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紋傳奇：意志所嚮 - 〈十〉行善的成本 -5-

安坐臥床鋪上眺望窗外風景，她的手臂經診斷發現是骨頭裂開，長時間未受治療導致上臂腫脹、嚴重高燒，聽說再晚幾天可能會來不及救治。接受完整治療後，女孩手臂用布板包覆紗布固定，維持現狀一兩個月就會康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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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是緋依的房間，因為傭兵工作的關係，追緝罪犯或是接到特別託時緋依會接連幾天不在家，所以大方的把床借給安休息。

房內整齊且乾淨，武器全收納進櫃中並上鎖，書桌上放兩疊她連書名都不會唸的書，桌邊還擺放刊載奇聞軼事的地方小報，頭版照片是森林中一位男子驚訝的指向身後餐桌，樹幹切面上放一顆血淋淋的鹿頭，鹿頭旁還擺滿腐爛的樹果。

安太好奇內容，前兩天趁詹米上樓探望時趁機詢問，詹米跟安大概解釋報導故事，報中男子表示他被傳說中的林怪綁架到這張樹桌前，差點被逼迫吃下腐物，好不容易才找機會機逃脫，而照片內是他被逼吃腐物的地點。

鹿頭讓安聯想起晚餐，不曉得是否為巧合，公寓內這幾天的餐點幾乎都有鹿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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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間主人的紅髮女子現正身體蜷縮，睡在床旁的書桌地上。一直以來習慣淺眠的安，臨晨時看見緋依手抱熱水袋，躡手躡腳走進房內，發現安正盯著自己瞧，僅輕點頭示意便躺進地板床墊，蓋上兩層棉被後抱緊熱水袋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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叩叩叩！

敲門聲響起，淺眠的緋依立刻睜眼爬出被窩，走至門前應門。

「咦？妳回來了？」門外的艾蕾雅諾才剛拿出備用鑰匙準備開門。

「嗯。」

不曉得是不是安的錯覺，兩人間約略有點尷尬氣息。

「威諾夫婦來了，他們今天要帶孩子走。」艾蕾雅諾說完，兩人目光同時轉到安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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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工店今日臨時休息，客待區與櫃台被簡單佈置成用餐區與小酒吧。公寓裡的住客與即將領養女孩的夫婦圍坐於並排的方桌旁享用豐盛午餐，兩個小孩被夾在一起，看著眼前大人們寒暄。

威諾夫婦並非好心收養安，他們家是中產階級，經營著工廠，底下沒子嗣所以想領養幾個聰明的孤兒擇一繼承事業。

夫妻對安經協助過犯罪的背景不但不驚訝，反而覺得有犯罪經驗對未來可能的經營者來說不一定是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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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諾先生家並不遠，之後還是可以約時間見面。」詹米幫手還不方便活動的安取菜。

「⋯⋯」

「妳不舒服嗎？」

「沒，我只是⋯覺得緊張。」

「有事的話寫信過來，我會帶約克跟凱志去找妳。」

「詹米⋯」

「嗯？」

「謝謝。」女孩說出自從被帶來公寓後，還未對男孩說的話。

「⋯我們是朋友嘛。」男孩不好意思的別過臉，埋頭享用眼前餐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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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歡愉的氣氛中，緋依的情緒反而與現場有隔閡，不知是因為沒睡飽還是其他原因，紅髮女子略帶鬱悶的喝著手上飲料。

安看了眼默默用餐的緋依，用手指戳戳詹米，低聲說：「緋依姊姊今天心情不好？」

「我不知道。」男孩輕輕搖頭。

「那你跟她和好了嗎？」

男孩再次搖頭，女孩見狀伸手推詹米的身體，「快啊！現在是最好的時機！」

詹米被這一推，重心不穩半個人掉出椅子外，剛好吸引旁邊緋依的注意。

「緋⋯緋依姊姊⋯」

「嗯？」

詹米結巴快十秒鐘才好不容易擠出段完整的話：「之⋯之後還可以一起玩填字遊戲嗎？」

意料之外的話讓緋依稍稍睜大眼睛，隨後她終於露出這場聚餐中未出現過的笑容。

「當然可以。」

詹米伸出手，示意這一握將盡釋前嫌，緋依回握，紅髮女子微笑的表情與緊握的掌心使男孩有點害羞，但更多是重新建立起自信後的靦腆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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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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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襲雜貨店製毒工廠的後天早晨，艾蕾雅諾趁課前時間在公寓地下室內整理黑髮男人的資料，名單剩最後十多位，眼看快要確定重要關係人，艾蕾雅諾甚至能感受自己略略高昂的情緒。

緋依走進地下室，紅髮女子快步走至黑板前，臉上盡是不能接受的表情，「為什麼讓我上山去跟廚師演鬧劇？」

紅髮女子攤開手上報紙至雜貨店的火災新聞版面，店長被發現陳屍櫃檯內，起火點是桌上煙灰缸周圍，判斷是不當的抽菸習慣導致意外起火。

緋依知道事實真相並非如此，救援過程中最困難的，便是讓製毒廠發生『意外』，尤其鬍渣店長的封口。若被發現是有意破壞，將會吸引製毒廠上游黑道勢力的注意，安與她的母親可能面臨威脅甚至禍害詹米朋友及整棟赫曦公寓的住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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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拯救安．賈比爾是我下的決定。」艾蕾雅諾回答的同時想起縱火的那刻，身體忍不住略為顫抖。

當天她聽從柯叔指示，拿出事先準備好的燃油，從三樓帳本書櫃這處重點開始佈置油線，艾蕾雅諾盡力讓油走勢自然，深怕有人注意整起案件的不尋常之處。

艾蕾雅諾回到一樓，柯勒已將鬍渣男在櫃檯座位上擺好坐姿、搜刮完櫃檯內鈔票，人正於店門外把風。

鬍渣男還未從昏迷中醒轉，他也將永遠失去醒來的可能。艾蕾雅諾自外套中掏出注射針筒，找出鬍渣男手臂靜脈處，她深吸口氣，略略發抖的手指將針筒內液體準確地注入靜脈中。為確保鬍渣男死亡，艾蕾雅諾將些許燃油撒落座位四周，從報架上抽出幾疊報紙擺放櫃台的菸灰缸旁，最後把瓶中剩下的滴點燃油滴進報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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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從櫃檯旁的煙櫃上抽出包菸，點燃一根菸捲後直接放入嘴中大口深吸，以前就不喜歡香菸的味道，但尼古丁確實有效紓緩壓力與緊張的神經。

用一名罪犯與製毒場去換一個孩子⋯詹米朋友的未來，不算划算，但勉強是個公平的交易⋯

利益導向的想法泯滅內心對鬍渣男最後一點道德愧疚，最後艾蕾雅諾將點燃的菸置於菸灰缸旁的報紙上，燃起的火光映照於翠綠色的眼瞳內，這瞬間她感覺，幼時以來累積的某種壓力，好似隨著逐漸高漲的火光稍微減輕了些，心情甚至有些激動。

艾蕾雅諾耐住這莫名而起的情緒，轉過身，頭也不回的跟柯勒一起離開雜貨店。嘴上愛刁難實質溺愛艾蕾雅諾的柯勒，就算不理解身旁女子親手縱火的理由，依然義無反顧幫她實踐整個步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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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能把殺人的罪惡感與風險全部推給妳。」艾蕾雅諾的意識回到公寓地下室，她冷淡的語氣在封閉環境中迴盪。

「夫人，我大半人生都在腥風血雨中度過⋯」緋依無法理解艾蕾雅諾為何如此執著，翠綠色的嚴肅雙目注視之下，紅髮女子逐漸靜默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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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心偶有難以妥協的堅持。

緋依憶起柯叔於雜貨店門口沒頭沒腦的一句話，現在回想，那是老匠人早預料自己會難以接受艾蕾雅諾親自縱火一事，所做的先行勸導。

艾蕾雅諾這孩子個性意外固執跟衝動。

堅持要繼續私下偵查范的案件的人是我，本來就應該由我自己負擔。

辦學這個決定符合那艾蕾雅諾娜孩子的個性同時繼承了跟她先生一起的理想，也是對當年慘遭血洗的族人做補償。

綜合過去對艾蕾雅諾評價的話語以及白髮女子所說的話，緋依意識到艾蕾雅諾的本性並非平時那樣仁慈和善，行事追求人道表現只是其中一個面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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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蕾雅諾繼續說，「記得剛來的時候我說過什麼嗎？妳可以在這選擇妳想過的生活，而這是我的選擇，妳不需為此負擔責任與過多的危險。」

「我不是要干涉妳的決定⋯」緋伊想解釋，但腦中找不到適合的話語。

「抱歉，時間差不多了。」

緋依思考該如何說明的時候，艾蕾雅諾已經整理完手邊資料，手提皮箱走上階梯準備搭車至大學授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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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髮女子坐進桌，她脫下眼鏡，拿出胸前的護身項鍊，翡翠寶石翠綠色的光芒照入鮮紅的瞳孔中，宛如剛才艾蕾雅諾注視自己時那嚴肅且略帶遺憾的眼神，令她不禁鬱悶起來。5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W4CbfMVN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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