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論 - 《01極端值》第二節

我先一步進到瀰漫著難聞藥味的保健室內，而護士阿姨看到一臉受重傷的我也沒有多驚訝，畢竟國一的我很常莫名受傷，所以就算很少與她搭話也還算熟。

她幫我進行了簡單的檢查後，從一旁的冰箱拿了一瓶果汁給我。

「沒有大礙，如果肚子還會痛就跟妳體育老師說一下，先在旁邊休息。」也許是看我盯著果汁瓶發愣吧？於是拍了拍我微微滲著汗水的肩，「記得喝喔。」

不懂。

不過無所謂。

於是我旋身走向門口，不忘帶著那瓶滴著水珠的果汁。

沈韻嘉依然一臉擔憂樣。

「不要那樣看我。」

「那妳沒事吧？」

「嗯。」

真不懂她幹嘛那麼關心我。

黎軒彤就算被關心了還是一樣冰山。

這讓她很不解。

難道那傢伙真的打從心底不需要朋友嗎？

她看著比自己矮了半顆頭的黎軒彤，想要搭話，不料卻被對方先一步開口。

「沈韻嘉。」

「幹嘛？」

「沒什麼，不過看來我記對妳的名字了。」她難得主動搭話，但吐出來的話卻還是一樣沒有什麼溫度，「妳可以回去了。」

她一時想不出合適的話去回應，便簡單點個頭後奔向操場。

黎軒彤真怪。

一轉眼，驕陽已從東邊跨到西邊，迎來了下午的輔導課。

我以一副無精打采狀趴在桌上準備迎接著老師，直到沈韻誠輕輕敲了敲我的桌面，我才不耐煩地抬起頭，並瞪了他一會兒，用眼神質問著「你要幹嘛」。

「老師來了。」

「喔。」

果不其然，著淺色系衣裳的輔導老師踩著微微高傲的腳步步入教室，我立刻坐直身子。

「聽說有新同學是吧?那請各位自我介紹一次吧。」

幹，不要。

「按照號碼開始，一號站到講台去，後面的同學準備一下。」

長得漂亮的女人話音剛落，一個短髮少年便懶洋洋的步向講台，用與形象極為不符的沉穩嗓音開始介紹起自己。

一個號碼接著一個號碼，沒多久就輪到我了。

我清楚感受到自己的緊張和恐懼，因為除了不太喜歡與人有交集，我也同時害怕著那種交集，好像要把自己的想法說出來是種會害世界毀滅的事。

但我還是走向了對我如噩夢的講台，顫抖的張開了雙唇。

「我叫——」

我還沒吐出三個字便被那幾個特別喜歡起鬨鬧事的男同學打斷。

「我們班有這個同學？」

「好像有吧？但當了至少一年的同學我竟然還不太記得她的名字。」

「哈哈，她就存感很薄弱嘛，整天不講話不知道在裝什麼酷，難怪那麼邊緣又——」

「安靜！」老師成熟而穩重的嗓子打斷了那幾個男同學，「再吵的等等到辦公室罰站。」

「請繼續。」待那些男同學都不敢講話後，老師便望向了我。

要怪也只能怪老師打斷他們的時間點不夠及時，此刻我的眼眶滿滿的淚水在打轉，但也只能硬著頭皮顫抖的將自我介紹說完。

以旁人來看似乎有些脆弱，但我並不打算把這些眼淚當成自己懦弱的證明，這一次的它不過就是想打破我為自己建立的規則。

而我不會讓它得逞。

斂下眼我沒對上任何眸子的回到座位。一旁有個眼神盯得我不太舒服，於是我從抽屜拿了張便利貼並隨手拿起一隻藍筆在紙上草草寫了句「幹嘛？」，然後遞給一旁盯著我的沈韻誠。

「沒什麼。」

他沒將紙條還我，而是低聲說道。

我正要回話，但一旁的少年卻不見蹤影，在我四處張望尋找後，才發現原來是輪到他自我介紹了。

我甩甩頭想讓自己集中精神，但卻徒勞無功。

一回神，少年又回到了我的右方。

「妳剛要講什麼？」

「沒事。」

等到沈韻嘉也自我介紹後，放學了，我的眼淚也乾了。

本以為終於可以輕鬆回家的我卻在要步出教室時被沈韻嘉攔下。

「請妳讓開。」

「妳為什麼不會主動找我說話？」

「蛤？」

「妳看起來跟我哥很好。」

「是喔。」

「明明是我先認識妳的。」

「嗯。」

看到對方認為我極度不好溝通的樣子，我竟惡趣味的微微揚起嘴角。

沈韻嘉一臉詫異的望著我臉上難得的弧度。

「妳笑起來很好看耶。」

「呃……是喔。」我感覺得到臉頰在發燙，「我要走了，再見。」

接著我便步出教室。

為什麼黎軒彤笑了？

少女不解的隨著黎軒彤步出教室，不過並不打算叫住對方或是搭話。

「幹嘛跟著我？」

沒想到對方竟先扭過頭質問。

「我只是想到校門。」

少女一邊憋笑一邊望著對方臉上泛起的紅暈。

「喔。」

黎軒彤別過頭，不願正視她的雙目；或者說，她本來就不願意那樣。

看到這裡，沈韻嘉忍不住了，露出一個笑顏，無聲的。

於是兩個少女一前一後步向校門。

黎軒彤右拐；沈韻嘉左拐。

她回頭看了看那漸漸遠去的身影，這次露出了一個若有所思的笑顏。

看來她真的很喜歡笑。

「我一定要讓她再笑一次，不論——」

「喂，走吧。」

長相清秀的少年打斷了她的喃喃自語。

「喔。」

少女一臉不悅的跟著少年。

「你跟軒彤是朋友嗎？」

「稱不上。」

「喔。」

「幹嘛？」

少年一個旋身，雙目對上對方的眸子。

她避開了他的目光。

「沒有。」

「別想瞞過妳哥。」

看著眼神堅定的少年，她無奈的笑了。

「好啦好啦，別那樣看我。」

「誰叫妳想騙我。」

她朝對方吐了吐舌頭。

「所以到底幹嘛？」少年邊走邊踢著路上的石子，「難得妳對我說謊。」

「想跟她做朋友，但是她竟然都不跟我講話！」

少年愣了愣，似乎很是不解自己妹妹為什麼想跟一個把自己搞得跟刺蝟一樣的傢伙建立友誼關係。

「為什麼？」

他將內心的疑問轉為簡單的言語。

「很像之前的我不是嗎？」

「是挺像的，但現在妳們差太多了，像是兩個極端。」

「會嗎？」少女把頭歪向一邊，並丟出一句。

「嗯，一個那麼樂觀開朗，另一個——」

「喔——也是啦。」少女直接打斷對方。

少女笑了，就算真的差那麼多她也會去試。

為了已經不在的那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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