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怖/懸疑向創挑】自來電 - 「別寫了！」收到電話叫自己棄坑不寫

七月十八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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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實在是寫作良機，雨水嘩啦嘩啦地打在窗上，不時夾雜轟隆雷聲，為這寂夜添上幾分熱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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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週日晚上才刮風，老天真愛開玩笑。雖然今天剛逛完書展已累透，明天又要上班，但我卻毫無睡意，在雨夜敲著鍵盤，把握僅有的靈感與寫作情緒。如果這是一種技能或專業，我猜我應該是夢說師，因為我寫作的靈感大多來自夢境，現正創作的故事亦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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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簡介一下我的寫作環境，電腦在大廳，望向右邊是客廳，客廳外是落地玻璃，而屋外是山林，所以夜裡望出去一遍漆黑，只會從玻璃看到燈光倒映下的大廳，以及在大廳前寫作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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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無數個黑夜陪伴我寫作的，便是那玻璃倒影裡的我。今晚也不例外，難得靈感到，哪管明天還要上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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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我寫得起勁時，電腦前的手機突然響起，我瞄了一下屏幕，身體不自覺冷顫起來，因為那不是通知我有貨件未收，也不是問我有沒有需要借錢，更不是向我介紹大灣區樓盤，而是比他們還要恐怖，是我自己的電話號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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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本能地望向倒影，倒影也在跟我對望，這是理所當然的事啊，笑話。

　　該怎辦？我思考了數秒，戰戰競競地滑動屏幕接聽。還沒來得及說話，手機另一端已傳來聲音，雖然有些不同，但那確實是我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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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別再繼續寫那故事！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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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雖然只說了半句就中斷通話，但從語氣判斷那個我很慌張很驚恐。他為何知道我在寫故事？我又望向窗外倒影，還是那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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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我居然叫自己棄坑不寫？

　　之前的三個作品，不論是愛情故事、武俠故事還是奇幻冒險故事我都半途而廢。要是這次也放棄，我實在不想再面對這個自己。難得這次的末日反烏托邦故事思如泉湧，我當然不會放過這大好機會。雖然我只依稀記得夢裡的幾個重要詞彙，幾段重要情節，但卻令靈感不斷浮現在腦海。

　　不知道大家有否試過，在寫作到某個階段，彷彿是故事帶著你走，情節自然自在地發生。我現在便是這個狀態。

　　我看了一下時間，不經不覺已經四點多，原來我已經連續寫了六小時？真是彷如隔世，竟能幾乎以每小時五千字的速度完成這接近三萬字的短篇，連我自己亦難以置信。

　　至於故事名字，幾乎是在我創作完畢那刻便自然聯想到，作為整個故事的總結。在檔案名稱輸入「了不起都市」五字後，我便決定先把存稿分批放在寫作平台的草稿，設置定時更新後就關機睡覺。

　　正當我在逐篇章節放到存稿設定更新時間時，奇怪的事又發生了。

　　我的第一章故事草稿內容都被修改，變成整個畫面都是密密麻麻的「別發佈」三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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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咦？是網站被黑客入侵？之前就試過有玩樂性質的偽釣魚廣播訊息，該不會現在就來真的吧？

　　多半是惡作劇或者平台故障吧？反正我有的是原檔，於是我再複製一次貼上草稿，設定時間預約發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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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我更新完第七章後，才發現我的第一二三章都被刪去，沒錯，這次是整篇消失。開玩笑也要適可而止，我可沒精神耗下去。

　　於是我再重新補回被刪的章節，然後起來活動身子，喝杯水。望向窗外，晨曦微光夾雜著下個不停的雨水。嗯，快天亮了，我應該還能睡個兩三小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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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次回到電腦前，我重新整理頁面，發現所有章節都被刪掉。這可不是辦法，本來把章節拆成七章分兩天更新，賺一下曝光人氣，現在看來如意算盤打不響。

　　雙眼累到快要睜不開，迷糊之際我把心一橫，不如直接全數發佈算了，反正讀者可能看到已連載結局就更吸引他們一口氣看完不用等。雖然以數據來說一次過更新通常都不會有什麼好結局，但既然都全部寫完，字數又不多，也不差在那一點點曝光了，能把故事寫完我已算是戰勝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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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於是我這次沒有選擇「預約發文」，而是直接狠狠往「發布」按鈕點擊！雖然發布了也能回收也能刪文沒錯，但假如明天看到文被刪光，我便直接向網站編輯投訴，如此輕易被入侵，對所有作者也沒有保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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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口氣全數更新後，看到動態那句「發布了《了不起都市》的第7章」，我放下心頭大石關掉電腦睡覺，好好迎接痛苦的週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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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拼了整個晚上，我摸黑走進寢室，倒頭便睡。雖然我已經很久沒試過真正完成故事，但每次把故事完結後，都有種無可比喻的失落感，既暢快又空虛，就像……嗯，完事那樣的賢者時間。

　　剛才過份透支雙眼和腦筋，我在床上放空心靈，務求爭取時間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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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過多久，我睜開雙眼，竟無半點睏意，只是外面烏雲密佈，讓人提不起勁。平常習慣被鬧鐘吵醒的我，發現比平常還要早，而且我前所未有的清醒。真走運，看來昨晚睡覺質素不錯。來好好把握這個美好的開端！

　　如往常般出門，邊走邊滑動手機，本想登入寫作平台查看《了不起都市》的閱讀數，猶疑半刻，還是算了，估計也沒那麼快有成果，晚點再來看看好了。

　　當我乘升降機到達地面，又發現怪異的事。偶爾看見路人頭頂長著一根半透明紅線，直奔天際。是我眼花？我不好意思去檢查那些線，只好若無其事繼續走往地鐵。

　　隨著接近地鐵站，遇見的路人數量增多，那些紅線亦出現得更頻繁。而且，是我錯覺嗎？總覺得那些被連上紅線的人都在滑動手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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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千辛萬苦擠進車廂，是每個上班族早上都會經歷的事，就在車門快要關上時，有位頭上有紅線的妙齡少女，把握最後機會上車，插在我與車門間僅有的空位。

　　本來她打算轉身面向車門，但情況並不容許，使她被迫與我面對面。我舉手抵住車門上方，努力穩住身子，好讓情況不要那麼尷尬，而我的注意力卻未有從她頭上那根紅線移開過。

　　此時我才真正近距離看清楚，那紅線呈半透明，如立體投射般，沒有感覺到實體。我再沿紅線往上看，竟發現紅線能夠穿透車廂頂，直通天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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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底這代表什麼？難不成是被外星人盯上的標記？反正肯定不會是什麼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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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當我疑惑之時，電話突然響起，頓時勾起昨晚那些駭人回憶，自來電。我遲疑了半響，鼓氣勇氣從褲袋翻出手機，還不小心踫到那少女。我面帶歉意苦笑，細看屏幕。

　　來電者是我的好友辛百翹，這下才鬆了一口氣。

　　「喂，大作家早安，在幹什麼？」辛百翹煞有介事用大作家來調侃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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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雖然他也有寫小說，但他也知道我之前的故事都沒有完成，只是我很好奇他竟然會在這種時間問候我。「還不是和往常一樣在上班途中。」

　　「上班？還要上班？」他語氣突然變得詫異激動。「待會十點半你有簽書會啊大作家！了不起都市啊，別跟我說你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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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到這五個字，腦海閃過故事片段，這是什麼狀況？我昨晚才發佈，這麼早就有簽書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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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記……記得！當然記得！我待會再打給你。」我慌忙掛線，聲線不小心稍為響亮了少許，難怪四周乘客往我投以奇怪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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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這時再次登入那寫作平台，發現我那個故事的閱讀、書籤和打賞竟然一夜間暴增？沒可能，我之前的作品都未試過如此受歡迎。當我再檢查其他資料，發現故事的發佈日期，竟然是三個月前？

　　不對，我明明記得是昨晚……好吧，嚴格來說是今早，是七月十九日發佈的，怎麼可能變了四月十九日？

　　不信邪的我還點擊了電子書那頁，看到POD名單上果然也有《了不起都市》，雖然POD是讀者付款下單後才印成實體書，登記門檻費用相當便宜，即使上架也不稀奇。

　　但當我瞄到寫作平台關於簽書會的廣告，我才勉意識到這件事的真確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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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夢……肯定是夢，那些小說劇情最喜歡用夢來解釋結局，我其中一個爛故事也是如此，所以現在也當然是夢！

　　但是，下一秒我便動搖了。

　　列車急煞，前方傳來軟柔溫暖觸感，我宛如全身觸電般僵直，不敢妄動，也不敢低頭偷望。　　

　　這下我才開始相信這是現實。或許昨晚寫作才是夢，或許我真的在三個月前就已經把故事寫好發佈而我不記得而已。

　　不過，到底誰會相信這種狗屁設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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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此時，我偷瞄到不遠處有個在看手機的上班族，突然雙目失焦，眼神空洞，然後一條紅線緩緩從車頂穿過插進他的腦袋。看來紅線是跟手機有關？而且發現其他人都若無其事，難道只有我看到？

　　比起這件事，我更關心那個可能不是由我發佈的故事。再次打開手機連到創作平台，在故事簡介裡看到，除了熟悉的朋友，還有很多陌生讀者留言。只是我對這種事壓根沒印象。

　　我點擊第一章開始快速掃瞄，各看似毫無關聯卻又熟悉的詞彙，突然在腦海逐一湧現。「安全、繁榮穩定、感染、勢均力敵、堅持、末世。」它們如同特定密碼般解開我記憶的封鎖。對了，我當初正是受這些創作靈感啟發，才會動筆寫故事。

　　只是，記憶仍然殘缺不全，總覺得少了什麼，就像拼圖所欠的那幾塊。

　　念及此處，我有點頭昏腦脹，雙眼從手機屏幕裡的文字失焦，驟然覺得那些文字開始慢慢旋動起來，旋渦中心那黑洞吸引著我的目光。我試圖極力掙脫，雙眼卻不由自主被牢牢吸住。

　　在意識彌留之際，從黑洞裡探出無數觸手，從鼻孔、嘴巴、耳朵進入我的身體，那黏稠又冰冷的觸感實在嘔心，不過這也只是我片刻間僅餘的感受，因為下瞬間我彷彿連靈魂都被吸進那無盡深淵。

　　在失去意識前伴隨著我，只有寒徹入骨的顫抖。

　　是我要死了嗎？不，那是比死亡更恐懼的顫抖。

　　再次睜開雙眼，總覺得意識舖了一層霧，距離我上班途中被手機吸進去已過了很久。在這段期間，我只隱約記得發了場夢。

　　夢裡目光所及之事都變得模糊，那是看似繁榮平靜的城市，幾乎每人都頭頂都有一條紅線延伸至天空，猶如一具具扯身木偶，極其壯觀。那些人若無其事地生活，面上掛著幸福笑容，內心卻虛偽得沒有靈魂。

　　我抬頭望向天，詭異至極。

　　厚實的雲層透著紅色霞光，而且雲層紋理迂迴，形成不同皺褶與深溝，猶如大腦表面。而在無數深溝盡頭當中，隱約看到滲出金光的巨大瞳孔，睥睨天下般注視著地面。

　　在我面前突然有數人慢慢飄起，環圍四周，到處都有人受紅線牽引升天。只見他們滿臉喜悅，彷彿活了這麼久就是為此刻而生。

　　目送他們陷進雲層，看來那就是紅線的主人。在與那金色目光接觸瞬間，我內心也竟肅然起敬，泛起服從的念頭。我本來詫異其他人竟對此無動於衷，但馬上收起這想法，因為他們恨不得成為下一個被收割的目標。似乎這世界受紅線控制的人類，已經向頭頂的那個「它」屈服，心甘情願當個被飼養、等待食用的家畜。

　　這也是我僅於所記得的夢境畫面。慢著，回想那個我有推出簽書會的書展，少數被紅線控制的人類，以及我從手機故事所引起的後果，一個可怕的假設隨即出現。

　　如果那不是夢，而是未來。

　　如果因為閱讀文字，而成為那天空恐怖之物的糧食。

　　如果大家在手機所看的，都是《了不起都市》。

　　所以，原來罪魁禍首竟是我自己？那麼，如果我當初沒有發佈《了不起都市》呢？

　　這時我四處張望，總覺得有種違和感，當我打算如往常般從右邊下床，才發現自己身處的睡房竟然左右鏡像倒轉了。

　　經歷連串事件的我，出奇地竟然不感驚訝，因為現在唯一關注的，只是那個人類被圈養奴役的未來。

　　外面仍然下著滂沱大雨，夾雜雷聲響個不停，猶如那個晚上。我沿著走廊步出大廳，果然，本該在右邊的書桌電腦出現在左邊，和我記憶中的世界完全鏡像。

　　這也是一場夢嗎？

　　為了確認身處的世界，我隨即來到書桌前啟動電腦，登入寫作平台。當我點擊自己的個人主頁，發現《了不起都市》還是處於預約發文階段，太好了！假設回到那個晚上，我仍然能拯救世界！

　　於是我隨即把所有待發佈的草稿全數刪掉！

　　這時外面傳來一陣轟隆雷聲吸引了我的注意。我望向左邊，發現窗外倒影裡的我也在寫作。

　　咦？這明顯見鬼了！為什麼我望向倒影而倒影裡的我竟然在寫作？

　　我深呼吸片刻，腦內的創作之魂又在作動。

　　如果，那是當晚在寫作的我呢？

　　不管我猜測有沒有錯，我首先要做的是讓那時的我千萬不要發佈故事，只是刪草稿恐怕不能清楚傳達這訊息。於是我決定修改草稿，把他的草稿全都修改成「別發佈」，這下夠清楚了吧。

　　望向窗外倒影，只見那時的我一臉怪異，實在有夠蠢。恐怕這樣也只會讓他以為寫作平台被駭客入侵而已，不足以令他停手。

　　我靈機一觸，拿起手機撥給我自己。在等待鈴聲響同時，那可怕未來浮現在我腦海，想到此處就覺得更加慌張，那時的我趕快接聽吧！

　　在電話接通那刻，我驚恐大喊：「別再繼續寫那故事！會帶來比末日更……」還沒說完，另一端已傳來長長的「嘟」聲，那時的我看來嚇得立即掛線。

　　該死！現在要怎辦？

　　既然不給我解釋，我只好在寫作平台的收件匣通知，因為我知道自己有清空收件匣的習慣，所以一定會看到！

　　於是，我把整件事情始末盡量精簡，然後在收件匣發給我自己。

　　在按下「傳送」按鍵那刻才如釋重負，這下應該總算能夠拯救那恐怖的未來了。

　　只是心念一動，隨即被無盡的絕望感包圍。思前想後，在理解清楚來龍去脈那刻，我終於徹底失去理智。因為我突然回憶起當初會有創作《了不起都市》的念頭，正正是由我在寫作平台收件匣收到一封不明來歷的信件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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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週日晚上才刮風，老天真愛開玩笑。雖然今天剛逛完書展已累透，明天又要上班，但我卻毫無睡意，在雨夜敲著鍵盤，把握僅有的靈感與寫作情緒。87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PH1vZVq0G

　　晚上實在是寫作良機，雨水嘩啦嘩啦地打在窗上，不時夾雜轟隆雷聲，為這寂夜添上幾分熱鬧。

七月十八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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