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棄坑】《8》－粉碎篇 - 二章．間　　　　偶遇

　　Appetence並不是常人能理解的地方──自莉妮莎死後，一直躲在房間的繭如此想著。

　　當初，莉妮莎就是因為誤信能力者，招來不必要的結局。

　　那個結局，也許說成悲劇更為貼切。即使是身為能力者的莉妮莎、甚至搖籃等人都無法以一己之力避免這種意外發生。

　　既不是命運在愚弄他們，亦不是異能存在這個世上的錯誤。

　　所有在Appetence內發生的悲劇，全都歸於在人類心中根深柢固的貪婪。

　　對於慾望的需求，人類一直都沒辦法走上頂峰。

　　物慾、性慾、權力慾，各種慾望無時無刻都侵佔著人類的思考和內心，更甚者，也有反被慾望操縱的人類。

　　繭很害怕把一般社會的慾望放大化的Appetence，即使以前在外也有看過很多因慾望而造成的悲劇，都覺得這是世界自身作出的平衡。

　　有光必有影，人類一直都是徘徊在各種幸運與不幸，陷入矛盾中生存。

　　可是應該如何才能找到突破口，成為好像須耶一樣不被任何事物動搖的人？

　　繭不知如何是好，已經哭不成聲的自己就好像廢物一樣，再一次回到唯死後的時間裡。

　　為什麼同樣的情況要一直重覆？

　　唯死後，父母一直要求自己好像唯一樣優秀，但自己根本就不是唯，無論如何也沒辦法成為跟姊姊一樣的存在。

　　繭一直以姊姊為目標，無論是性格還是成績，唯從來都沒有能夠挑剔的地方。

　　假如自己能夠跟姊姊一樣，那就可以得到父母的稱讚嗎？

　　不，這是絕對無法做到的事情。

　　父母一直把自己當作失去所有優點的姊姊，就算能夠走到姊姊身處的位置，都只是以姊姊的代替品生存下去。

　　被貨車輾過的身軀，鮮血無情地濺在身上，彷彿是昨天才發生的事。

　　很害怕、很害怕。

　　在這裡生活的每天都可能會發生這種事，繭不希望自己和朋友會落得如此下場。

　　「繭，醒著嗎？」

　　「……須耶？」

　　繭抱膝坐在床頭上，身上還穿著殘留莉妮莎血跡的衣服，不希望須耶看到這樣的自己。

　　她知道須耶和叶子不久前遇到掠幣者，就算不是從他們本人口中得知事情經過，繭都害怕得不能自已。

　　衣服還殘存些微莉妮莎的氣味，對繭而言這是莉妮莎最後的存在，是莉妮莎給自己的遺物。

　　然而唯留給繭就只有無盡的怨恨和模糊的記憶，所謂「曾經存在的痕跡」根本不存在。

　　過去，消失的也許不是唯，而是身為妹妹的自己。

　　成為唯一般的存在，以唯的身份活下去。

　　──要是做不到唯做的事，妳就快點滾出這扇門！以後不要再回來！

　　「須耶……不要進來。」

　　不要進來，我不想讓任何人見到頹靡的自己。

　　我不想長久以來堅強的自己在你們心中幻滅，拜託……不要打開那扇門。

　　我會好好代替唯……成為你們依賴的對象，拜託不要把我趕出門外！

　　不要……不要！

　　「這是不可能的事。」

　　站在門外的須耶冷淡地說著，卻沒有轉動已經握緊的門把。

　　「就算我不從外面打開，終有天妳也會打開這扇門。」

　　「我不懂……為什麼須耶跟爸媽一樣，要把我趕出門外……明明我只想有個能夠遠離煩憂的地方！」

　　「或許我真的跟繭的父母一樣……」

　　須耶放開握緊門把的手，為自己的冷酷感到苦惱而低下頭，按著無法輕易打破的門繼續說：

　　「可是這樣做煩惱就會不存在嗎？我一直以為繭比我更明白這個顯淺的道理。」

　　放下按在雪白門身的手，須耶看著掌心的傷痕。

　　傷口每天持續地增加，今天的傷口不斷重覆在昨天的傷痕上。

　　假如自己避免戰鬥，戰鬥就不會發生嗎？傷口就會馬上癒合嗎？

　　每天都在滲血的傷口不曾在皮膚上冷卻，即使可以使用異能強行凝固血液，傷口依舊會滲出血水。

　　這已經跟戰鬥無關，須耶很清楚明白要在Appetence生活就得有怎樣的決定。

　　受傷是必然的事，既然如此就不必在意。

　　「我怎會比須耶明白！我跟須耶不同啊！」

　　繭氣憤的走到門前吼道，緊握拳頭的雙手快要拼裂出滾燙的鮮血，不斷敲打著門身。

　　「我……一直都在逃避，我跟須耶不同……我一直、一直都沒有面對姊姊的死。莉妮莎也……」

　　繭雙手抓緊自己的衣擺，痛苦地跪坐在地上，欲哭無淚地忍受著從胸口湧上的炙熱感。

　　「我沒辦法放下她們……」

　　從懂事開始，眼前的一切都無法由自己操縱。

　　只能選擇別人給予自己的選擇，但就沒能創造出屬於自己的方向。

　　猶如傀儡般，要不被操縱，要不就被拋棄。

　　「我們一直都沒放下過她。」

　　「……須耶？」

　　「親眼看著唯姊死的我們一直都在自欺欺人，我們並沒有長大，只是用了更多的藉口逃避。我們之間沒有差別，只是我身為搖籃的領袖，無法去決定自己的選擇而已。

　　不論何時我都不會左右你們的選擇，因為我們還要保持『身而為人』的意識離開A城。」

　　須耶的話到這裡為止，門外再也聽不到他的聲音。繭不知怎樣回應，無力地盯著地板一陣子。

　　我們並沒有長大。

　　繭突然想起小時，唯跟剛剛和好的三人說了一句極其簡單的話。

　　──顧慮是大人才會做的事嘛，孩子們就應該什麼都試一下！

　　那時不知道唯口中的顧慮是什麼意思，繭很討厭自己在這時候才想起這句話。

　　根本沒必要顧慮太多。

　　可能死亡對於自己來說很沉重，但與其白白被人殺死，充滿遺憾離開人世，倒不如高舉自己手上的刀刃把阻礙通通斬斷。

　　明明學習劍道是為了改變自己，為什麼得到異能後反而忘記初衷？

　　不過這些對繭而言已經不再重要，現在只想要跟門外的須耶道謝。

　　繭撐著牆壁軟弱地站起來，怎知轉動門把後不慎跌在站在門前──某人的胸口上。

　　「……對、對不起，須耶……」

　　抓著對方的雙臂抬頭，繭目瞪口呆地盯著眼前的面孔。

　　「我又輸給他了嗎？」他難受地微笑道。

　　「叶子……」

　　「還穿著這衣服呢，快去洗澡吧，趁著他們還在睡。」

　　叶子舉起拇指指著浴室，但繭在意的是另一隻藏在身後的手。

　　「藏了什麼？」

　　「……咦？妳說什麼？」

　　繭用眼神示意，叶子不甘心地「嘖」了一聲，就拿出身後的東西。

　　「這是……」

　　叶子推開靠在自己身上的繭，把東西塞到她手上，別開泛紅的臉頰說道。

　　「女生的衣服我不懂太多，今天拿到政府的錢就買了這套衣服，不喜歡就丟掉吧！我去睡了。」

　　叶子快步回到自己的房間，關上房門後，繭慢慢走到他房間前，輕力敲打房門。

　　「我都說睡了，還有事嗎？」

　　雖然叶子是這樣說著，但卻背靠著門等著門前的繭回應。

　　「無法忘記就不要忘記……須耶早就把叶子看透了。」

　　「嗄？我才不會被那傢伙看透。」

　　「我們可是『罪人』呢，即使如此你和須耶還是不介意別人的目光踏出第一步。」

　　身為能力者的第一步。繭不知道異能給了自己什麼，但現在的自己無疑是能力者。

　　再去否定這個身份也毫無意義，只是三人之中自己卻是最遲明白。

　　總覺得……有點不甘心。

　　「但……但我很開心，似乎能跟上你們的步伐了。」

　　「我們的……步伐？」

　　「嗯，還是不阻你去睡了，叶子……」

　　說到這裡，叶子思考著繭口中「你們的步伐」的意思時，門外傳來一點雜音。

　　雜音持續了一段時間，不過叶子打開門時已經不見繭的身影，只看到房門上貼著一張小紙條。

　　──謝謝你的衣服，我很喜歡。

　　「這種事不用說我都知道……我可是最了解妳的人啊。」

　　叶子把門上的紙條偷偷藏起來，靜靜地關上房門。

　　◇◇◇

　　「意外地合身呢……」

　　穿上叶子為自己買的衣服後，繭回到房間拿起放在刀架上的愛刀。

　　「讓『你』久等了。」

　　繭抱起比自己還高的大太刀坐在床上，一手托著刀鞘，一手緊握刀柄。

　　進入Appetence後為了救莉妮莎曾經拔刀一次，可是刀身太重還未能輕易操縱。上次能趕走敵人單純是好運，再遇上同樣情況的話後果難以估計。

　　避免同樣事情發生，繭正在感覺刀的重量、長度以及揮砍時的速度。

　　「可是家中……不夠空間揮刀呢。」

　　雖然稱作愛刀，可是這把大太刀是劍道師傅傳給自己的。繭並不認為自己有條件收下，不過師傅卻告訴她，這把大太刀本來就沒有主人。

　　沒有名字也沒有主人的大太刀，到底師傅為什麼會把這樣的刀傳給自己呢？

　　繭左思右想也想不到一個合理的理由，然而，不久後她就發現自己擁有異能，最後帶著大太刀進入Appetence。

　　或者有天能夠知道這把大太刀是屬於誰的，到那天到來前，得好好守護這把無名的大太刀。

　　只是現時為了熟悉刀的各種，單憑感覺是無法感受太多。

　　所以繭靜靜走到玄關穿上鞋子，走出那扇保護自己良久的大門。

　　沿著樓梯走了一段時間，終於看到大廈天台的鐵門，可是打開門後繭卻見到一個詭異的景象。

　　眼前的空間彷彿被無形的壓力扭曲，在扭曲的空間中間站著一位戴著防毒面具的人。

　　繭看不到對方的表情，不過從扭曲的空間中還看到對方平靜但狂暴的視線──

　　瞬間，當繭正想拔刀時扭曲的空間霎時被壓縮起來，消失。

　　「少女喔，這時間不是應該好好睡覺嗎？」

　　對方嬌媚的聲音傳入耳中，繭的身體不知為何感到異常沉重。

　　「啊抱歉，不小心就用了能力呢。」

　　對方脫下臉上的防毒面具，擺著一副跟眼神截然不同的「微笑」。

　　那個微笑詭異得令人不安，即使身上的壓力已經消退，卻無法拔出大太刀。

　　「妳……是『重力』嗎？」

　　繭說出自己進入Appetence時聽到的稱號──代號「重力」的能力者。

　　在Appetence擁有代號的都是擁有最高異能強度的人，為什麼這種人物會出現在這裡？

　　這時間也沒有金幣，她出現的原因只是單純偶然嗎？

　　「唔……其實我不太喜歡這個稱呼呢，妳可以叫我余話，這才是我的名字。」

　　「……余話？」

　　「嘛，出現在這裡令妳困擾真的不好意思呢，那麼──」

　　余話說到這裡，突然跳到天台邊緣的鐵欄柵後。

　　「後會有期囉，小妹妹。」

　　話後，余話從三十樓高的大廈跳下去。

　　對方離開後，繭才放鬆緊繃的身體，狼狽地坐在地上。

　　不知道是對方形成的壓迫感還是自身感到不安，繭還是無法站起來。

　　但繭覺得Appetence正在發生他們一直以來都未曾思考過的事情。

　　剛才扭曲的空間中彷彿看到數個不成人形的身影，可是太緊張的關係沒能仔細回想。

　　得告訴須耶他們知道……這個城市還存在的不明危機。

　　想到這裡，繭靠著大太刀撐起身體，跌跌撞撞地向樓梯的方向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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