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夙願》I. 歸故里 - 第七十五章無計奈何

周洛德襲擊高延年的動作一頓，整個人被無形的力量囚困住，無法動彈。

他臉色變得猙獰，仰起頭脖子伸長到極致，喉間發出一聲短促的痛吟，下一秒一縷白煙從他的口中飄出，向上飛去接住落下的陶罐。

肉體被彌殊玥咒術困住，出於下策，只能“棄身”而逃。

煙霧中夾帶著的白色散去，殘留下來的人氣散了精光，徹底化成透明靈體的攝青鬼和成片的樹葉融為一體，消失在鬱鬱蔥蔥中。

七發扁掉的黃銅色子彈從被遺留下來的人皮中掉了出來。

「攝青鬼…」彌殊玥說著，全靠意志力撐著的身軀慢慢地滑下去，像被抽了身子骨地跪在地上，臉上不喜不卑，但所有人都能感受到從她身上傳來的滔天懊悔之意「可以任意改變型態，我應該要快些的。」

沒有姓名沒有氣息，她沒有辦法卜卦算那隻攝青鬼的去向。

「祂這一跑，又不知道會躲多久再露出馬腳。」

「周洛德的人皮上沒有什麼可以利用的嗎？」汪茗然躺在草地上，氣弱游絲也不能抹殺他想繼續參與辦案的決心「氣息之類的。」

「延年哥說攝青鬼剛脫離人皮時還參雜著白煙，那些白色物質其實就是人氣。」彌殊玥的呼吸沉重，每次吐納都有些不容易「攝青鬼寄宿在人皮裡時沾染到了人皮上殘留的人氣，如果祂身上的人氣不散，我當然能用周洛德的人皮來進行搜索。」

但人氣全散，祂的行蹤也就完全脫離掌握了。

苗筮軒單膝跪了下去，擁住自責的女孩。

「但妳救了我一命。」高延年蹲下身，跪坐在自己腳後跟上，一點也不馬虎地安慰道「謝謝。」

他們都還活著，就不會放棄把那隻攝青鬼逮回來。

「按規定，我們是不是應該把“周洛德”帶回去？」

「這要怎麼帶？」

「捲起來帶走？」

「你當捲地毯嗎？」

「他這樣還不夠像嗎？」

「…也是。」

連骨頭都沒有，捲起來帶走確實方便，但就是對死者有點不尊敬。

他們出來的地方距離小山丘不遠，聽到槍響的路謙立刻就循聲而來，正好趕在高延年將人皮捲成一小團塞進背包之後。

看到狼狽、全身血汙的幾人，路謙嚇得不知所措，哆嗦著結巴問苗筮軒現在要怎麼辦。

苗筮軒讓他把放在他那邊的衛星電話拿出來。

「給。」

接過之後苗筮軒撥出謹記於心的號碼，成功連接到特勤組基地。

「喂你好。」

鄭毅爽朗的聲音在苗筮軒耳畔炸開。

「毅哥，我是苗筮軒。」

「苗隊！」鄭毅的聲音聽得出來他過分愉悅「任務出得還好嗎？一切順利吧？」

「嗯咳咳。」鄭毅一下說到了點上，苗筮軒清清嗓子，努力讓自己聽起來不算太糟糕地說道「你們現在還在值勤嗎？」

「沒啊哈哈哈昨天收隊了，今天都在基地歇息呢！」

「那這樣可以麻煩毅哥走一趟嗎？我們遇到些困難，傷重，下不了山。」

「啊？誰受傷了啊？嚴重不？」

「全部。」

「蛤？」

「全隊受傷，程度不一。」

「這樣！你等等啊……」

聽著那邊鄭毅不知是喊了個名字，聽起來應該是個叫做“樓昊”，讓他追蹤這通電話，尋到他們的位置之後才回來跟苗筮軒說道「知道了，我們現在就趕過去。」

沒想到鄭毅這麼的義不容辭，苗筮軒既是受寵若驚又是感激不盡地說道「謝謝毅哥。」

「小事！」

高延年架起了篝火，方知珩從包裡掏出僅存的兩枚訊息煙霧彈芿了其中一個進到溝火裡燃燒，一股火紅色的煙霧從火焰中裊裊升起，徘徊在森林上方，久久不散。

三個小時後，直升機的聲音由遠至近。

看著上頭的樹木被直升機帶起的狂風吹的紛亂，又聽著直升機又往前開了一陣，想來是去尋平穩的足夠他們落地的地方。

直升機落地後沒多久，鄭毅和一個男人靠著煙霧的指引撥開樹叢走過來。

「苗隊，第一次出勤，感想如何？」

看著全在地墊上休整的六隊眾人，鄭毅一點也不驚訝於苗筮軒他們狼狽，畢竟當年他們第一次出勤，一隊裡每個人都比眼下的六隊還悽慘，他反而是驚愕於隨行的外編人員竟是位身形嬌弱的女性。

不過心裡的驚訝沒有帶到臉上，神采飛揚地走過來，笑得憨厚。

顯然，這位隊長也不如面上那般簡單。

「還行。」苗筮軒敬以一笑「這次麻煩毅哥了。」

「哎呀這不算什麼啦！」鄭毅臉上不見一絲為難，轉而對身邊的男人說道「秦阿鋒幫忙把他們都帶上直升機，那邊那位小兄弟，順帶載你一程？」

被稱為“秦阿鋒”走過來，順帶為自己正了一下名「秦鋒，很高興認識大家。」

兩人外加路謙幫襯著大家陸陸續續上了直升機，雖然路謙沒有要和他們一起走的打算，但也收拾好行囊準備回木樨村了。

「辛苦你了，快回去吧。」苗筮軒被綁帶固定住，躺在一邊的座椅上對著站在直升機外和他們告別的路謙說道。

「好的。」路謙點頭應允，眼神一點也不敢飄，就怕對上彌殊玥審視的目光。

站在艙門邊的鄭毅準備關上艙門，卻又聽隊伍中唯一的女孩子說道。

「不好意思，請你腳下留步。」

路謙一愣，沒想過彌殊玥會再次主動和他說話，緊張地整張臉都脹紅了「怎怎怎麼了嗎？」

「你背包裡裝的是什麼？」彌殊玥皺著眉，表情不算好看。

從地宮裡出來之後，路謙唯一離開他們視線範圍的時候就回去營地收拾東西，他是怎麼沾染到這種味道的？

「啊？」路謙疑惑不已，他剛收拾好背包，非常確定裡面沒有裝任何可疑物品，不過還是拿下背包想拉開拉鍊展示給彌殊玥看一看，展示自己的清白「就是一些登山用具還有……」

路謙話沒說完，僵在原地，動作凝結。

「我…」路謙瞪著背包像是裡面放了不得了的東西，整個人木訥地伸手從裡面拿出一個不可能會出現在此處的東西「我不知道怎麼會有這種東西…我、真的、真的不知道。」

直升機裡的眾人看清那東西時都不由自主地倒吸一口涼氣，臉色一沉。

是那只許久未見的青銅鼎。

路謙見大家這樣反應更緊張了，誤以為這是他們帶上來的東西，現在這東西又出現在自己這邊不就變成自己是小偷了「我我沒有說謊，我真的不知道，我…」

「沒事。」彌殊玥抬手制止了他越發慌張地解釋「我們相信你。」

大家都心知肚明，路謙不可能拿到這東西。

「給我吧。」彌殊玥有些艱難地走過去，期間鄭毅看著不忍心想幫她取過來也被制止了，五六步的距離走了一分多鐘，才從路謙手裡接過青銅鼎。

青銅鼎被路謙視為燙手山芋，巴不得有人趕緊把它拿走。

彌殊玥不甚走心地寬慰路謙兩句，兩方人至此正式揮別。

「隊長，我們接下來的動作呢？」

雖然都為傷患，但幾人不忘職責。

「回去之後，先問問兩位將軍那邊有沒有進展吧。」

「那這口青銅鼎…？」

苗筮軒看著放在彌殊玥懷中的青銅鼎，語氣沉重但又帶著他一貫的輕浮「同志們，看來我們還有得忙呢，那隻攝青鬼的下落，就希望這鼎中鬼能給我們一點資訊了。」

聞言，彌殊玥側過頭看著漫山翠綠，莞爾一笑，但那雙眼睛，深沉得如同汪洋。

事情說得輕巧，進了醫院之後他們六人被限制住院，時間三天到三個月不等。

最嚴重的就是汪茗然和苗筮軒這兩人，一個腹部穿刺傷，另一個第六、七根肋骨斷裂，肋骨自主修復也需要兩到三個月的時間，值得鬆口氣的就是尚未引發併發症狀。

藍熠主要的傷勢就是在肩上，除了嚴重的撕裂傷，肩骨也受了一點影響，需要留院觀察。

高延年身上擦傷居多，但被阿修羅撞飛出去也導致他肋骨骨裂，肌肉組織受傷。

方知珩的傷勢最輕，在醫院觀察了兩個晚上就自主診斷為可出院，打了電話讓古晨賢玉來接他。

「月牙兒，如果不是今天接到妳知珩哥的電話妳還要瞞我多久？」

古晨賢玉坐在彌殊玥病床邊的椅子上，雙手端著，一臉陰鬱，雙眼都快要噴出火來。

彌殊玥抱著被子，盡可能地縮在柔軟的布料中，不敢直視古晨賢玉的雙眼。

俗話說的好，平時脾氣好的人發起火來，簡直就是火山爆發的規模。

「前距腓韌帶斷裂、肺炎、貧血。」古晨賢玉抓起放在雙腿上的診斷報告書，翻了一遍又覺得血壓上來了，放下之後做了兩次深呼吸，才抓住了最後那一根還沒崩掉的理智線。

「哥哥們以前出任務也常受傷啊。」

縮在被子當一隻要過冬的小狐狸，彌殊玥底氣超級不足，畏畏縮縮地回嘴道。

「我生氣的是這個嗎？！」古晨賢玉閉上眼睛，頭微微低垂著按壓著凸凸跳的太陽穴，重重地吐出一口濁氣，不想對身上帶傷的親愛妹妹太兇「我生氣是因為妳竟然擅自主張隱瞞這件事！」

「我也是不想讓你們擔心啊…」彌殊玥委屈巴巴地為自己平反。

「我知道…」

就是因為知道才心疼得難受。

古晨賢玉閉口不再多談，他靠在椅背上閉著眼睛熟練地消化著自己的情緒，再睜開眼時就不見剛剛那些負面情緒。

和彌殊玥住在同一間病房的苗筮軒坐在自己的病床上，沒有白目地去插一腳，心裡的愧對多少希望古晨賢玉能轉過頭來順便罵他兩句。

畢竟他把人家妹妹帶走，沒照顧好還搞出一身傷。

只可惜，古晨賢玉沒有。

他好像早就做好了彌殊玥會身負很多傷回來的心理準備，生氣也只是因為彌殊玥沒有主動告知傷勢還有回歸。

他們這種家庭裡出身的小孩心態都訓練得這麼堅強的嗎？

「三哥，有件事想請你幫忙。」彌殊玥拉下棉被，頭上翹著好幾根不聽話的髮絲，隨著說話的起伏呆毛一晃一晃的，好不可愛。

「妳再說一遍。」古晨賢玉很不滿意地說道。

「……」聽到這句話彌殊玥整個人就放鬆下來，說起話來也帶上了點黏呼勁「三哥，幫我個忙吧。」

「什麼事？」相較於前面那句，彌殊玥這次明明用上了不客氣的語氣，但古晨賢玉反倒舒坦了。

「這個。」彌殊玥扭身從床頭邊的小櫃上拿起一紙牛皮紙袋遞給古晨賢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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