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自天空》 - ⟪第四十一章⟫嚴冬

「你走慢一點拜託…這裡恐怖死了。」

「我已經很慢了，你如果想要快點知道浪痕的檢查結果，就動作快點。」

「難得看你緊張又正經，我受到的驚嚇現在是兩倍。」

「…」

「一個醫院裡面為什麼會有墓園啦，你挑這家醫院是有沒有問題…」

「每天都經過就覺得還好，這種情況也只能讓浪痕住我家。」

「你家是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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隕石停下腳步，回頭看向玫瑰。

「對，我們專收其他地方救不了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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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進浪痕的病房，雖說他人是清醒的，臉色卻煞白無比。

「嗨…」

「不要浪費體力打招呼。」玫瑰忍不住吐槽。

「你昏倒那天，醫生問診，你有沒有老實交代都發生了什麼？」

「恩。可是我不知道大家會這麼緊張。」浪痕露出一個傻乎乎又虛弱的微笑，弄得兩人哭笑不得。

「你先睡吧，等點滴打完，我已經通知你阿嬤了。」隕石替浪痕拉好棉被，又跩著玫瑰離開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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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靠，你抓我出來幹嘛？啊不是要來看他？」

「等等阿嬤過來，你想辦法控制一下場面。」

「蛤？啊他就是昏倒而已啊。」

「急性淋巴性白血病。」隕石轉過頭，臉上已經沒有任何一絲笑意。

「什麼…?什麼淋巴？」

「是血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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玫瑰的笑意，亦隨著闖入腦中的病名煙消雲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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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會？不就是發燒跟疲倦嗎？」

「還有紫斑跟其他症狀，他昏倒那天聽我姐問診的方式，我就知道不太對了，可是這一段時間我沒有跟他住在一起，他腦子又不好使，這些奇怪的地方更容易被忽略。」

「那…所以他會死掉嗎？」

「…我不知道。」隕石垂下腦袋，一時之間竟看不出他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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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玫瑰！玫瑰！」長廊盡頭阿嬤的聲音傳來，玫瑰轉過頭去，她已經知道接下來會是多混亂的場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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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那些都不重要。比起這些，她更害怕躺在床上傻乎乎笑著的男孩，能不能接受這沉沉如鉛的事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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害怕，是此刻所有人共享的，難以下嚥的晚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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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健康因素，浪痕必須請長假，大家備考之餘，記得要多多關心他，老師也會常去探望浪痕，大家不必太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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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室裡，隕石、浪痕的位置都空著，玫瑰半瞇著眼，她在阿嬤的哭泣聲中整晚都沒有睡，可此刻即便睡意朦朧，她都無法真的闔上眼睛，更不敢轉頭看太陽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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浪痕的反應意外的平靜。

雖然阿嬤跟阿公哭得幾乎要暈厥，浪痕仍盡力哄得兩個老人家，終於冷靜下來去商討治療對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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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剛剛，太陽跟我提分手了。」待醫生和兩老離開病房，浪痕才用微弱的聲音對玫瑰和隕石轉達剛剛發生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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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蛤？分手？你們前陣子不是才抱在一起嗎？」

「…公主主動提，是因為家人反對吧。」

「不，我想太陽一定是想清楚的。」浪痕洩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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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可能做錯了一堆事情吧。」停頓幾秒後，浪痕慢慢吐出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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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裡做錯？幹，你每天送她回家，在她媽來亂的時候安慰她，幾乎天天黏在一起，錯在哪你告訴我？」玫瑰氣憤地從椅子上站起來。

「她都知道了。」

「知道什麼？」

「我爸在坐牢，我媽在跑路。」

「那又怎樣？又不是你在坐牢！」

「可是這會讓太陽的家人傷心。我不知道，但太陽的家人跟她關係已經不好，萬一因為我關係更惡化…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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浪痕有些喘不上氣，隕石伸手示意玫瑰不要再說話，玫瑰則氣得用力坐回原位，不看浪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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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是說喜歡就是喜歡，不需要其他理由的嗎？」

「可是萬一太陽，就只是真的不喜歡我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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浪痕顫抖的聲音，脆弱得像是凍極破碎的冰渣。玫瑰和隕石相看一眼，都沈默下來。

「哭吧，笨蛋不需要想那麼多」隕石輕拍浪痕的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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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現在我又生病了，阿公阿嬤要怎麼辦？我知道我連自己都照顧不好，可是在店裡我至少還能幫他們一點忙，現在我什麼都做不了了…化療要花那麼多錢，醫院這邊已經很拮据…我要怎麼辦…我根本沒有選擇…」

「你得把自己考慮進去啊，你把自己放在選擇之外，餘地要放在哪裡？。」隕石拍拍浪痕的頭，聲音很輕很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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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淚靜靜地從浪痕眼匡裡流出，他的悲傷很安靜，嗚咽也很壓抑，聽著孱弱無比，而玫瑰也漸漸安靜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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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起露營那次太陽跟她扭打一塊時說的話，要說這段感情結束得如此唐突，跟自己肯定也有點關係，這讓她腦子裡所有聲音都打結在一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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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你替我作證。」

白日的天臺上，三個女孩沈默半晌，終於由太陽說出第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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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謝，我只是討厭大人自說自話，而且你本來就沒有作弊。」玫瑰有氣無力地說道。

「可是我想，他們有時候也是對的。」太陽的頭髮被風吹得蓬亂，背脊的骨頭凸出，看得出來憔悴不少。

「沒有我的任性，大家就不會那麼痛苦吧。」她看向遠方高高的白雲低語。

「我也是。」碧落靠在太陽肩膀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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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隕石說浪痕的病情不好時，碧落心裡也難過，雖說他們不是那麼相熟，但在她眼裡，浪痕是個很溫柔的好夥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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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浪痕…就...算了，我不知道該說什麼安慰妳。」玫瑰碰地躺下，白雲已經被級風吹向很遠的地方。

「沒關係。」太陽也跟著躺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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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停變換的現實，任是再懂得閃避命運陷阱的人，都不能倖免於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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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學期，深秋即將進入嚴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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