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起身,拍拍身上的土,見若水還在看那瓶子,遂拍拍她的肩膀
「別看了。」她撇了撇嘴,正想說話,突然聽見有人在叫若水的名字,兩人同時轉過去,是盲叔,他站在車轎邊正看著他兩人,若水對阿暮笑了一下,就小跑著走過去,跳上了車,盲叔看了阿暮一眼,也跳上車。
阿暮自己一人沿著鏡鼠拖走的屍體痕跡,一路走到河邊,蹲在河邊。盯著水流,突然想起剛水靈問他的話,想起若水項鍊的漩渦,想起他失去的記憶,這一切似乎都與水有關,他之前的生活是不是跟水有關呢?給水者?船夫?漁夫?海盜?想到最後一個自己也忍不住好笑。
他緊閉著眼,把陽光擋在外面,努力想抓取記憶裡的一絲亮光,卻一點方向都沒有。
他嘆口氣重又睜開眼,眼角突然瞥到樹幹下的水流有點亮光在閃動,他走到樹幹中間,跪著,把手探到河裡摸索,突然感到手指一刺,他急忙收回,看見指尖滲出幾滴血滴,他想了一下,脫下上衣纏在手上,再沿著樹幹緩緩往下摸,然後抓住那東西突起的部分,用力一拉,竟是一隻鏡鼠。
他抓著牠的長刺,旋轉著看,鏡鼠身上的刺掉了幾根,卻沒有什麼外傷,是怎麼死的?他左右張望了一下,又看見前方靠岸邊的水流下,也卡了一隻,因為牠的長刺穿透了泥土,所以沒有被水流沖走,他一樣用布包了起來,緩步走回帳篷。
走回帳篷,王夕一正跟孫武講話,見他進來,兩人都靜了下來。阿暮也沒想理他們,走到朵兒身邊,把兩隻鏡鼠放到她床邊
「兩隻?!阿暮你好厲害!」朵兒坐起身來,正想要接過一支鏡鼠,卻突然停住,呆看著阿暮的胸前,阿暮看她看著自己,也低下頭去看,一看,「厄!」他自己也發出一聲驚叫,他的胸前有個不知道是什麼東西在起伏蠕動,衣服就像波浪一樣劇烈的滾動,叫完他自己才想到,趕緊把衣服拉開,一隻風靈跟一隻木靈摔了出來,是阿暮中午跟若水散步時撿的受傷的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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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靈已經一動也不動,到是那隻風靈還在桌上旋轉著,像蟲子被翻過身時的掙扎,發出咻咻的聲音。他看著那兩隻靈好一會,轉過身問王夕一
「你...有沒有辦法救它們。」
王夕一挑了挑眉,忍了一下似乎忍不住,調侃說
「你這是在求我呀?陌生人。」
「…...」
阿暮氣的伸出手想揍他,眼角卻瞄到那隻好像痛的打滾的風靈,遂一屁股坐到地上咬著牙,賭氣的說「是...拜託你...」
王夕一嘴角微牽,走到桌邊,看了一下說「這隻木靈沒救了。」,
「你不試試怎麼知道?」阿暮馬上反駁
他斜了他一眼,「若是你早早把它放出來,頂不濟還有救。而且你以為說救就救的起來,那就沒有命中註定會死這件。」
阿暮霍地直起身,復又深吸一口氣,忍住沖上去揍他一拳的衝動,又坐了回去,閉抿了嘴。王夕一看他的樣子,暗自笑了笑,走到桌邊把兩隻靈托在手上,衣袖剛好蓋住了祂們的身體,就跟醫治朵兒一樣,阿暮感覺帳篷裡暗了一下,王夕一的手上微微的發著光,卻沒有適才那般強烈。阿暮見他皺著眉,好一會才鬆開手,把兩隻靈放到桌上,那隻風靈瞬間飛了起來,微弱的人形,十分暗淡的灰藍色透明身體,在帳篷裡轉了一圈,不停徘徊在王夕一與阿暮身邊,最後搖搖欲墜的停在桌邊。
王夕一指著阿暮說「以後就跟著他吧,是他救了你。」
阿暮一愣,回說,「我救祂不是為了要祂跟在我身邊的。」
他挑了挑眉,似笑非笑的牽著嘴角,「這不是你可以決定的,在你出手救祂的那一瞬間,就已經干涉了祂的命運,還有週邊所有與祂緊密相關的一切生靈,你以為可以隨便抽手不管嗎。」
阿暮皺著眉看他,似懂非懂,又望向另一隻一動也不動的木靈。王夕一用帕子擦著手,見他詢問的眼神,「我盡力了。我身上存的靈力已經不多了,除非你讓我到森林裡再去找找有沒有自願給我、借我或快死的靈...不過我看祂也撐不到我找到新的靈力了。」
阿暮愣了一下,豁然反應過來,指著風靈說,「你是指祂的命,是別人的命換來的?」
王夕一坐回床邊,望著他,挑了挑眉,輕蔑的笑了一下
「難道你每天為了活下去所吃的東西,就沒有生命?」阿暮一時竟也無法反駁。王夕一輕蔑一笑。
「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這世上每一個生靈,每一個命運都是緊密相關的,就像一張大網,大風吹來,在網上的,沒有人可以不受震盪。」他頓了一下又說,「聽過肉體恆滅,意識不滅嗎。」
阿暮搖搖頭,忍住不去看一邊孫武的大白眼。王夕一把燒開的茶壺放到桌上,一邊解釋道「世上萬物皆有定數,有人死了,就會有新生。你的肉體死了,會消失,會被解束成誰也不能預料的一種狀態,也許很小,也許看起來是虛無,其他剩下的都會飄忽在這世上,等待下一個機緣的來到,再被重塑成一個新的樣子。我今天灌入這風靈裡的,就是另一些靈剩下的能量,祂們不過是暫時以這種型態渡過這次生命而已。」
他喝了一口茶,又說
「意識也是一樣,只是意識比較頑固而已。生生不滅,瀕危之衡。這是六門裡的心學,講的就是這個。」
阿暮望著那隻僵直不動的木靈,又看了那坐在桌緣似乎在認真傾聽的風靈,心裡有種說不出的感覺。好一會,他抬起頭來低聲問道,「那你...醫治朵兒時...」
他艱難的吐出話,卻不願望向朵兒的床。王夕一用大拇指抹去自己脣邊的茶,笑的意味不明,然後說
「要找到自願的人的靈自然是難一點...」
阿暮用眼角看向朵兒,她的頭無力的垂在枕頭邊,頭髮蓋住了側臉,只能看見她露在被單外的手緊抓著她的娃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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