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落雨甜 - 青澀回憶《一》

在情人節前夕，我仍舊沒有將手上的情書給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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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實上，這一封情書已經被我壓了兩年，今年再不送出去就再也沒機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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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每當聽到班上女同學討論著如何喜歡他，又該怎樣表白時，我又開始怯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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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少，每一位向他表白的女生總是收到一張好人卡，沒有一個人能從他身上得到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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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著，平凡無奇如我，待遇怎麼也不會比成績比我優秀、長相比我漂亮的女生還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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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將這份喜歡，默默、再默默收藏，以後也是一段暗戀的回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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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想到，情書還躺在我的書包裡，情節人前一天，他便將我堵在樓梯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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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雙手抵在牆上，和我面對著面，彼時，他與我之間的距離只有約十公分左右，我能算出他眼睫毛有多長的距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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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在他的兩肢手臂之間，我的大腦瞬間失去思考、應變能力，只能傻傻盯著他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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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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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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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緊張。」他笑著，臉頰上有單邊的酒窩，陽光斜斜傾照在他臉上，讓他的笑容更迷人，「我就是想問問，情書寫了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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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情書？」我頓時拉高嗓音，他不會發現我寫了封情書就藏在書包的最底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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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呀，情書。」他放開手稍稍退後一點，拉開我們之間約十五公分的距離，笑容依舊陽光燦爛，側頭看向我，語氣頗有微詞和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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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沒⋯⋯沒⋯⋯」緊張的時候我就會開始結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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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從口袋裡掏出一張紙來，甩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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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頭寫著班上所有男同學的名字，包括他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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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學，妳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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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將紙張拿到我眼前，整張紙幾乎快貼到我的臉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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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仔細看著，雙眼快成了鬥雞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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紙上，每個名字的旁邊幾乎都被做上記號，他的名字和另外一位班上擁有許多愛慕者的男同學的記號幾乎不相上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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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學，我就差妳的情書就能和周小華平手了。」見我看的差不多，他語氣近乎懇求，「所以，拜託寫一封情書給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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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盯著紙上的記號認真數了數，周小華真的比他多了一畫，眨眨眼，我小聲地、心虛說：「可是⋯⋯我⋯⋯我真的⋯⋯沒寫⋯⋯沒寫情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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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關係，只要妳承認喜歡我，我就當妳有寫情書給我了！」他移開紙張，話語說得很快，好像只要我點頭承認，他就贏得一場愛慕比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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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生之間的比賽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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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男生也會比較誰的愛慕者比較多⋯⋯幸好，我從來沒有任何表示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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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學，大家同學三年，今年就畢業了，這個忙妳真的忍心不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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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越說越委屈，好想少了我的點頭承認，他就輸了整場比賽。事實上，今天還不是情人節，他明天還能再努力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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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低著頭努力思考，是他要我承認喜歡他，不是我自己承認的，意義上不一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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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這不算是被發好人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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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道我思索多久，至少，他挺有耐心的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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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我再抬頭，就看見他雙眸亮晶晶的，充滿期待盯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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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讓誰能拒絕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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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吧！」我囁嚅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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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學，妳承認妳喜歡我了！」他揚起大大的笑容開口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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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小小的點頭，補了句：「這樣你就和周小華平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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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周小華那邊妳不能給情書，記得啊！」他說完話便開心的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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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呆呆站在樓梯間，其實，我原本是想將書包裡的情書拿給他的，可是看他一副根本就沒想要拿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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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了，這也算是變相的表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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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天我踏著雀躍不已的心回家，晚飯都多吃了一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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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畢業那一天，我因為要拿畢業紀念冊給同學簽名，目前就只差他和周小華的，問過同學，知道他們正在頂樓聊天，於是我抱著畢業紀念冊走上頂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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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頂樓的鐵門處，周小華和他的嗓音斷斷續續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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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說，你為了騙某人一句喜歡，專門做了一張班上男同學被喜歡的人數統計表？」周小華的聲音在我踏出鐵門的那一瞬傳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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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停下腳步沒有走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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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呀。」他的聲音，沒有遲疑，承認不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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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弟，你認真的？」周小華語氣中濃濃的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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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事哪能有假？」他說著，聲音中夾雜著摺紙的聲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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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是你當初拿給她看的紙？」周小華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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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摺紙聲音持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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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要故意說你輸我一票？明明你一直比我有人氣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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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這樣說，她會承認喜歡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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摺紙聲音停下，我也聽見他如嘆息如惋惜的語氣：「我等了兩年，她一直不開口說，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表示，只能出此下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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驀地，他換了一種語氣：「沒關係！這樣就好！畢業後，她和我就沒交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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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歡就大膽說啊！你們就是畏畏縮縮的龜孫子！」周小華嗤聲不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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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龜孫子就龜孫子吧！」一陣奔跑的聲音後，他大喊著：「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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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外頭的他們做了什麼事，只沈浸在原來他也可能是喜歡我的意思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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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欸？！欸！」他叫喊的嗓音和朝這走來的腳步聲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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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準備快速轉身離開，一張紙飛機驀地飄飄忽忽從外頭飛到我的腳邊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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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不及細想，撿起紙飛機，我拔腿就跑，快速離開頂樓的樓梯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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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跑到女生廁所裡，我才小心翼翼打開紙飛機——正是那張上面寫著班上所有男同學名字和被做記號的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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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後，當我拿畢業紀念冊給周小華簽名時，他一臉惡作劇的簽下自己的大名，順帶畫了一隻烏龜在上面，烏龜旁畫了一顆紅色的愛心，愛心旁還寫上‘’愛妳‘’兩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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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烏龜愛妳啊！」周小華戲謔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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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盡量維持平靜的面部表情，「嗄。」了聲裝作若無其事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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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著將畢業紀念冊拿給他簽名，他倒是不扭捏害羞，大喇喇簽下自己的名字，名字下方畫了顆大大的紅色愛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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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學，恭喜我們，終於畢業了。」他笑著說，在這最後一天的夕陽中，他的笑容依舊陽光燦爛，「剩下的自己補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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語畢，他還給我畢業紀念冊，向我揮手道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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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業快樂。」我接過畢業紀念冊，輕聲回答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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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段青澀歲月的回憶，始終沉澱在心底，每到情人節始終會翻出來想一想，偶爾還是會忍不住嘲笑自己的怯懦、和不坦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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