎麼在你那，你誰啊？」

林笙沒回答，眉頭皺得更緊，他現在知道為什麼落坤對外來者有這麼重的戒心了。

這時一台救護車駛進來停在院子外，幾個身穿醫護制服的人下了車，大喊：「哪裡有老人家暈倒了？」

林笙不再理會三個混子要繞過他們，結果其中一人想伸手過來要搶人，他迅速躲開直接猛踹一腳過去，沒防備的混子立刻半跪下去，膝蓋重重撞在地板，「操⋯」

其他兩人見狀又在身後叫囂得更大聲，深怕別人不知道他們來鬧事，林笙無視掉後把落坤送到立好的擔架上，「這位老爺爺叫落坤，住在這裡，暈倒的時候不清楚有沒有撞到頭，其他地方也有受傷，麻煩你們了。」

醫護人員點了頭，說：「你也一起上車吧。」

林笙想了想，說：「抱歉，請給我醫院地址，還有些事情需要處理，結束後就會盡快趕去那裡，我先留手機和姓名給你們。」

醫護人員轉頭看了眼院子裡的三個人懂了什麼，看向林笙說：「需要幫你報警嗎？」

林笙思考幾秒，說：「一個小時後我沒致電到醫院的話就麻煩你了。」

醫護人員見他還蠻年輕沒想到這麼穩重，點頭說：「好，你小心一點。」

林笙又致了謝，等救護車離開後走回院子，才剛轉頭，表情都變了。

照賴翔緯以前的形容詞來說⋯⋯林笙此刻的心情極為不好，特別想抓人來獻祭的那種。

地上多了幾根煙蒂，混子三人不耐煩地對著林笙大吼：「你到底是誰啊！竟然敢動手？」

落坤是落染天的爺爺，自己是落染天的男朋友，四捨五入一下⋯⋯

林笙掃了他們一圈，在想要先抓哪個衰鬼開刀，把背包放在木門前的長凳上之後轉身，眼神極其不屑，沉著嗓音說：「我是他孫子。」

混子們愣了一會，隨即大笑起來：「孫子？我們來過這麼多次怎麼就不知道落老頭還有個孫子！」

他們笑的上氣不接下氣，林笙的眼神越發冷冽，拳頭也握得越緊。

混子們總算笑夠，帶頭的混子拿出一本簿子對著林笙，上頭寫著一堆密密麻麻的字，「不管你是他爸爸兒子還是孫子都沒問題！這份文件今天落老頭一定得簽字！要是不想簽也行，全部都交由警方來處理，這樣你同意嗎孫子先生！」說完三人又大笑起來。

林笙一把抓過文件，標題寫著：土地買賣同意書

賣方是落坤，買方是一間建設公司的名字，應該就是混子三人，土地地址就是林笙現在所踩的地方。

下面列著一堆買賣條例，二十幾條有十幾條牽涉到政府，他們就像政府代言人一樣，這才是詭異的地方，尤其是林笙還讀到了其中更詭異的一條。

林笙拿出手機，滑一下就抬頭看看四周然後又繼續低頭滑。

帶頭混子見狀，點燃一根菸，口沫橫飛地笑說：「現在才做功課也來不及啦，反正我們就是照著政府徵收土地的制度走，不同意就是政府會介入，不想背上官司和前科你還是趕緊勸你爺爺早點醒來簽字比較實在啦！到底要浪費我們多少時間，你以為我們很閒啊！」

林笙懶得和他們動嘴，忍住要動手的念頭翻出另一支手機撥出電話，果然響不到第二聲就被接起：『這麼想我，一天內打了兩通電話給我，真感動。』

「先別感動，你現在有時間嗎，有件急事要你幫忙。」

落染天聽他語氣不對，立刻正色說：『什麼事？』

林笙看著文件，說：「有個老爺爺被要求土地買賣，現在有幾個自稱政府的人就站在我眼前，說是政府要收購土地，幾個條例我看得懂但另外幾條法規我不是很懂，所以打來問問你。」

『開擴音。』

林笙按下擴音，帶頭混子見他似乎找了幫手，大聲嚷嚷著：「找天皇老子來都幫不了你，這是政府授權我們做的事，還不快叫他把文件簽了！」

『不想當啞巴就閉嘴。』

落染天的聲音跟剛才截然不同，冷得嚇人。

混子三人突然全身抖了幾下，噎到一時半刻發不出聲。

轉到林笙，落染天的語氣三千六百度大轉變，帶著溫柔帶著笑：『笙笙，你繼續說。』

林笙已經看完整份文件，說：「政府要徵收但買方是建設公司，你怎麼看。」

『把你覺得奇怪的地方說給我聽。』

「我剛查了一下周圍土地買賣平均成交價，這份文件寫的收購價格只有三成，也沒有政府單位證明的印鑑，條例雖然都掛著政府可是上頭的資料全是建設公司，其他的要我全唸出來嗎？」

『不用，你的判斷沒錯，這份文件是以徵收之名行詐騙之實，政府收購土地並不會採用這種方法，價格需要經過程序評估而且會來談的人也是帶有身份證明的人員，不會是滿嘴出言不遜的混子，還有，迫使他人做出非自願行動的行為已經構成強制罪，加上詐欺、偽造文書、恐嚇等⋯其餘的到時候法院會讓他們知道。』

被這番話刺激到，帶頭混子又開始大吼：「你又是誰啊！以為這樣能唬住我們嗎？文件都寫得一清二楚，別想說找個背書的人來我們就會怕！威脅我們？門都沒有！」

林笙看著混子三人，憋不住嗤笑一聲：「就算你們把書吞了還是把腦子合併都贏不過他，三個人智商乘以起來也是負數，拉低人類平均值。」

整句話聽起來很嗆，但到落染天耳裡就變調了，他笑得燦爛：『你在誇獎我嗎？』

「⋯」

現在不是調情的時候。

混子三人見兩人一搭一唱，落染天也只會隔著手機出聲，再次叫囂起來：「他媽騙鬼啊！我再說一遍！今天不簽字我們就鬧到你家雞犬不寧！叫警察來就知道誰難看了！」

『叫，看是你快還是我快。』

話音剛落，前方傳來一陣煞車聲，林笙往那望過去，至少三台車停在院子外，一共從車裡下來了十幾個人，各個西裝領帶穿得整整齊齊。

混子三人：「⋯」23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9O89bJLY1

林笙挑起眉頭，有點意思。

混子三人傻了，這種走向是他們詐騙集團沒料到的。

西裝人們全走進院子，其中像是頭頭的人走到林笙面前行了禮，「您好，我們是落先生派來支援您的，有什麼問題儘管吩咐，這裡交給我們就好，請您先稍作休息。」

可能是之前就受過這種禮遇，林笙居然也不會不習慣或是驚訝，於是點了頭。

西裝頭頭轉身走向混子三人，語氣當然沒有剛才好，整個陰氣逼人：「現在，我跟你們談。」

混子三人：「⋯」

真變啞巴了，還沒騙到就要先收屍。

林笙見有人接手就把擴音關掉，遠離人群之後才問：「落先生，你真的不是黑社會？」

落染天又笑了幾聲：『當然不是，只是以防萬一而已。』

林笙瞇起雙眼，又問：「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23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72VjBpxZC

落染天頓了幾秒，說：『你和我的這兩台手機能夠互相定位。』

沒想到人都去了國外，居然還留了那麼多心眼在這。

林笙對此沒什麼想表達，說：「我也可以定位你？」

『可以，只要你想。』落染天過了幾秒還是說：『我擅自⋯』

「不介意。」林笙知道他想說什麼，「你做的任何事情我都不會介意。」

『⋯嗯。』

雖然只是一個短音，林笙還是聽出落染天有點開心。

不過下一秒落染天立馬變了：『那你可以跟我說說，為什麼你現在人在南部？』

「⋯」

完了。

林笙突然就後悔怎麼自己沒能對這件事情生氣呢，這樣就可以轉移注意力了，失策。

本來是想等落染天回國後才說的，但既然紙包不住火，林笙也認了：「⋯我找到你爺爺了。」

『⋯』

見過許多大風大浪的落染天在此時也愣了很久。

「你沒聽錯，就是你的爺爺，名字叫落坤，乾坤的坤。」林笙看了下時間，耗得太久只能先言簡意賅：「我是上星期碰巧發現這件事情，前幾天透過吳瑞找到他就來了，只不過⋯⋯發生了點意外，他人剛才被送去醫院所以我現在要趕過去，晚點我再找時間打給你。」

落染天仍然沉默，他會亂成一團也是很正常的事，林笙又說：「別擔心，我昨天找到他的時候還很有精神，可能是被剛那群人鬧了不知道多久才會一時撐不住，但不會有事的。」

依舊沒反應，林笙等了幾秒才說：「我先掛了，嗯？」

在林笙真的要掛斷的前一刻，落染天才說了一句：『笙笙，謝謝你。』

林笙頓了頓，然後揚起嘴角：「不會。」

待他收好手機，西裝頭頭又走到他面前說：「這三個人我們會帶回去處理，您可以放心了，還有什麼事情需要幫忙嗎？」

林笙想起什麼，指向壞掉的木門說：「那個能修好嗎？我現在要趕去醫院有點走不開。」

「⋯」

西裝頭頭看著東倒西歪、搖搖欲墜的木門，有些僵硬地點了頭又對他說：「沒問題，我叫人送您過去吧。」23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XTmXKKubU

時間緊迫，林笙也不拒絕了：「謝謝。」

林笙在車上就已經打通電話到醫院，下車後拔腿狂奔直達急診室，當他趕到現場時卻有人比他還要早到，正坐在落坤的病床邊。

「⋯」

這次又是誰啊？

林笙喘著氣走到床位旁，看著一個佝僂的身影，疑惑說：「請問您是？」

聞言，那個人轉頭看向他，除了滿臉擔憂也和他同樣不解地說：「我⋯我是他妻子⋯⋯」

「⋯」

落染天，你還有個奶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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