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世日當天剛過中午,緋依已經抵達貧民區外。天空飄落細雪,緋依嘴中含有最後一點之前被自己捏碎的糖,身旁堆放幾大包禮物。
沒過多久,景崧婆婆與一位之前上課時看過的熟面孔自貧民區內出現。
「今年禮物怎麼這麼豐富?」景崧婆婆跟她身旁的人都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
「赫曦夫人今年剛好遇到一位趕著要清倉回鄉的商人,玩具跟一些日用品都成本價出售給她。」緋依伸手拍拍禮物袋,「再找幾個人來吧,不然才我們三個是搬不回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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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往上課的教室內,佈置簡單的創世日裝飾營造氣氛。
緋依跟景崧婆婆及幾位家長將大量禮物放好後,家長們便回去準備晚上帶孩子來,現場只剩下緋依跟景崧婆婆倆人。
「到這邊休息吧。」
景崧婆婆事先於教室角落擺了個火爐跟桌椅,桌上放有茶壺與茶杯。她打開火爐,往裡面丟進些新煤並在煤下擺上剛點上火的火種,將水倒入已經放滿茶葉的茶壺中,最後將茶壺擺放於火爐上。
沒多久煤碳被點燃,溫暖的讓緋依忍不住將雙手伸出口袋外來烤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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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少看見相信自身為元素化身的於邇人慶祝其他教派的節慶。」緋依想到她過往在費熙忒教國內認識的於邇人,天生元素符紋資質較高的他們,對其它信仰往往抱持輕蔑態度。
「不管什麼信仰,對貧民區的孩子來說能拿禮物的節日就是好節日。」
景崧婆婆望向堆成山的禮物,憑老婆婆對艾蕾雅諾的了解,已經約略猜到禮物來源,不過眼前的紅髮女子並沒坦誠的打算,景崧婆婆便沒有直接詢問的意思,改選其它事向女子道謝,「這段時間謝謝妳陪艾蕾雅諾過來吶。」
「是我自己愛跟來聽的。」
「呵呵⋯妳曾想過為什麼那孩子會對這裡付出這麼多心力嗎?大學助理教授,又是子爵妻子,一個跟貧民區幾乎不會有關聯的人。」
「您願意告訴我?」
「當作是創世日的贈禮吧,反正這時間也沒什麼事。」景崧婆婆檢查完火爐火勢後坐回位置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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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蕾雅諾那孩子是在這裡出生的。」景崧婆婆整個人靠上椅背陷入回憶之中,「她母親雅基蘭是個可憐的人,一次家族出遊中被盜匪襲擊,被抓走的她在奴隸市場中被貴族買去做性奴,懷上強姦對象的孩子,艾蕾雅諾那頭白髮就是出自父親遺傳。」
婆婆彷彿想到什麼,停下述說反拋給緋依問題,「妳知道修姆諾斯國內白髮的家族有哪些嗎?」
緋依只能用搖頭替代回答。
「修姆諾斯國內有白髮遺傳的家族雖少但並不罕見,但多分布於南部,首都卡督勒白髮貴族僅一家,跟皇室相當親密的曼什孛克公爵家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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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不明顯,但緋依聽完答案後微微皺起眉頭。
「雅基蘭並沒跟我說她是怎麼從公爵家逃出來的,我想那是她不願想起的回憶吧。總之我在河灘地遇到雅基蘭的時時候她小腹微凸,全身髒亂的倒在泥巴堆中。婆婆我用盡全力幫她調養才把艾蕾雅諾保了下來,得以順利出生,小時候的艾蕾雅諾是個充滿好奇心的聰明孩子,大家都很喜歡她,直到她七歲那一年⋯」
「公爵家族再也無法放任嚴重醜聞在貧民區內遊蕩對嗎?」
景崧婆婆聽見這句話後露出意味深長的苦笑,「真是敏銳,造就這份敏銳之前妳究竟是渡過什麼樣的日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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緋依保持沉默,景崧婆婆起身將煮沸的茶壺自火爐上拿下,幫自己跟緋依各倒杯茶。
「事情如妳所料。儘管我們拚死隱藏艾蕾雅諾的髮色,但貧民區中有白髮於邇混血兒的事情終究還是傳了出去,艾蕾雅諾七歲的時候,幾個殺手血洗了這裡。」
景崧婆婆啜口茶後繼續說,「老太婆我那次襲擊時剛好出趟遠門所以撿回一條命,事後我在距離此處五公里外城郊的排水溝旁找到了雅基蘭,那真的是慘不忍睹的一具屍體⋯當時沒人找到艾蕾雅諾,堅信死人要見屍的我每天祈禱,保佑艾蕾雅諾要活著。再次聽見那孩子的消息時已經是八年後,報紙學術版上刊載的新聞,『子爵赫曦家收養的天才符紋學少女,將用公費出訪費熙忒教國做研究。』照片上片角的白髮少女大家一看就知道是艾蕾雅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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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跑的時候被赫曦家收留嗎⋯」
「據艾蕾雅諾說,亡命途中她偶遇范海姆.赫曦,十多歲的范海姆跟母親聯手拼命向父親求情,赫曦子爵才勉強收養她。闖出符紋學名頭前幾乎每天帶帽子與假髮隱藏身分,在赫曦宅邸跟公寓躲藏了好段時間。」
「『學界看好的天才少女』,頂這頭銜公爵家便無法隨意出手。」
「自費熙忒回國後沒多久,艾蕾雅諾便主動回來這裡給她母親的墳獻花。儘管老太婆我只見過范海姆.赫曦兩三次面,看得出那人是位有為的青年,原本夫妻倆想推行平等學制,卻發生那件事⋯⋯」景崧婆婆遺憾的深深嘆氣,「辦學這個決定符合那艾蕾雅諾娜孩子的個性同時繼承了跟她先生一起的理想,也是對當年慘遭血洗的族人做補償。」
「手握行善的力量,當向應得的人施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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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崧婆婆喝完口中的茶,又幫自己續了一杯。
「上上次課程的內容妳還記得嗎?關於於邇族的部分。」
緋依不懂為什麼婆婆突然這樣問,她點頭回答,「費熙忒國內頗具勢力的於邇族,一部分族群在千年前遭大結界分斷,被強留在修姆諾斯的歷史?」
「不愧是艾蕾雅諾最認真的學生。」景崧婆婆臉上苦澀的笑容似乎又多幾分酸楚,「被分斷在修姆諾斯的於邇族曾和修姆諾斯國民進行過為期長達五十年的內戰,那場內戰兩邊都死了不少人,最大的於邇家族因首領死於前線加上人員傷亡過多而失勢,接替其領導勢力的家族是呼灼家,就是三番兩次來騷擾艾蕾雅諾上課的那些人。」
緋依有點意外,那些來製造麻煩的人,竟然不是單純地方黑道,「那樣的家族為什麼要花時間來擾亂一個貧民區內的小教室?」
「失勢的首領家族成員眼睛多是翠綠色的,故以這特徵而作為家族姓氏,喚為蒼翠茵,是艾蕾雅諾母親的娘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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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番話讓緋依喝茶的動作整個停頓,她手指撐著下巴稍稍思考後說到,「這事有多少人知道?」
「呼灼家肯定知情,二十前年的屠殺在於邇族中並非小事。但貧民區內只有少數人知道大概,畢竟雅基蘭逃出公爵那後完全沒與家裡聯絡,蒼翠茵失勢太久,家族遺傳特徵並非每個人都清楚,且比起眼睛,艾蕾雅諾的白髮更顯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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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崧婆婆輕嘆口氣,她後旋角上的花朵裝飾也隨頭部擺動,映照著火光:「呼灼家沒有意識到他們的行為對這個幾乎無掌控權的貧民區只有反效果,頻繁的搗亂行動已經在這裡凝聚起反對他們的聲音。」
婆婆幫緋依添補杯中的茶水,繼續述說,「最近各地於邇族傳來消息,呼灼家似乎正計畫進一步強調他們家族於休姆諾斯國內代表於邇族群的發言權。婆婆實在不願意多想,但艾蕾雅諾的身世將使的教室性質越來越不單純,而這間教室在於邇族中正漸漸累積起名氣,參與課程的人越來越多⋯⋯正是這樣的情況,我們越不能失去艾蕾雅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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緋依眼光看向爐火並清空杯內茶水,爐火的光輝在緋依的眼中閃動,「說是禮物實際上是委託啊。」
「小壁小姐妳才來快半年,我知道這委託可能有些強人所難。我們的人脈中沒有適合這份委託的傭兵、也沒有太多資金⋯而且妳跟艾蕾雅諾住同個屋簷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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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逐漸黯淡,緋依掏出懷錶確認,已經接近艾蕾雅諾約好要來的時間,紅髮女子站起身準備去帶人過來。
「婆婆,傭兵不是聖人,報酬不符合成本的委託傭兵是不會接的。」接著她拉高圍巾,像是想遮掩害羞的表情,面對景崧婆婆說,「但如果是朋友的請求,我很樂意接受。」
緋依說完後轉身離開,景崧婆婆露出感激的微笑,低下頭,對離去的紅髮背影至上最深的謝意。8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GVuKkIPY7Z