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心男孩撞上復仇女孩》 - 第四章　紅色的血（下）

　　昨天刑心悅向我道別時，說「我先走了」。

　　對其他人來說，這只是微不足道的道別，不過假如刑心悅說「明天見」，那麼翌日就一定會和我見面。一句簡單的道別，對她來說也是一句承諾。

　　因此，當她冷冷地說出「我先走了」，我就知道她真的不打算再跟我見面。

　　我們讀不同班，本來就不常見面，而刑心悅竟然狠心辭去了圖書館管理員一職，擺明是用盡全力避開我。

　　幸好我還是有辦法見到她。由於之前的「我想了解妳」作戰，我知道她今天將會上柔道班，除非她連柔道班也乾脆不去了，否則只要我預好時間去找她，一定可以見到面。

　　但見面之後到底要跟她說什麼？她不只察覺到我要妨礙她的報仇大計，更直接下達逐客令，不准我再去找她。在這種情勢之下，執意跟她見面，等同於要與她為敵。

　　所以，我真的要去找她嗎？

　　樊思齊，你冷靜一下，你其實不應該去找她。她已經知道你無意復仇，也知道你是要阻撓她。她之所以沒有暴怒，是因為她竟然對你抱有一點點的好感，要是你執意挑戰她的底線，後果恐怕不堪設想。

　　沒錯，肯定會比死更難受。

　　我已經沒辦法阻止刑心悅向李慕蘭等人報復，我唯一能夠做的就是盡可能遠離她，等待她做出驚人之舉，然後堅持跟她劃清界線。

　　對，這樣就好。

　　也許會有一段時間不得安寧，但總好過變成她的目標。

　　……所以，我到底在這裡幹什麼呢？

　　我身在一間咖啡廳，咖啡廳的不遠處就是一座體育館。我清楚知道刑心悅上完柔道班之後，一定會經過這裡。

　　現在還來得及，馬上起身走人吧——

　　「咦？這不是樊思齊嗎？」

　　一個像融化的綿花糖般的甜膩聲音猝然傳到耳邊。不妙，能夠發出這種聲音、又會毫不猶豫叫住我的人，在我認識的人當中只有一個。

　　「真巧呢！你怎麼會在這裡啊？」

　　是李慕蘭。

　　還有，一個不認識，不知為何正用不悅的眼神瞪著我的男學生。

　　「妳、妳怎麼……」

　　我輪流看著李慕蘭和男學生，李慕蘭隨即勾起嘴角，就像要宣示主權一般，親暱地挽起男學生的手臂。

　　「嘿嘿，這不是很明顯嗎？我們是來約會啊！你認識他嗎？他是我們學校籃球隊的隊長！」

　　「啊……我知道他……」

　　難怪我總覺得在哪裡見過他，原來是籃球隊的隊長——

　　不，這種小事不重要。

　　她為什麼會在這裡！？這裡的確是一間普通的咖啡廳，任何人都可以隨便進出，但她為什麼偏偏會挑今天來到這裡啊？！

　　「喂，在跟你說話，你聽不到嗎？」

　　籃球隊隊長忽然推了我一下，他毫不留情，幾乎要把我推跌到地上。

　　「嗚！不……對不起，你說了什麼？我沒聽到……」

　　「哎，你太粗暴啦！樊思齊被你嚇倒了呢。」

　　李慕蘭笑著說道，但她依然挽著對方的手臂，顯然不是想幫我解圍，只是一心想要看好戲。可惡！今天我沒空應付你們！

　　「我剛才是問你，你在這裡等人嗎？」李慕蘭笑著說。

　　「我是……不，不是，我不是在等人，我只是來這裡隨便坐坐……」

　　我一邊說著，一邊慢慢站起來。情況有變，雖然我不想正面和刑心悅起衝突，但我必須阻止她來到這裡。

　　我還未做好心理準備！

　　「唔……難不成，你是在等刑心悅嗎？」

　　李慕蘭忽然如此說道。

　　同一時間，籃球隊的隊長猛地瞪大雙眼，狠狠地盯著我。

　　「咦……不，不是，我不是在等她……」

　　「哎呀，不要害羞嘛！你們的事大家都知道啊？你看。」

　　李慕蘭打開手機的相簿，把一張照片遞到我的眼前——是昨天我和刑心悅看完電影之後，一起到咖啡廳時的照片。

　　我忍不住倒抽一口氣，李慕蘭見狀，隨即勾起嘴角。

　　「你不用這麼緊張啦！這不是我偷拍的，而是我的一位朋友剛好在附近，她想確認是不是你們，所以才拍照傳給我呢！如果你很在意，我可以刪掉它喔？」

　　「我——」

　　我完全不知道該說什麼，就在這時，籃球隊的隊長猛地揪起我的衣領。

　　「這是真的嗎？」

　　他狠狠地瞪著我，彷彿要用眼神把我撕成粉碎，我當場嚇得縮起肩膀，驚慌地看著他。

　　「不，我……」

　　「哎，就說你嚇倒他了啦！之前我就有這種感覺呢，刑心悅她就是喜歡『這樣的男孩子』。」

　　李慕蘭故意強調最後幾個字，同時悄悄地瞥向籃球隊的隊長。她這個舉動就像是某種開關，籃球隊的隊長一聽，馬上加強手邊的力道，勒得我喘不過氣。

　　她是在煽動籃球隊的隊長對我動粗嗎？但為什麼，我明明沒有做過任何會招致他怨恨的事——

　　『她竟然甩了我，然後挑了這種沒用的垃圾？』

　　「……咦？」

　　情急之下，我讀取了他的心聲，聽到一句不得了的心聲。

　　他被甩了？被誰？不，在這種情況之下，當然只有一人。

　　「你……」

　　刑心悅甩了他，而他誤以為刑心悅是因為看上了我，所以他才會被甩了。

　　這真是天大的誤會。

　　我必須要好好解釋，不然他的拳頭肯定會馬上揍過來——

　　『這女孩，真的很不錯呢。』

　　一記心聲猝然傳到腦中。

　　我驚訝地睜大雙眼。這不是籃球隊隊長的心聲，這是我從未聽過的聲音。

　　「喂！你在看什麼？」

　　『她的臉蛋，還有她的身材……真不得了，真是……讓人按捺不住……』

　　「我在跟你說話！」

　　『之前有個礙眼的男生跟在身邊……今天，總算是一個人了。』

　　「混蛋！你是在無視我嗎？」

　　『她果然，是上天送給我的禮物。』

　　「你——」

　　「你閉嘴啦！」

　　我猛地大喝，不只是籃球隊和隊長和李慕蘭，全店的人全都大吃一驚，不約而同地看過來。

　　不是他們。

　　那個令人噁心的心聲的主人，不是他們。

　　「你……」

　　我用盡全力推開籃球隊隊長，一口氣衝出咖啡廳。

　　突然被他們纏上，我竟然沒察覺到柔道班已經結束了。我慌張地四處張望，找不到刑心悅的身影。

　　然後——

　　『滾開！』

　　熟悉的心聲傳到腦中。

　　是憤怒，也是驚恐的心聲。

　　我馬上朝著心聲傳來的方向跑過去。也許是跑得太急了，眼前突然一黑，但我沒有因此停下，反而加快腳步往前衝。

　　之後，我見到了。

　　刑心悅被一個男人壓在身下。

　　「刑心悅！」

　　我用盡全力大叫，男人馬上跳起來，之後他沒有轉頭，從刑心悅身上拔出小刀之後掉頭就跑。

　　等等。

　　小刀？

　　不會吧？

　　「刑心悅！」

　　我跑到刑心悅身邊。她駭然睜大雙眼，然後張開嘴巴，用力深呼吸。

　　她身上的T恤被撕破了，運動長褲也被拉到膝蓋之下——以及，紅色的鮮血正從她的側腹湧出來。

　　「你怎麼會……」

　　「妳、妳……」

　　我嚇得不知所措，只能夠用力壓住她的傷口。對了，叫救護車！

　　「妳等等！我現在叫救護車——」

　　「不……不要！」

　　刑心悅忽然抓住我的手。

　　「妳在說什麼啊？妳受傷了！不叫救護車的話，妳會死的！」

　　「不，我不會死……所以，拜託……不要報警……」

　　刑心悅加強手邊的力道，但她實在太過虛弱，不一會便放開了。

　　「不要亂說話！妳乖乖躺著，我——」

　　「不要！我不會放過他！」

　　刑心悅霍地大喝。側腹的傷口血如泉湧。

　　「我不會放過他……絕對，不會放過他！」

　　刑心悅憤怒地咆哮，之口後她痛苦地慘叫一聲，血色盡失地倒在地上。

　　『我不會放過他，絕對不會！』

　　即使她昏倒了，心中依然如此呼喊。

　　我聽著她這個心聲，然後，叫了救護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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