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論 - 《01極端值》第一節

趁著某個閒暇的假日，我一如往常的走進書香四溢的公共圖書館，這裡的常客我幾乎摸透了，就差沒上去打招呼然後變態的報出那些陌生人喜歡或經常借閱的書的類型。

就算跟那些書蟲沒有交集，沒辦法像他們一樣聚在一起討論感想或互相推薦書籍……之類的，但我一點也不羨慕，甚至不覺孤單寂寞。

畢竟我來圖書館的目的，除了借書，不是觀察那些常來借書然後互相討論的少年少女，就是當作散步經過然後順道進去吹個免費冷氣再若無其事的晃出去。

所以應該沒有和觀察對象有交集的必要。

「不好意思，請問科學類的書在哪？」

瞬間打臉。

一個從來沒有見過的短髮少女雙瞳直勾勾的看著我，那眼神彷彿要把我燒出一個洞。

看來今天要破例跟觀察對象勉強進行個簡單交流了。

「不好意思，我也不清楚，請去問別人吧。」

雖然這樣講才能最快的解決麻煩，但總覺得好冷漠，就算我真的很不喜歡跟別人有交集，可是這樣講好像很無情。

於是我叫住那個正走向喜歡看言情小說的男孩的她。

她帶著疑問看向我。

「那個……」我搔了搔後腦勺，然後指向某處，「科學分類的書大概在那裡。」

「謝謝妳。」

「不會，另外抱歉剛剛對妳那麼冷漠。」

我看著她在那幾個書櫃間來回穿梭的身影，然後不打草稿生硬的突出那句道歉。

這可不是我一貫的作風，明明回應完她的道謝後我就可以像什麼事也沒發生過的轉身離開，且確保不要跟別人有眼神接觸。

不然他們會以為可以接近。

但我這次卻直接迎上她似乎對突如其來的道歉而充斥著詫異的深褐色眸子。

「咦？冷漠嗎？」

由於這是意料之內的回答，我便敷衍的點點頭，甚至目光根本不在她身上。

「仔細一想是有點冷漠，妳對每個人都這樣？」

這可問倒我了，我只好聳聳肩。

「難道是針對我嗎？真令人傷心。」

妳從哪結論出這個答案的？

我在心裡喃喃唸了她幾句。

就在我正要開口為自己做些辯解或其他類似的事時，卻被她先一步開口。

「我知道了，是因為我是陌生人吧？」她扯開一抹意味不明的笑顏，「就算是這樣，但總是像座冰山的話會沒有朋友喔。」

「雖然我也很想花些時間好好跟妳解釋我的價值觀，不過因為我跟妳沒有任何關係，所以我只能簡短的告訴妳——我覺得我並不需要朋友。」

不等她回應，我邁開步伐離開了圖書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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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是像座冰山的話會沒有朋友喔。

這句話像把利箭狠狠射中我的紅心，瞬間胸口便積滿複雜的情緒。

那句話，有點傷人。

我一路上踢著柏油馬路上的小石子，好似洩憤，卻又不懂自己的情緒為何莫名其妙湧出，我明明不在乎的……

這大概是我第一次那麼管不住自己的情緒，也是第一次情緒被別人挑起一些波瀾，更是第一次注意到自己其實並不了解自己。

好煩。

望向方才還亮著的天空，不知不覺已經傍晚了。

路上街燈亮起昏黃的光，我從口袋拿出因掛了一堆鑰匙圈而發出清脆碰撞聲的鑰匙，甩啊甩的把玩著。

「終於到家了。」

我走向那深褐色的門，不忘把方才被當成玩具的鑰匙插入門上的鑰匙孔。

轉動。開啟。

迎接我的依然是空蕩蕩的屋子。

早上六點，清晨的陽光將我的半邊臉染成了淡黃色。

隨著鬧鐘煩人的催促，我慵懶的打了一個很不少女的哈欠後，不甘情願的從被窩裡鑽出，一番洗漱後換上校服、背起有些沉重的書包便步出家門。

平日安靜的教室今日莫名吵吵嚷嚷的，那幾個八卦的女同學聚在我前方的座位，有些激動的討論著，好像是有對雙胞胎兄妹要轉學過來……之類的。

反正我不在意。

七點半的鐘聲打響後，教室才漸漸靜了下來。

雖然不知道那些女同學的情報都是哪來的，不過頭髮稍長、戴著黑色細框眼鏡的班導果然帶著一男一女進到了教室。

我趴在桌面，望著左側的窗外，要聽不聽的聽著他們的自我介紹，而心裡則想著本來與我併桌但已經轉學的那個男同學；我知道等等我一定會有新同桌，希望是個安靜的傢伙。

「妳好呀。」一個低沉但聽起來很舒服的聲音從我的右側傳出，我便抬起頭看向右方。

雙眼皮、虎牙、稍長的頭髮……，一個清秀的少年映入眼簾。

「我叫沈韻誠，妳呢？」

「黎軒彤。」

「妳喜歡言情小說嗎？」

「不喜歡。」

「是喔，那妳桌上幹嘛放著一本？」

我沒有回應他，只是默默將那本小說收到抽屜。

自習時間一過，班上瞬間空無一人，連轉學生都不見蹤影。於是趁著體育課前短暫的五分鐘下課，我拿著沒有重量的水壺去找飲水機。

空蕩蕩的走廊因為陽光的照射而變得有些炎熱，我的額上冒出小小的汗珠，我不喜歡那種濕濕黏黏的感覺，因此為了避免汗水淋漓，我加快了腳步。

找到飲水機的我舉起左臂看了一眼那有些老舊的銀色手錶。

還有三分鐘。

按下冰水鍵，沁涼的飲用水注入黑色的水壺。

「若我的生活也能因為某個人而變得有重量該有多好？」

自從昨天在圖書館遇見她後，我的腦中總是突然浮出這些荒謬的想法。

由於太過專注於思考，沒注意到水已經從壺裡湧出，於是我慌張的趕緊按下冰水鍵，水這才停止溢出。

我拿起水壺準備步向操場，誰知道一轉過身便撞上某個人。

「抱、抱歉。」

對方拉起因重心不穩而跌坐在地的我。

「沒事。」我隨意的拍了拍身上的灰塵，然後抬頭看了看對方的樣貌，「咦？妳是昨天的女孩子……？」

「啊？好巧。話說妳昨天怎麼跑了？」

她的眼裡閃過一絲擔憂，但我絲毫不領情。

「沒什麼。」

「我很擔心欸。」

「妳擔心一個陌生人幹嘛？」

「不是擔心妳，是擔心妳走的原因是我說錯話了。」

「喔。」

沉默。

我看了手錶一眼。

剩一分鐘。得速戰速決。

「我要去上課了。」我不理會她欲言又止的樣子，步向樓梯，「妳不去上課嗎？」

「要啊要啊，我還有體育課呢。」

像是被我的一番話點醒一般，她蹦蹦跳跳的追上我。

等等，體育課？難道她就是轉學生？不對，也可能只是我的哪個學姊或學妹……之類的。

希望是後者。

「妳哪個班的啊？」追上我的她莫名問了一句。

「幹嘛問這個？」我冷冷的看了她一眼，隨後加快腳步踏下樓梯。

「我想要跟妳同班。」

「二年二班。」知道是這種無聊的原因後我便毫不猶豫的給出答案；而她的回答讓我確定了她真的很容易講錯話。

她說：

「原來我們同班啊，真開心呢。」

「這麼看來……妳就是其他人口中的『冰山女王』囉？」

「聽他們說啊，妳超級不容易親近，還——」

也許是看到我從面無表情變成尷尬卻又無法開口的樣子，她止住了那張還有很多話想說的嘴。

「抱歉啊，我真的很不會講話……」

她欲言又止，我果斷的打斷她：

「沒事。另外，上課遲到了。」

我並不是被她的道歉和自覺感動什麼的，只是覺得這種要講不講的場面很尷尬；而且都遲到了，我才沒空跟她在這裡浪費時間。

「啊，對耶，我們趕快去操場吧。」

「嗯。」

我和她一前一後奔向操場。

好險趕上了最後幾套暖身動作，不然大概會被長相俊俏的體育老師瞪個半死。

不得不說，他的眼神真的很恐怖。

跑完三圈操場後的我赫然發現鞋帶鬆了，便氣喘吁吁的蹲下，在白色的布鞋綁上漂亮的蝴蝶結後才起身。

一起身，便對上那少女看似十分純淨的眸，我下意識的將眼神移開，但還是沒辦法阻止她前來搭話。

「妳跑的好快啊。」

「嗯。」

「突然想到，我們還不知道對方的名字呢。我叫沈韻嘉，妳呢？」

「黎軒彤。」

不知怎麼了，她愣了許久才再次開口。

「軒彤。」

「嗯？」

「以後可以這樣叫妳嗎？」

「嗯。」

雖然不連名帶姓的叫好似很親暱，但我不在乎那些，畢竟是她自己要這樣叫的，我又管不著。

而且不論她怎麼叫，都跨不過那條線的。

「嗶！」

體育老師吹了一下哨子，躲避球比賽便開始了。

他的哨子好吵。

幾乎所有人的眼神都注意在你來我往的躲避球上，深怕被砸中似的；只有我一個人隨意的站在場內的某個角落，絲毫沒有比賽的架勢。

反正也不會有人注意到我。

然而不曉得今天對面那傢伙怎麼了，本來瞄準著沈韻誠的他突然將攻擊對象換成站在一旁發愣的我。

來不及回神的我只能親眼看著高速飛來的球狠狠砸中我的腹部。

痛，毫無防備的被打到果然很痛。

少年的手勁可真是不容小覷。

我捂著肚子蹲下身，表情應該是一臉痛苦的樣子，但一旁的人似乎不是認為我在練習怎麼得到影后之稱，就是不敢跟我搭話或接觸，反正不打算理我。

只有她，心急如焚的跨著大步跑來。

「妳還好吧？」

我搖搖頭，而她伸出了白皙的手拉起我。

她的手很溫熱。

並不是那種高溫的熱度，而是像冬日的陽光那樣，暖暖的。

經體育老師勉為其難的同意後，捂著肚子的我被她牽往保健室。

她一路上充滿關愛的眼神快把我燒焦了。

我對她並不友善，就算她討好我也沒用，但她還是依然故我的望著我，時不時還會看看我左腕上老舊的銀色手錶。

雖然保健室不遠，但這樣一直被盯著總讓我感到莫名煩躁，就在我正要開口制止她這愚蠢的行為時，保健室微微透著冷白色燈光的門已立於眼前，於是我便打消了念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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