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早不久才下過細雨,空氣中還殘留些微濕氣的山道上,全部共十輛馬車的大型商隊正沿著右側的崖壁前行。
這是個綜合商隊,目標是前往修姆諾斯西部的小海港斯托諾威,該地近日地方政府才跟民間企業以及地主談成火車軌道的路線,鐵軌連木頭都還沒開始鋪,目前只能靠傳統的方式用馬車車隊運送交易物資。
商隊是兩組商人組成,十輛車中其中兩輛是商人與其家人的座車、一輛是護衛傭兵休息用的篷車。商人們藉由斡旋所仲介找來一團傭兵團跟幾個獨立傭兵做保鑣保護,緋依就是接下委託的獨立傭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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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份工作是緋依剛拿到傭兵證的當下,被斡旋所的行政人員順水推舟推薦,雖然隔日就要出發,時間稍微趕了些。但是整趟行程供食宿,報酬以新人來說算優渥,緋依當作熱身接下這個委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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緋依剛下哨,正坐在雜物篷車內把玩顆熊頭面具。這輛棚車位於整個商隊最後面負責殿後,商隊要運送的物品太多,甚至堆進這輛休息用蓬車裡面,那只熊頭面具就是其中之一。
「所以你們這趟賺完要繼續北行到阿姆拉特,回起始點完成成年禮,之後才能當祭司嗎?」緋依詢問坐在身前毛茸茸的年輕人。
「是的,我們要在祭壇前灑下世界各地搜集來的樹皮沙土以及當地的文字紀錄,向母神菈神表示祂的耳目漫步於天下。」
「只是天生長著狼虎面就要進行全國之旅,菈神也是很嚴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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緋依眼前的亞伯丁.碩岩,是位長著狼犬臉孔、全身奶油色體毛,返祖現象生來較強的年輕阿赫人。
這類人數量相當稀少,普通阿赫族只是毛髮較他種族濃密,一雙獸耳長於頭頂,且多聚集在修姆諾斯北方的自治區內,平時遇到阿赫族的機會便不多,更不要說遇到擁有動物面孔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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亞柏丁咧嘴微笑,如果不說話只看頭部就像隻開心的大型犬,「據說千年前沒有大結界的時候,祖先都是進行真正的全國巡禮,最遠足跡甚至到蓬瀛東邊的島上,整個過程可達十年。但費熙忒大結界出現後,跟蓬瀛的邊境又常有戰事的狀況下,就改成只在修姆諾斯內進行巡禮。」
「原來如此,」緋依玩膩那面具,把它塞回貨物推中,「謝謝你願意告訴我這麼多。」
「還好啦,這幾天多虧范姜妳照顧我們兩個菜鳥。」
「⋯⋯」緋依突然意識到什麼,向亞伯丁繼續詢問,「你跟你朋友安迪都是第一次當傭兵對不對?」
「嗯,這是我們第一份工作,快要回家了想多賺點盤纏。不過不用擔心,我們都習過武也會用槍。現在騎馬負責左右巡視的斯德霍兄妹也都是新手傭兵,原以為會被老鳥欺負,他們跟范姜妳一起接下這委託真是太好了。」
眼前的阿赫人正欣慰不用被老手欺負的時候,緋依心中卻升起股不妙的預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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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般來說這種商隊多是雇用單一傭兵團,才不會出現領頭指揮但非團員對命令置之不理的多頭馬車狀況。
接案當初說是因為趕著出發,卡都勒中城區大型傭兵團又剛好不在或已經有安排的關係,僅能雇用十多人的中型傭兵團搭配幾位非屬團的獨立傭兵,但包括剛繳交登記表的自己,獨立傭兵都是新手,諸多巧合,讓緋依不免心生警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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轟!!
轟隆!!
連續兩次路面爆炸,前方車隊先是馬車被炸得連馬帶車整個翻起後摔落地上,車內商品自破損處不斷滾落而出,遠看起來像是受了重傷內臟外露的生物。
另一處爆炸是從兩輛馬車中間的路面炸開,離爆炸中心點比較近的車輛整個車廂左側被炸穿,直接橫倒路旁,車廂內傳出哀鳴跟慘叫。另一輛車的馬兒被嚇的向前瘋狂衝刺,車伕情急下用力扯韁繩,使陷入慌張的馬腳步沒踩穩跌倒在地,整輛車也因迴轉不及跟著翻覆。
狀況來的遠比意料中快,時間還沒中午,盜賊竟會選在光天化日下搶劫,讓緋依越發相信自己心中的推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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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車商隊在山道上被翻覆的馬車堵住前進動線,左方是陡峭的山坡林地,根本無法逃離。
佈下陷阱的強盜自山崖彎道的死角處騎馬殺出,舉槍對商隊人員無情掃射,崖壁上也部屬伏兵狙擊想掉頭逃跑的人。緋依抓起車內幾柄手榴彈跟亞伯丁的衣領,拖他跳出沒防護的棚車,躲進另一輛裡頭坐商人、車廂經過特別加固的馬車後方,一同加入槍戰。
才過沒幾分鐘,對方砲火依然猛烈,我方卻已經好幾個人於緋依的視線內被擊倒,尤其剛剛頭部被射中的正是傭兵團頭子,整個傭兵團瞬間群龍無首,陷入混亂。
身邊的亞伯丁正盡力反擊,槍戰開始就看見朋友被亂槍射倒在地的他,憤怒的情緒驅使這位年輕人不停扳動槍枝槓桿跟扣動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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緋依剛裝填完子彈扣起輪盤,局勢壓倒性不利讓這位經驗豐富的傭兵開始焦急。
這不是普通的強盜⋯大概是幫派。事先埋設地雷、高處的狙擊、隊伍中超過三成的新手傭兵⋯整場襲擊都是早早策劃好,斡旋所裡面果然有跟幫派通風報信的抓耙仔⋯
挑白天襲擊,就是已經掌握足夠情報,為避免幫派跟斡旋所私下合作的風聲走漏,他們要殲滅整團車隊不留活口,夜間襲擊視線不佳只會留下人員逃走的風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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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炸彈!!」
不遠處同伴大聲叫喊,緋依眼見一管炸彈掉落到身邊。
「該死!」她叫罵出聲,連忙用最快的速度撿起,反擲回去,然而此舉卻讓她的身影暴露在槍口下。
「范姜!」
亞伯丁大喊,同時對側好幾聲槍響連續響起,緋依雙眼直視敵方、繃緊神經,做好中彈的心理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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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色光芒此時從衣領處透出,眼前景象讓緋依感到十分不可思議,當她意識自己將要中槍的那刻起,所有人事物的速度全都慢了下來,緋依甚至可以看見射向自己身軀的子彈,她全速度抽出後腰的鋼刀,用刀身撥開幾發無法迴避的子彈,而後下壓身軀,躲進掩體後方。
怎麼回事?!
正當緋依為自己看得見子彈軌跡而訝異的時候,沒被背心包覆的符紋亮著金色微光,自襯衫衣領下透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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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遠處又有人被擊倒,戰線已經崩潰。幫派為殲滅現場所有目擊者,幾個人下馬進一步將殘餘傭兵跟商人們的座車包圍在崖邊,現況下能存活的機會十分渺茫。
緋依看著亞伯丁以及手邊幾根柄式手榴彈,我不能死在這裡。當這樣想時,她意識集中,符紋的金光更加閃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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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亞伯丁!等等手榴彈爆炸後麻煩你後方對山崖上的狙擊手開槍,掩護我。」緋依對隔兩尺遠的亞伯丁叫喊。
「妳確定嗎?」
「我不確定⋯但只能賭一把, 這是為了能讓我們活下來。」緋依撿起柄式手榴彈,旋下底部的蓋子,拉緊拉繩。
「拜託了!」
說完她將手榴彈擲出,落在最早被地雷炸飛的馬車貨物上,商品與破碎的馬車再次被爆風炸得飛濺,逼得幫派人員不得不躲進掩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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